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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黑的云雾盖着月亮,更别提那本就不甚明朗的星,夜越深,四下越发暗沉。

元清修长的手指搓着眉心,“这群堕魔余孽逃窜人间,定是对你姐姐怀恨在心。如今怕已经知道她在渡劫,若是动了什么手脚,唯恐她渡不了此劫,魂飞魄散。”

泾川手里两颗琉璃珠子转得嘎吱响,道,“不如干脆告诉她,萧洵安是为了今后娶个名门正妃,故意打了她的孩子,让她痛不欲生,自我了结算了!”

元清白他一眼,“你姐姐可不是心思转不过弯来的深闺怨女。”

“要么就说他是为了排除异己,以小产为由,扳倒那个皇子。”泾川手里的珠子转得更快了。

“不行。”

这泾川可就不乐意了,“你死活不肯以此为题,当初还冒险除她记忆,可是怕她知道动手的是你,对你心生怨恨啊?”

元清双手环抱在胸前,“鬼扯!”

泾川彻底急了,珠子往桌上一拍,说道,“那你说说,如今该当如何破局?我可告诉你了,天界各部都收到了不同的降灾指标,暴雪,大火,海啸等等。缙月势必要灭国,我姐若不在这之前归来,受苦受难不说,说不定又要闹什么逆天改命的幺蛾子。到时……”

“嘘~”元清按住了泾川的手。

泾川不耐烦道,“你这怎么玩的?怎还有小猫儿敢在你的地盘流窜?”

元清灭了灯,站起身来脱衣上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你姐姐身边的人,你先隐了,瞧瞧他要做什么吧!”

泾川不胜其烦地叹了口气,隐了身形。

眼看着人影靠近,一根管子戳破窗户纸,吹进迷烟来。

眼看着一个黑衣人推窗,轻手轻脚翻进来,伏着身子探过来。

泾川饶有兴趣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踩着他鬼鬼祟祟的步伐。

黑衣人先是伏到元清耳边,轻声唤了一声,“监正。”见元清没反应,便掀开了他的被子。

泾川忍俊不禁道,“哟,这小子莫不是对你图谋不轨啊?”

元清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没有理他。

黑衣人没干别的,直接摸到元清的手腕。一根火折子点亮了夜色,黑衣人凑近过来,趁着一烛微弱的火光研究着他的衣袖。

他看了看,两边袖管整齐完整,心想,今日淋了雨,元清回来应是换了衣裳。

紧接着快步来到衣架前,摸了一把上层搭着的,元清刚脱下的衣物。

干爽的。

又往下摸第二根杆上搭着的一堆。

果然,湿的!

黑衣的李宣很欣喜,火折子靠近,很快翻找出元清破损的衣袖。将雪白的里衣摘出来,衣袖平摊铺在地上。

而后,从怀中小心取出一片衣料。

泾川蹲下身子,凑近了去看。

“这小子玩拼图呢?”

李宣将那块布前后左右倒腾了个遍,口子确实不一样。

泾川摇着头,叹道,“这小子脑子不够使,这一眼便看得出料子都不一样。你这衣裳哪有人家那片好呢?”

李宣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迅速将衣料收进衣襟,还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慰自己受惊的灵魂。

接着手脚麻利地灭了火折子,将一切恢复原样,甚至替元清重新糊了张一模一样的窗户纸,才动作轻快地离开了。

元清从床上坐起来,泾川看了出好戏,兴味盎然道,“这小子玩的是哪一出啊?”

元清走过来给自己续了半杯茶,喝了一口,“是生怕我与他家王妃有私情。”

泾川点点头,“这点倒与我所想相同。”

元清怨毒的眼神扫过来,泾川接着说道,“不过那是从前,如今看来嘛,你也不是不可。”

这话元清听来十分受用,故作镇定地端了端坐姿,“总之,这些余孽我自会处理,绝不会让他们耽误你姐姐。”

“治标不治本,让她早些渡劫才是真。”泾川再一次提醒道。

“你我插手都是妄动因果,哪怕有万分之一破坏结果的可能,也不该冒险。这情劫终究还是她与萧洵安才能左右。”

泾川长叹一声,“不如就去找那萧洵安,将话说透,看他如何处置!”

元清也随着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太年轻浮躁,抽空再回师门修修心性吧!对了,你去监神司,同彦平君交代一声,别说我的事,就说你自己遇到了堕魔余孽……”

“知道了知道了。”泾川搪塞道,“你将我姐看好,天庭若追究起来,我替你受罚就是了。”

元清很是嫌弃,“得了吧,那天雷你这浅薄修为能接几个啊?速速归去,有异再通知你。”

“回见。”泾川留下这两字,袖子一挥,人便没了踪影。

黎川身子不适,昏昏沉沉睡到了晌午。李宣督促着端来汤药,顺带准备了些甜食,里头还有从浮云庄带回来的几支拐枣。

黎川喝了汤药,咬了一口果脯,盯着盘子,觉得那枝状的东西甚是稀奇,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李宣愣了一下,以为是黎川忘了这东西的名字,解释道,“是枳椇,俗称拐枣。”

黎川点点头,指了指树枝膨大处,“是可以吃的吗?”

这次,李宣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是前天,王妃亲自从小童手中接过的东西,当时还尝了,今日怎同没见过似的。

黎川见李宣没回话,看着他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怎有些魂不守舍的?”黎川说着,自己也在脑中回想最近发生的大事。

忽的,她想起萧滢滢之事,忙问,“郡主离京之事,可报王爷了?”

李宣回过神来,此事王妃未开口,他们不敢轻易将此送报王爷,便说,“尚未。”

窗外阴沉,万物色彩都跟着暗淡。黎川放下手中的果子,“飞鹰传信王爷,打听打听朝中对此事如何处理。”

可李宣还未动作,便有人来通传,圣上召见云阳先生。

天幕沉沉,宫宇恢恢。黎川沉重的衣袍拖行在冗长的宫道上,初冬凛风在宫巷中呼啸长鸣。

她不是头一次进宫,却是第一次直面文帝。说不忐忑是假的,毕竟他一句话便能定人生死,多少还是惮他权势。

黎川身后的宫人双手捧着她带进来的封裹严实的匣子,快步跟着。

紫章宫高壮伟丽,丈高的宫门压的人越发矮小。两排宫人垂手立于门前,黎川走来,便有人向她行礼,有人从侧门进去通传。

黎川微微颔首回了一礼。

门前金色铃铛轻响,宫人侧身,高大的宫门缓缓打开。

门槛及至膝盖,黎川提裙,一步跨了过去。

面前是雕梁画栋的朱漆廊道,脚踏进来,四下风止,暖意包绕而来。已是冬日,这廊内却是一步一花,开得绚丽繁盛。

宫人颔首在前快步带路,黎川正色跟着前行。

又一道门前,两位宫人上前替黎川褪下披风外袍,脱了鞋履,换了个人接过匣子,才打开门来。

门开,却仍不见圣上。门前隔着一整面紫檀螺钿屏风,又绕了二十步,转过去,才远远看见,博古架之后,一个龙袍身影。

接着往前行去,走过博古架,厅中隔了一面杏黄的绣纱屏风,隐约可见人影。

看得出,屏风是刚抬过来的。黎川是女眷,虽王府中已称她王妃数月,但到底她与萧洵安尚未礼成,还是闺阁女子。单独面圣,实属少有。

黎川双膝落地,额手伏拜,道,“民女黎川叩见圣上,圣上万安。”

那头文帝放下手中批折的朱笔,往后靠了靠,“起来吧。你既是镇北王军军师,又是洵安聘妻,何自称民女。”

这是一个选择题,是让黎川来选以何种身份应答今日的问讯,是以女眷,还是以臣工。

黎川又是一拜,“下臣谢圣恩。”接着站起身来,垂眸看着地面,等候文帝问话。

文帝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而是直直盯着她。四下宫人缄默站立,将她围在中间,脚下地板里微微水流之声显得格外清晰。

这阵仗,若是个犯了错的罪臣,怕是已然脚软。黎川却乐得抢个先手,当先开口道,“圣上召见下臣,当是为广玉郡主失踪一事。”

“哦?失踪?”文帝本是想看这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女军师,是否会扛不住威慑哭出声来,没想到,对方却是给出了一个出其不意的回应。

“回圣上,前日傍晚,郡主受邀前往驿馆,之后便再无踪影。下臣寻找途中,遇溟威残部伏击阻拦。故下臣斗胆推测,是敌国世子阿多尔绑架郡主,逃窜而去。”

黎川朗声编造完这一段,胸中怦怦。

文帝坐直了身子,伏到案前。如此一来,此事倒比他预料的有趣了些。他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屏风后明目张胆说瞎话的女子,道,“汝所言与朕所闻,相差甚远。且凭你空口一张,怕有失偏颇。”

黎川故作不慌不忙的样子,侧身示意替她拿东西的宫人呈上东西去。

宫人捧匣上前,在屏风边又转一道手。由一个老黄门打开包裹,揭开匣子,一一检查物件之后,才呈到文帝眼前。

黄门一一陈列,文帝拿起一片破碎的铁片,细细端详。

黎川解释道,“这是昨日与伏击者打斗,拾到的面具碎片,其上纹饰,以及内刻文字,皆是溟威旧制。另附一张画像,虽不清面貌,但将伏击者装束还原了出来。”

不等文帝开口,黎川继续说,“阿多尔佩戴一枚骨戒,是溟威一族权力之戒。骨戒样式,郡主曾向王爷描绘过,画稿也在其中。当时我们翻找出了记录溟威族特征的典籍,圣上可对比一二。”

“阿多尔绑架利用郡主蓄谋已久,有迹可循。早前禹蚩曾修书于他,言表将不顾他生死,与我国开战。那封书信,被送到郡主手中博取怜悯。此信在此匣中。”

“阿多尔居心叵测,多次宴请郡主,妄图蛊惑于她。王爷忧心,派人一路随护,所去酒馆名录,相关人等,均记录在册。圣上可一一查验,人证亦可对质。”

“郡主失踪前,一直在研究弩机制作,修改一半图纸尚压在案上,还令侍者为她准备次日所需材料。郡主亲列采买清单也在此。故郡主并未想到当晚会遭意外。”

“臣等在追寻途中,拾到一张郡主随身的手帕,其上还有雨水未冲刷掉的淡淡血痕,似是郡主故意落下之线索。”

“故下臣推测,当日,府中大部分人马包括下臣,忙于他务,不在府中。阿多尔趁此机会,假意邀约,实行绑架之举。迫使郡主亲卫驾车,避开检查,逃出城门。”

文帝一张一张翻看着她呈上的所谓证据,“依你所言,驿馆伤者,皆为溟威残部所为,与广玉无关?”

黎川答道,“回圣上,如此种种,皆为下臣搜寻证据,与众同僚共同推论之结果。还望圣上明鉴,纠察真相,救回郡主。”

“嚯?”文帝反笑,“你这是在说朕,至今未能……救回广玉?”

黎川抬手行礼,道,“臣下惶恐,臣下只恨自己无能,未能护好郡主安危,不知如何向王爷交代。”

文帝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回桌案上,靠进椅子里,眯了眯眼。“你所言,朕知晓了。先退下吧。”

黎川又行一大礼,后撤三步,跟随宫人离开了。

老黄门看着一桌杂物,向圣上要个明示,“这?”

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收了收了。”

老黄门一摆手,几个小的凑上前来将东西一一整理放回匣子。

“这小女子嘴巴好生厉害,说得好似谨慎周密,证据倒是不少。可你看看这一堆东西,哪一样能查对到实处?”

老黄门为文帝添上一杯热茶,“老奴愚钝,既然圣上不满意,为何……”

“她根本不是在为她所言作证,她是要告诉朕,如今的证据,既证明不了广玉是被绑架,也不能证明,就是广玉劫走了那质子。最后还怪朕城防不利,叫朕想办法跟萧洵安交代。”

文帝骂的口干舌燥,宽饮一口,继续骂道,“亏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上了朝堂,更要令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