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各种疑问，黎川回想自己当初的经历，是先被器灵所伤，而后被器灵乱了心智……
好像是她在与器灵对抗之中，无意间同时启用了双灵……
难道说，双灵相冲，就是魔功的源头？
她不由起了一身的冷汗，很快收起了这个念头，因为据说当年魔神召集了很大一批青年修炼魔功，当时入魔者成千上万，才有了“魔族”一称。
如今的九重天虽然双灵也不鲜见，但若都召集起来，充其量可被称之为“魔党”、“魔派”。
可能只是恰好，有这样的契机。
“出来，我找你。”她的小镜里，晴川淡淡说道。
难得晴川有空找她，而且看起来不像是公务上的事，这就更加难得。黎川理了理思绪，从偏殿出来，主神桌案后还是没有人。
不过，好歹是有消息的，给她捎了句话，说是在无山督察军备。
毕竟是无山，就是带着法器，也不是当天去，当天能回。
她走出南承宫，晴川踩在不远处的云团上等她。身上还是那件墨色官袍，松松拢在她清瘦的身体上，眉眼淡淡，没有浓郁的神采，却总让人觉得带着一丝伤情。
前些年在汾渊河做龙王的时候，他们总说她和晴川越来越像，可又不太像。她没有晴川那般拼命往上爬的狠劲，而是一种摔倒了就躺下摆烂的懒散。
其实龙王并不是世袭，只是最初四海龙王都功勋在身，家族势力深重，子嗣亦各个杰出，可当大任，四海龙王的位子便成了祖荫。
但当年泾川年纪轻轻坐上东海龙王的位置，龙族之内质疑之声也是滔滔不绝。那时他们父王精力亏耗，若不是晴川协同在九重天斡旋，他们的家，早不在东海龙宫了。
而黎川去汾渊河做龙王，也是晴川将她安排在了偏僻处，以泉涌晶掩人耳目，隐藏了她失去丹元的事实。
那时，她们母后时常感慨：“同是一个娘生的，怎么有的就有凌云壮志，离了男人越飞越高，有的被绊倒了就陷泥里，任凭旁人生拉活拽也不起来。”
不过母后这话，她是不敢当着晴川的面讲的，毕竟晴川听了也是不见得会开心的。
“阿姐，今日怎么得空找我？”黎川上前同她打了个招呼。
晴川转身带着她往天膳司去，“无事，想吃点东西，又不想一人去吃。”
其实晴川心里也犯嘀咕，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同黎川说这件事。
早些时候，泾川找上了她，跟她说孩子的神魂已经归体了。他没问过黎川，大约是生着气，不想亲自告知黎川这个消息，让晴川代替他来同黎川说此事。
事实上，泾川还是有些小担忧，毕竟当年，是他和霍钰两个人联合堕了这个孩子，多少有些难以面对黎川。
这虽然是件喜事，但毕竟是失而复得，要提起来总要说起曾经的伤心事。况且，二人也刚定下亲，还没成呢，就说孩子落定的事，是很纠结的。
两人坐下吃了半天，也没说到正事。几次三番，晴川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嗯……那个……”
“对了，阿姐……”黎川也恰好开口撞了话头。
两人都安静下来等候对方说话，晴川被打断了，又不好开口，说，“你先说。”
半天也没说什么正事，黎川觉得阿姐方才应该要说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于是，先开了口：“阿姐，那日你帮我看着洵安，可知道他是如何将双灵稳下的？”
“嗯？”晴川愣了一瞬。
黎川搅动了一下碗中的药膳，继续问道，“我小时候双灵爆冲那次，是怎么活下来的？”
晴川吃了一口菜，想了一想，说道，“那时候你还小，父王帮你重理了筋脉，将对冲之力捋顺了。”
黎川却摇摇头，说，“我怎么记得是阿姐救了我？我清楚地记得你手中有个什么东西发着光，然后我就觉得舒服多了。”
晴川一笑，说，“我那时就在你身边，先关住了你的五感，所以你不觉得那么难受了。后来父王就来了，我那时哪有本事救你。”
“那如果我现在再出现那样的状况，你有办法救我吗？”
这一问，晴川的笑有些不自然地挂在脸上，“我是说，那时候我也还小，没办法像父王那样做。现在我也会运用水灵重理筋脉。但你也长大了，不像小孩初现的时候那般好处理了。”
黎川有些失落，“所以重理筋脉也救不了那几个孩子吗？”
“你是说仙考时，那四个双灵的考生吗？”晴川问道。
黎川点点头，“我今日去看了，状况都很不好，或许是真的要入魔了。这样的情况也会杀了他们吗？”
黎川很难接受，但容也的刑期已经排上了日程，一百零八道天雷不仅能让她筋骨寸断，化作尘灰，还会让她魂飞魄散，永远消亡。
而为了救她而作恶容许和符桓，一个受完刑罚监禁将堕入畜生道，受尽生杀之苦，另一个则是永生关在牢狱之中，忍受虚无。
可他们俩都还有生的希望，有转圜的可能。容许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却不得不永无来生。
那四个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应该不会。”晴川的回答让黎川心头微颤，“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在仙考中出的岔子，若如此还要他们死，反对之声必如浪涛。”
可这，也并不能让黎川心里好受些，因为如果他们仍旧如此，就算不死，也是一辈子沉睡，不得自由。
这或许比消亡更令人难受，出了魔修，他们的父母族人，也必将因此处处受辱。他们一日不死，他们的亲人，就要一日做那些无处宣泄之气的归处。
那些受其他魔修所害的，会站出来，或者被推出来，成为伤害他们的利刃。
成千上万的声音会在这些受害者身后，对他们口诛笔伐。
他们或许不会动手，却比动手，更能杀死人。
黎川忽然抬起头，“阿姐。”
“你可知道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