临县城有很多小湖,画依依和云北顾两人来到一个小湖边,画依依辨了下风的方向,拉着纸鸢逆着风奔跑,粉色的蝴蝶纸鸢很快就被放飞起来了。
云北顾不远不近地看着湖边放纸鸢的画依依,感觉她的手每拉扯一下纸鸢,他的心就忍不住被扯痛一下。
她就那样远远地拉着。
他就这样默默地痛着。
她一直痴痴地看着天上的纸鸢。
他一直痴痴地看着风中衣带飘飘的她。
画依依慢慢松着手中的线,纸鸢越飞越高,手中的线越放越少,不知不觉线就放完了,纸鸢轻飘飘地随风飞走了。
画依依朝着纸鸢飘着的方向追过去,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往前一趴,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云北顾飞身上前扶起她,关切道:“依依,摔着了吗?”
画依依低头拍着膝盖上的泥土,强颜欢笑道:“我没事,我没事。”可是话音刚落,笑容还在,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画依依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用力摇头道:“大哥,我真没事,就是,就是……”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画依依紧紧咬着下唇,努力想让眼泪停下来。
“大哥……你不要管我……我一会便好,一会便好……”画依依不想在云北顾面前落泪,转过身去,走远了几步,边走边用袖子擦着眼泪,可是刚擦完凉的,热的又滚落了下来。
画依依感觉自己要失控了,忙蹲下身,用手紧紧捂着嘴,想让情绪尽快平复下来。
云北顾看着她抖动的肩膀,大步走上前去,拉起她,轻轻搂入怀里。
“你想哭就哭吧。”
“我不想哭……”
画依依刚倔强地说完,抽噎的声音就从喉咙里冲出来了。
画依依再也不想克制心中的悲痛了,把头埋在云北顾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是自沈壹心落水后,她第一次让自己哭出声来。
画依依的每一声哭嚎就像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云北顾的心。
他知道她为何哭。
他知道她定会哭这一场。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哭得这么声嘶力竭,哭得他肝肠寸断……
云北顾看着天上渐渐变小的纸鸢,心中一片凄凉,他背负着云沈两家的仇,他此生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谈情爱,他这样的人此生就不应生出情爱来,即使生出了也应该自己识趣地好好藏着。
是他错了,他不该放纵自己去和她欢爱这一场。
是他错了,在药仙谷吻上她的那一刻他便错了。
他原以为,遇上她,是老天对他寡淡人生的怜悯,直到此刻,他才顿悟,遇到她,是老天对他心生贪念的惩罚,爱不得,舍不掉,忘不了。
天上的纸鸢已完全看不到了,画依依才渐渐止住了哭泣。
画依依看着云北顾衣服上的大片痕迹,吸着红彤彤的鼻子抱歉道:“大哥,对不起……弄脏了……”
云北顾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心疼道:“在我这里,你永远不用说对不起,告诉大哥,是谁欺负你了。”
画依依不想让云北顾日后和司破空对上,可是又怕骗不过云北顾,索性低下头,声音低低地说道:“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忽然很想祖母、很想鱼儿了。”
云北顾心中暗暗苦涩,她都难过成这样了还想着为靖南侯府着想。
“大哥,我饿了。”画依依怕骗不过云北顾,忙转了话题。
“好,大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既然她不想说,那他就不问了。
云北顾带花依依去了临边县最大的酒楼吃饭,点了一大桌都是画依依爱吃的。画依依很没形象地大快朵颐,云北顾则在一旁仔细地给她布菜。
虾,把壳剥了,蘸了红醋放碟子里。
鱼,把刺挑了,蘸了酱油放碟子里。
排骨,把骨头去了,把肉放碟子里。
鸡汤,盛到碗里,轻轻用勺子搅拌凉了,再推到她面前。
……
画依依嘴上说着“我自己来就好”,可是碟子里放一样,她便吃一样,一口都没停过。
美食当前,画依依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些。
楼上一对母子沿着楼梯走下来,楼梯就在画依依的正前方,画依依无意中看了一眼,嘴里的排骨一下便掉到碟子里。
画依依用眼神示意云北顾回头看,云北顾回头看了一眼,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楼梯上扶着妇人下来的那位公子长得和李冰一模一样。
画依依低声道:“人离得有点远,我看不出他是否易容?”
云北顾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沉声说道:“今晚我们夜探临县府衙看看便知了。”
画依依和云北顾回到客栈时,陈北已在客栈门口等着他们了。
陈北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白日的临边县看着哪里都正常,可是当太阳渐渐偏西时第一件不正常的事情就出现了。
盛国各城一般都是戌时才宵禁的,可是临边县却是酉时便宵禁了,足足提前了一个时辰。
第二件不正常的事是,别的城宵禁都是关闭城门,禁止行人随意行走,临边县却是行人不仅要回屋,主街道上的商铺、客栈、人家一律不许点灯,不许开门开窗,宵禁后有官差专门挨家挨户检查各家的门窗。
云北顾几人入住的客栈正好就在主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