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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黑红,无山再次震颤。

一束银蓝的光从无山裂隙钻出来,两束,三束……接连成片。

“轰!”

山头爆裂,原本银蓝的光芒瞬间亮如白昼。

一柄银蓝的神弓破天而出,黎川手握着弓,发丝被风吹过鬓边,凝出霜来。

她在空中现身,无疑变成众矢之的,鲲鹏之主当即锁定了她,朝她冲来,那些黑恶的怨气蜂拥而至。

可结界尤在,她不能腾云,她飞起来,全是因这弓飞起来,她怕神功丢失只得抓住不放。

鲲鹏转瞬将至,只得一搏。她手臂用力,借势腾起,另一只手抓住弓弦,拉开之际,一支银蓝光束生发在弓弦之上。

这是一柄不需要羽箭的弓,正解燃眉。

就这弹指间,她对准了鲲鹏,松开手来。光箭飞出,正中鲲鹏眉心。大鸟刹那陨落,重重砸在地上。

神弓也缓缓落下,带着黎川回归地面。

一只鲲鹏陨落,还有千万的裘鹰与怨灵,它们好似无恐无惧,在一瞬的愣神之后,再一次朝地面上的黎川击来。

她拉开了弓,可是前面的目标太多,就算是一石二鸟也无法冲破这困局。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弦,紧接着另一只手覆盖住她持弓身的手,弦上瞬间多了四根光箭,“放箭。”声音轻轻的,却很坚定。

黎川听话放开,五箭齐发,在前方破出一个豁口。身后人立刻带着她一个闪身,暂时脱离了它们的目标。

“你来射箭,背后交给我。”他说。

黎川点头,又开一弓,五箭齐发。她听到背后的衣袍咧咧声,劈砍冲杀声。

她心中颤动,终于,她觉得自己实现了多年夙愿,与文烁君并肩站着,抗衡世间邪魔。

魔神的残魂幻影出现在了空中,发表着没有营养的抗战宣言。或许那些话对别人而言有煽动,有诱惑,有怂恿。

然而,此刻与文烁君并肩的黎川,血是沸腾的,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反而放弃了攻击那些喽啰,手上发力对准了魔神残魂。这一箭,从丹田到手指,凝聚了她能调动的所有灵力。

光箭耀眼,包裹着滋滋的电声。

放箭!

光箭破天。刹那间,在半空荡开一片冲击。那些黑红的雾团,那些卑龌的怨气,在耀光中溃散,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凡此空中再无魔息。

与此同时,天空之上出现了龟裂,结界,要破了。

四周再次传来魔神的狞笑,“多谢你啊小龙娃。结界将破,魔界将开……”

因强行调动灵力,黎川脏腑俱痛,呕出一口鲜血。脚下不稳,往前踉跄几步,眼前黑了。

“小娃娃这样费力有什么用?迟早有一日,你要亲自打开这深沟。吾等着你。”这个声音将她从黑沉的梦里唤起。

天,亮了。

那是北溟永夜开春的第一缕阳光,明亮清冷地照在她眼睫上。

文烁君横抱着她,背上背着一柄银蓝的神弓,向上飞升。脚下的无山变了样子,是一条龙的样子。

文烁君开口,“结界破碎是因七封俱毁,与你无干。现下魔神残魂已除,言准以身为祭,封住了界口。安心睡会儿吧!”

她没有精力看到更多,再一次阖上眼皮。

“拜请汾渊河龙王黎川仙官现身,救救这天下黎民!”

她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东海龙宫内修行的晶宫,身体悬在一枚很大的水晶球中。

“拜请汾渊河龙王黎川仙官现身,救救这天下黎民!”

她再一次听到同样的声音,她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恍恍惚惚不知今岁几何。她扭扭脖子,第三次听到了召唤。

“拜请汾渊河龙王黎川仙官现身,救救这天下黎民!”

这种能直接传到她耳中的,如此强烈的愿请,定然祭祀了隆重的牺牲。

顾不得当下的混沌,她抬手画出穿行符咒,一个光圈凌空出现。

风不透骨,塞北的春天已经来了,可地上没有绿意,只剩一地焦土。成山的尸体堆积,镇北王军军旗招展。

有人摆着丰厚的祭坛,跪在台前一遍一遍地念着:“拜请汾渊河龙王黎川仙官现身,救救这天下黎民!”

当她现身坛前,祭坛后跪着的人双目瞪圆,不可置信道,“王……王妃……”

“孙胜?”黎川看清眼前人,正是以前跟随她左右的一员。

“真是王妃!”孙胜脸上惊讶,用膝盖快速行至黎川面前,“求您救救百姓,救救圣上!”

“圣上?”黎川不清楚当下情况,伸手放在了孙胜头上。

自她“消亡”之后,萧洵安以此为由逼宫称帝。

不久,北方又传来噩耗:“萧莹莹病死在禹蚩王宫,他们要将萧莹莹的尸身曝尸荒野,喂食鹰隼,所谓天葬。”

萧洵安怒拔三军,御驾北征。

禹蚩畏惧,却迟迟不敢交出萧莹莹尸身。

直至魏鋆杀出重围,将萧莹莹尸身带回军营。她双目沤紫,指尖发黑,月余不曾腐朽,分明就是中了奇毒。

萧洵安更加愤怒,并未退兵,反而直逼禹蚩王城而去,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誓要为萧莹莹讨一个公道。

她收回手,不敢相信这是萧洵安所为,他明明是一个会与禹蚩人为友的“天下大同”者,会为了少一些伤亡冒险入京一搏的爱兵之将,是会建得广厦大庇寒士的仁泽君王。

而如今的王军却成了杀戮之师。

可是,这个人,也是曾经剥离了她丹元的上司,剖杀了她孩子的伴侣……

这个人好似一尊两面神像,一面慈悲光明,一面凶恶卑鄙。

她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腹部,“我只管得了汾渊河的水,管不了一国兴亡。”

“可你若不管,背着这样的血债,你的文烁君还能否重归神位?”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背后,使她不由脊背发凉。

她缓缓转过身去,看到了,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川儿,你说呢?”他一身黑色铠甲,眉眼浓烈,眼瞎青黑的阴鸷色彩。

黎川后退一步,抬手就要画穿行符。

萧洵安一抬手,那半截符文就消失殆尽。

“别这么着急走。你仔细看看,孤还像不像他?”他快步走近,黎川想退,一双脚却像被什么钉在地面上,低头一看,果然!中计了!

“你让孙胜唤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黎川心知,如萧洵安的风格手段,绝不会有手下会背着他做什么事,更别说如今这样的状况。这么大一个祭坛,若没有他的首肯,任何人也摆不起来。

“就是为了让你看看我与他是不同的,是完全背离的两个人,你别只顾想他,你也看看我。世间已有萧洵安,文烁君不会再出现了。”他执起黎川动弹不得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颊。

“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毁掉他?”黎川声音颤抖,不敢相信这样一张脸上会出现如此阴晦的表情。

“不全是。”他收回手,负手面对那成堆的尸山,瞬间起了大火,在军旗之下呼呼燃烧。

“你看这些人,如果没有两国之分,他们本不用死。世世代代的纷争,死了那么多的人。孤不如一次杀够,一统这天下,这世间便再无战争。”他说。

黎川看着他可悲的样子,说道,“只要有人,就会有党派,就会有斗争。你做错了,收手吧!不要再造业障了。这么做只会让更多的人遭受苦难。”

“苦难?你不如看看孤都经历了什么?”萧洵安转过身来,眼中有泪闪烁。

“孤自小丧父,颠沛辗转,好容易找到外祖,却只被当做一柄利剑;爱上一个女子,到头来发现只是其他人的替身,她来是为了送我去死;如今我唯一的亲人被人害死了……你告诉孤,孤应该怎么做?”他目眦猩红,语调愈发激愤,好似疯魔。

黎川答不上来,她被带回了营房,四肢瘫软地躺在萧洵安的臂弯里。他揉搓着她的手,细细端详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将手凑近鼻子贪婪的嗅了嗅她的气息。

“恨我吗?”他忽然问。

黎川不答,无声的泪水之中自有答案。

“别恨我……”他轻轻说,用嘴唇轻啄她的泪痕,“别恨我……”他翻身压着她,亲吻她的嘴唇,用鼻子摩挲她的脖颈,用手指解开自己的衣襟。

他跪立在她身前,健壮坚实的上身裸露在她面前。这场景,好似又回到了曾经的某个夜晚,不甚美好的回忆。

黎川不能理解萧洵安大费周章地将她唤来,难道就是为了这样浅薄的男女苟且?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他的下腹,丰厚的肌肉,盖着一层精瘦的皮,他又问,“恨他吗?”

黎川仍是不答,他按住她的手,那是丹田的位置,还留着曾经被那老树精割破留下的伤疤,“感受到了吗?”

雄浑的火灵,已经成仙的地步。

“恨他吧!别恨我。”他忽然从腰后掏出一把金色的匕首,那把曾无数次出现在二人梦魇之中,五色宝石镶嵌的黄金短刃。

“你要做什么?”黎川喉咙艰难发声,身体被定住如何也动弹不得。

一滴眼泪从他眼眶里溜了出来,“他欠你的,我还给你,你别恨我,好不好?”他说着,匕首已经扎破了他线条深刻的腹部。

“不要!”黎川惊呼,泪水夺眶而出,“不……”下一刻,她连声音也发不出,只有泪水在奔流。

短刃划开皮肉,赤红灵光乍现,十字的刀口,裸露出赤红的丹元。即使是提前做足了准备,用了镇痛的灵药,他此刻也不可遏制地发出了痛吟,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纷纷滚落。

他用手伸进刀口,二指剜出了丹元。丹元浮于掌上,缓缓放置在黎川的腹部。剜出来痛苦,放进去,却容易,那粒丹元自己便融进了黎川的丹田,瞬间将灵力通达全身。

她挣破了法咒,立刻坐起身来。

萧洵安口中涌血,腹部血流成河。

黎川一把捂住了他的伤口,以灵力修复割开的皮肉。

“咳咳~”萧洵安咳出血沫,“原来,你那时这么疼……你该恨他的……”

下一刻,朝着黎川,倒了过去。

“萧洵安!”黎川喊他,可是他不应答,肉身渐渐变轻,就像黎川上一次一样,一点点化作莹灰,慢慢飘散在空气里。

“我不恨你了萧洵安!”黎川哭道,她想看看他的脸,可她不敢动弹,她怕一动,他的躯体消散得更快。“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给我丹元,为什么要骗我?”

“没有骗你……”那是他最后的话语,紧接着,躯体透明,面目扩散,隐于风中。

黎川抓住最后一撮莹灰,最紧要的关头,留住了他最后的记忆。

一切都同孙胜的记忆别无二致,直到一个禹蚩男子的出现。

那个人求见萧洵安,他同意了,还为他摆了马奶酒。

可是,那个男子一见到他,就抽出了短刀,猛的向萧洵安刺来。

而他的刺杀,注定不能成功,刀还没近萧洵安周身一尺,他的头便被将士从身后斩下。

短刀落地,那颗头颅滚在了萧洵安的脚下。

他摸了一把脸上溅着的血,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了那颗头颅。

那颗头颅的主人,叫作吉驻,吉祥常驻的意思。

而那柄短刀,正是他年少与吉驻相逢时,赠与吉驻的。

从此,他失去了他在这世间唯一一个,纯粹的好友。

他的一切都没了。

他忽然觉得杀到禹蚩王都好像没了意思,他得道成仙寿与天齐好像也没意思。

他将萧莹莹装进金丝楠木的棺材,封上云出玉的棺椁,大队人马护送归京。

而他,不想回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在哪里?九州辽阔,却无一寸他可安身之地。

他心中还剩的唯一念想,就是见到黎川,把本该给她的,还给她。

莹灰耗尽,黎川手掌空空,连床榻上沾染的血迹,也一并消失了,就好像他不曾存在过。

此时,她脑中响起了隆隆钟鸣,那是九重天的告钟。

她知道,那是在通告整个九重天,文烁君回来了。

可是,她的萧洵安,再也回不来了,世间再也不会有萧洵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