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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夜笑了,让玉如意逗笑了,而跟在池夜身后的聂人犀探出头来,不怀好意望着玉如意。

玉如意浑身发毛,刚想推辞一下赶紧离开去找孟清月,却又听见池夜说:“进来喝杯茶,正巧有事找你。”

玉如意浑身的毛炸开了,看了吧?!他就知道这池临静找他准是……

“我不渴呢,急着送茶叶。”玉如意抬步就要走,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救了殷罗的那天晚上他回到他的金塔里,怎么都觉得不对,将白天发生的事情梳理一遍之后,玉如意才惊觉,他竟然!自动!在池临静面前暴露了关于麒麟木的行踪!都怪从镜庄消耗了太多体力,回来玉如意的脑子都累的不愿意动了,这才出了破绽,玉如意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

玉如意刚走出两步,面前猛地出现了一柄雕刻着夹竹桃花的华丽玉剑,这剑骤然一挡,差点打着玉如意的额头,玉如意看着步步紧逼的夹竹,仿佛看见了步步紧逼的池临静,他从心底里发怵,寻思片刻,转头迈步向青亭小院,嘴里还尽力给自己挽回面子:“算了我还是先不走了,这是今年江南后州送来的三山玉叶,给你们留点尝尝,可清香了!”

池夜点头,将门开的大了些,方便玉如意自投罗网,等着玉如意进了门之后,聂人犀还十分体贴把门关上了,美其名曰“今日谈话密不透风”。

与此同时,静坐在宿龙殿里批阅奏折的崇文帝收到了一个消息——

先前受留思楼投毒陈冬凛身死之案牵连,被遣往海砚山下边关军营历练的四皇子死了!

海砚山本来就是大梁与北辽的交界处,海砚山东南面是大梁驻军,而东北面就是北辽驻军,这四皇子刚去的时候,因受不了严寒之地的风雪,时常带着武侍上山捕鹿为食,无视大梁驻边关军营中明令禁止士兵私自离开兵营捕杀野味作食的规定。由于四皇子身份特殊,没法直接受禁制止,海砚山的军营首领华将军只得好言相劝多次,但明徊都视若无睹,后来这华将军也就不劝了,对明徊此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徊是个心疯的野性子,单单是去海砚山上捕猎远远没有满足他的玩心,在让武侍探路之后,他带人越过海砚山,偷渡去了北辽,在泷城玩乐数日,他逛花楼、听说书,把在大梁没能干的事情在这座北辽最南边的城池都干了个遍。

可乐极易生悲,在他带着武侍折返大梁军营时,正巧赶上在海砚山上闭关多年的刀圣出关,那刀圣衣着褴褛似乞丐,爱看笑话的明徊言语讽刺其多句,终是惹怒刀圣,被其抽刀斩断一臂,慌乱逃下山又遇上了海砚雪狼群……落得个被撕咬至死的下场。

崇文帝听着大理寺巡探禀报完毕,皱紧了眉头,他攥拳,心如刀割却没有显现出来半分,明徊此去海砚山下军营本来就是他下的旨意,如今出了这件事也有他的责任!纵使他跟这个四皇子素日里不甚亲近,亦然无法盖过他们是亲生父子的事实!

明徊为人自大,做事张扬惯了,崇文帝多次管教他不听,终究马有失蹄……

然这些都不是令崇文帝存疑的地方。

悲痛之余,崇文帝的心思活络纷飞,这海砚山上的刀圣闭关多年,世人都传刀圣余生都会在闭关中度过了,毕竟那爱刀如命的老家伙想要练刀练成仙人上九重天,怎么会突然出关呢?还有,这明徊即便再张扬,也不能蠢到自己跑去北辽吧?

崇文帝心火翻涌,这一深想不免得引起头疼,若是往日遇上这情况,梅承庭一定在他身边安慰几句,有梅承庭在,崇文帝心里总会舒服很多。

如今不一样了啊,东海边关的那人频频出手,梅承庭亲赴灵州平乱,崇文帝曾经最倚仗的二姐明梵岚也无任何消息,最疼爱的三皇子染了疾今日辰时太医才去看过,二皇子虽然被关了禁闭但手下动作就没停过,明昉还远在江南、明楽年纪太小无法为崇文帝分忧,大公主又在白州学艺、三公主去年跟崇文帝赌气跑去了苹都……

放眼整个上京,崇文帝第一次觉得自己心孤。

明徊啊……朕的明徊……

“查!”崇文帝怒目圆瞪,几乎吼出来:“给朕查清楚,明徊为什么会突然去北辽,是受了何人的蛊惑,那个刀圣又是为何突然出关!彻查!给朕彻查!”

大理寺巡探首从没有见过崇文帝发这么大的脾气,他连忙拱手跑了下去,策马出宫回了大理寺,生怕波及自己,到国寺府之后,他连忙禀报给徐三津这状况,徐三津大手一挥,令徐揽风彻查此事,随后带着徐揽云去查阅有关这位刀圣的卷宗了。

目送着大理寺巡探首离开的崇文帝急火攻心,他动了动嘴唇,“噗——”喷出一大口稠血来,随后趴在桌上昏死了过去……

鸿旸连忙上前查看,见崇文帝猝然晕倒,他吹响指尖的飞鸽哨子,唤来了探鸽老人。

“师父!陛下他……”

“不必多说!为师在这里守着,你快去寻太医!”

皇宫很快就乱成了一团粥,穿梭在宫闱中忙碌的众人此刻还不知,崇文帝听闻四皇子死讯后陷入昏迷的消息,很快就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北辽,皇宫帝师府,灼棋院。

一袭素衣灰氅的昆山夫人坐在她惯来喜欢的那窗口下,抬眼看着那漫天无边的风雪飘落,缓缓饮下一口热茶,热茶氤氲的雾气发散在空中,一瞬就不见了。

北辽的天,冷至如此。

她身上的气息是杀伐随意的恬静,矛盾又吸引人,恰如院中的那棵丹砂梅,在这苍茫无垠的白中,是那样的特别,绚烂得灼目。

佩戴着锋刀的老者大咧咧走进屋里,坐在了屋中的蒲团上,他这个人很是古怪,每次来这灼棋院,都只是坐在软塌下的蒲团上,昆山夫人也不劝,她师叔啊,谁也摸不透。

“嗨呀,外头这天儿真是越发冷了,我今早去了趟昆山,那冰碴都结了一尺厚了,进山还得用刀给劈开,不然走两步就得打滑,老骨头不禁摔,一摔就碎咯……”老者开着玩笑。

昆山夫人朝他笑笑,“那师叔要小心些走路,近年来北辽是愈发的寒凉了。”

“寒凉?头一次见你用这词来形容天气,抑或者你说的压根就不是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