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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乍然碰撞在一处,像是北辽漫天纷飞的雪席卷了南夏万千璀璨春花,白色光点在囚刀断剑上延展,砍向夹竹的刃……激得浅粉色花瓣随风悠扬擦过万若檀的手背,竟留下一条血痕!

在场内围观的众人不禁又是一阵议论,宏缨侯的内力以刚猛强劲闻名,可那青袍的真气却是舒缓长流的。眼见万若檀在囚刀断剑上灌注了大部分真气,现下已经有些供不上出招速度,但青袍公子却好像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周身腾起的水青色光晕丝毫未曾削减。

“这内力是要多深厚,才能做到对上宏缨侯爷还能这样悠闲?”

“宏缨侯上了天下英雄榜!能在那张红榜留名的,能是什么简单角色?我坚信啊,宏缨侯爷一定能反败为胜!”

“得了吧!你见那宏缨侯招式快准狠,每一招上都灌注了不下七八成的内力,招招是杀招。可他若是十招之内没赢,往后面便要走下坡路了,只怕招式没出完,真气就先衰竭了。”

“北辽的刀客,不都是求一个痛快的赢吗?这才对到第三招……咱还是看着吧。”

“……”

场内忽起的飓风拍散了众人的话语,万若檀后退半步,囚刀断剑被他紧握在手里,浸染深紫色真气,除了手上划了两个口子,他身上别的地方也无事,可就是感觉,站着那样的吃力,长刀对上细剑,居然是力不从心。

相似的感觉,他早在三年前就体会过了。但此刻,这感觉却比三年前更强烈,很显然,青袍这三年来功力又增长了不少,而他,因被北辽皇族中诸多苟且事困扰,内力未得提升。

是输是赢?虽台下的人还在猜测,可万若檀心中已经有谱,他自己的真气还剩多少可以驱使,他自己是最清楚的。他微垂眼,再这么下去,八招,顶多再撑八招,他便会力竭身死!

高台楼上的殷罗见状低眉,按照她观摩推断,宏缨侯爷的内力已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平稳顺畅,但不可否认的是,万若檀真的很强。

池临静周身一贯有水青色真气相护,寻常人都根本近不了他身,可万若檀只用了一刀,就劈开那真气屏障,逼得池临静握剑以对。同行这么久以来,殷罗早见过池临静与大梁第四林扇瑕、北辽抚烛僧、江西枇杷城谢于荛等几位老一辈的高手对招,每一次他应对的都能称得上是随意,但现在,他露出面具来的那一侧好看的眉微微皱着,明显很是戒备。

还有第二招的时候,万若檀的囚刀断剑引来风雪,侵蚀娇艳的夹竹桃花瓣,池临静真气受阻,进不得退不得,两人僵持许久,若非万若檀转变招式,恐怕就得生耗下去了。

这第三招更有说法,池临静一手握剑、一手对上万若檀掌风,虽着力时刺伤了万若檀的手臂,但他也被削下一缕青丝,落在囚刀断剑上,又二次断裂得细碎,此刀,削铁如泥!

“三掌教身边还真是高手云集,不知这青袍公子是何来历?”明之渡坐在那金舆驾辇里,纵然隔着暗色纱幔,他没有走出来观望这打斗,却能凭借真气波动判断出楼下的局面。

万若檀比他想象中的要厉害许多,明之渡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心里想:若是让他接万若檀三招,恐怕并不会如青袍这样轻松。他出刀时疾风骤雨般的真气,凌厉的让人无法招架。

可青袍接住了,平平稳稳的接住了,甚至内功毫无波动,如他那个人表面看上去一样云淡风轻。

明之渡在这一瞬间肯定,自己并非是青袍的对手,同样,这青袍也绝不会是大梁人。说到底,在大梁能学的上等功法的,一般都出身士族名门,而平民家的孩子,没有机缘的话,连学最基本的武术都难得门径出入。

这天下就是如此的不公平,难得的好东西,一定是留给高位的人及其子孙享用。听过太多质疑规则的声音,明之渡很是麻木,他自出生便是皇子,吃穿用度皆算华贵,体会不到百姓之苦,他也不想体会。

但也就是因这被骂的很惨的世间规则,导致明之渡对大梁武功高强的人都有些印象,毕竟他谋划谋反嘛,看的也不是单个幕僚有多厉害,还是得有一些家族势力做支撑不是?

大梁的世家贵族子弟,他都有耳闻,见过的虽然也不少,但却没一个能跟青袍相比的。青袍所修习的剑术与功法,那可是最上乘的。明之渡停止转动玉扳指,微微勾笑。

大梁,似乎并无如此上乘的剑术秘籍可供人练武。

而能在剑术上登峰造极、还有无比深厚的真气细水长流、身着花青色衣物平静淡漠、永远那一副万事莫扰、我自立群山之巅的神色……

符合他身份的,天下确有一人。

高坐南夏议政殿冷玉桌案后的摄政王池临静。

年纪轻轻便独上二十一阁,请战天下第一尚越引的天才剑客、大破北辽边境驻军侵扰的少年将军、凭一己之力稳定南夏乱局时至如今的池临静。

原来是你。

犹记在灵州的时候,他想请殷罗去那祭先酒楼喝茶,青袍曾与那上天鉴的传人一起阻拦,那样尊贵的人,竟说出是殷罗左护法此等让人笑掉大牙的话。明之渡偏了偏眸子,望着厅里被池临静震碎的三尺红绫。他见康又魁对殷罗出招,阻拦的不假思索,确是真护着殷罗。

他们两人是什么样的关系?身为殷相独女的殷罗是想查十三年前的旧案、而南夏摄政王池临静来大梁,若不是想挑起乱局,便只会是奔着麒麟木。看起来并无交集的两人缘何会凑到一起走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说,上京的殷家,忠贞明氏的名声本就是假的?

墨色瞳孔中思绪流转,明之渡想起自己前两日收到徵仁世子来大梁的消息,似有所悟。

回忆起池临静今日所作所为。明之渡虽身在东海,但探子却遍布大梁,他之所以先前没得到池临静来大梁的消息,想必是因这位心思极其缜密的摄政王在有意抹去行踪隐瞒。

可现下他既公然在明之渡眼前展露武艺,又是为的什么?难不成,这南夏摄政王醉翁之意不在酒,出手并非迫不得已,而是……早有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