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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单,你送去了?”霍钰坐在参露台,手边是香炉生烟,而眼前是遮蔽天日的飞雪。

雪明泽点点头,“送了。”

霍钰的扇子一下一下轻轻敲打在手心,紧锁的眉头却暴露出他并非那样有闲心,“他看了?”

雪明泽面色凝重,望着飞雪,半晌,叹了气,“我在名单上设了法咒,确认他本人一早就看过了。”

“所以今日,你又来了这一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霍钰一直没有去看雪明泽的脸,心口压不住的烦躁。

“今日,就算不是我,他们也准备动作了,我不过是参与一二罢了。”其实就算如此,雪明泽也并不觉得胜券在握,毕竟,南承宫那边……太安静了。

“若他真的动摇,六界都要变天。就不怕这后果,谁也承受不住?”霍钰终于斜睨了雪明泽一眼,以示不满。

雪明泽依旧看着飞雪,伸出手来,一片雪花从厅外飞进来,悬在他手心旋转,白绒绒的雪片轻飘飘地飞舞,“这天,早就变了。”

九重天紫云宫,有神官谏言肃清殿外喧哗者。

天君静静坐观案上无人触碰却瞬息万变的棋局,眉目舒展,似并不放在心上,“他们声音大,便让他们喊。”

陛下神官面面相觑,一片鸦雀无声,但各个早已在识海通灵讨论不休了。

南承宫,子舟问洵安,“神尊,那殿外的人,真不用管一管?”

洵安斜披着衣裳,撑着身子,一口一口品尝黎川一勺一勺喂去的仙品炖粥,“他们与我何干,我为何要管?我又凭什么能管得住他们呢?”

子舟恍然大悟,他们都能明白过来这些人当中的不怀好意,天君又如何看不出?静观其变便好,贸然出手,反而弄巧成拙。

若洵安现身规劝,那些人愈发激烈亢奋,则坐实了洵安结党谋逆。若那些人顺服听从 ,便更能说明他的号召力。

怎么?这些人天君都敢违逆,却对文烁君言听计从?

子舟不由又在心中将自家神尊狠狠夸了一遍,并且更上一层楼地崇拜敬仰。

黎川则是担心,若天君原本如霍钰所说,并不打算真的实施雷刑,可有了今日一闹,怕不是赶鸭子上架,非刑不可了?

“洵安,要不……”黎川张了张嘴,又把下半句咽回去。

“什么?”洵安抬眼看向她,问道。

方才开口的那一瞬间,黎川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效法晴舒帝姬,送洵安去魔域的。

可是,去魔域真的就是自由吗?

与妻女两界相隔,怕此生都不能再见。

“要不我们去东海看看玘宁吧!”黎川改了口。

洵安也很想去,可在行刑之前,他不敢轻易离开云池结界,这里有晴川替他设好的法阵,能最好地平衡双灵之气。

或许,以他之力,在最好的情况下,可以勉力抗住雷击。

“等这件事了了,再去吧!”洵安笑笑,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晴川又来了,黎川和子舟再一次被赶出了云池。

黎川回到大殿,回到自己办公的桌案,如往常一般展开一份公文。

卷轴展开,入目便是神仙名录,黎川很奇怪,她这里鲜少会有这样的公文。除非是南承宫或天兵营内部仙官神职的职务调动等,可这名录上可是什么灵根都有,也并不是熟知的同僚。

这名录记载了名姓、称谓、灵根还有一个日期,除此之外别无标注,黎川甚至不知道这名录的用途。这就奇了怪了!

但这名录能出现在她的桌子上,必然有它出现的理由。于是她耐着性子继续展卷去看,企图从中找到端倪。

正此时,子舟走进来,说道,“诉凡殿那边有一件琐事或许……”子舟说到一半,注意到了黎川正在看的东西。

黎川桌上的卷轴都是他亲自处理分类过的,这样东西显然不是经过他手的陌生物件。

意识到子舟话说到一半停顿了,黎川抬起头来,“怎么?”

子舟从卷轴上抬起视线,“这是?”

黎川手指敲敲卷轴,“正要问问你,这个名录是做什么的?”

子舟走上前,黎川顺势把卷轴反过来推给他,“你刚才说诉凡殿怎么了?”

看到名录的瞬间,子舟忽然觉得他刚才要说的小事并不重要了。

一份不知名的卷轴,忽然无声无息出现在南承宫辅神的桌案上,这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

“这名录,我好像有印象……”子舟细细看着,之前他帮神尊整理过消亡神仙的名单,与这份似是有许多重合,“这好像是消亡神仙的名录。”

子舟既然这样说,那一定不是他放在这里的。

不过,毕竟是在南承宫,这事查起来也容易,很快就弄清了眉目。

是他们二人同时在云池的空档,其他仙官送进来的,是从凛雾山前线递给云阳君的物件。

这就说得通了,这前线直递云阳君的军报,是可以直接送到她桌上的。

但内容还是说不通,前线递来消亡名录是何用意?况且这记录的年月追溯久远,跟此场并未打起来的战事,好像并无关联。

黎川是讲求办事效率的人,她不喜欢一个人猜测琢磨,于是直接以镜术找到了凛雾山前线的上司霍钰。

“师兄。”黎川准备问时,见霍钰周围陈设,似是又在参露台,于是多问了一句,“说话可方便?”

霍钰睨了一眼雪明泽,起身走到大雪飞扬的露台,起了一道避音的结界。

见他安排妥当,黎川展示了一下那名录,问道,“这是今日凛雾山前线递我的公文,是需要我做什么?”

霍钰是没有递的,但保不齐手下人,特别是京墨,爱找黎川帮忙。于是他眯了眯眼,仔细瞧看,“我看看。”

看清的那一瞬,脸色骤然黑了,也不管黎川还等着答复,转身将手镜拍在了桌案上,“雪明泽!你什么意思?”

雪明泽甚至没有去看镜子,毕竟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最是清楚。

“这是浮汀湖水下的秘密。”他淡然地,朗声将这句话念了出来,传到了镜子的那头。

下一瞬,手镜的镜面如遭利刃劈开,画面消失不见。

雪明泽端坐如常,看了一眼毁坏的镜子,“你曾向我炫耀过这面手镜,说是这些年做的最满意的一个。”

霍钰并不想再与他争执,面对一个一心撞南墙的人,他说什么也没有用。

“明日行刑之时,我即刻攻山。”

他落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只是在约定明日见面喝口闲茶。雪明泽袖子里紧攥的手指终于活动了一下,却已觉麻木了。

南承宫那头的黎川听到了雪明泽的提示,她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浮汀湖湖底的那些石塑的名录。

“你说,这是消亡的名录?”黎川问子舟。

子舟肯定地点点头,“虽有出入,但大差不离。”

黎川一下子将卷轴写着字的那一面倒扣下去,定定愣了片刻,子舟见她神色明显的慌张,但他并不知道浮汀湖之下掩藏着那样大的一个秘密。

下一刻,桌案上烈焰起舞,那长长的,一张桌案都摊不开的卷轴,被火焰卷噬,连尘烟都没有留下。

子舟不是话多的人,这种时候他全当刚才什么都没有见过,什么也没有听过。

毕竟是几百年的老搭子了,黎川信任子舟,也并未过多交代,两人心照不宣。

黎川明白雪明泽的用意:

那么多消亡者,大家一直当做是时光流逝,即使是神仙,早晚也有大限之期,修炼不当亦会泯灭……

却没有想到,那样多的人,并不是消亡了,而是做了天君的“灵器”,成了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容器。

这样的天君,真的适合继续治理九天吗?

雪明泽就是想让洵安知道这些,激起他的谋逆之心。

可这一切,也都是从这份名录升起的疑心猜测。

天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做这些事,无从查证。

或许只是雪明泽故意编造了这样的谣言,就是为了让九天大乱,双灵若能奋起反击,则有可能为他的孩子搏出一条生路来。

即使黎川是个耳根软的,关于上位者的谣言,她绝不可轻信,起了劣性的猜忌,成为阴谋者的棋子。

她不知道洵安有没有见过这份名录,如果没见过,绝不可以被他知道。

她这样想着,她其实打心眼里害怕,毕竟洵安是萧洵安的时候,就曾夺权篡位,自此杀心不可收,一路大开杀戒,险些将禹蚩人灭了族……

可那毕竟是凡间,在九重天谋反,可有几分胜算?况且这还带着自己整个家族的生死……

更何况,他若谋逆,对上的可不是肉体凡胎的皇帝,而是千百神仙献祭灵力的天君!

想到这里,黎川惊了一下,她似乎已经默认相信了那份名录要向她展示的内容。

她使劲晃了一晃脑袋,想将那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移除。

刑期转眼即至,洵安没着官服一身轻简的暗红衣袍,来到了断公台。

昨天在紫云宫外求情的那些人,又辗转到了断公台前。

从镜中看到,与亲临现场亲眼所见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人,虽有居心叵测者,但其中不乏真心为洵安鸣不平者。

他们声声慷慨,句句激昂,面色凛然,神情真挚。

这很难让人不动容,黎川看见洵安的眼眸不易察觉地微红了。他很快撇过脸去,独自走向断公台。

断公台曾惩戒过很多神仙,但像文烁君这样的一司主神却少之又少。

黎川看着背对着她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的洵安,想起她曾在凡间见过的破碎的神像。

听说,那样的神像就是堕了魔,天降惊雷劈碎的。

她在心中一遍一遍祈祷,天君会如霍钰所言,临到头收回成命。

但走上刑台的洵安却知道,他踏上来,便没有了回头路。

这么多人跪在这儿,即使天君想收,也不能收回。

如果他自己是天君,这雷必定要罚。他就得让那些人看到,他们推崇的领袖者都只能心甘情愿地受了这窝囊气,他们的自由梦,就别想了!

想到这里,洵安竟嗤笑了一声,他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是在笑自己生生世世地重演着这样的戏码,一次又一次地被人审判还是别的什么。他早已经不再论什么对错了,都是权衡利弊,都是制衡算计。

好像不论在怎样的世界里,但凡涉及权力,就一定会有这样剧情。

天君始终没有出现,但云海早已是一片玄铁般的青黑,滚滚紫电雷鸣已经在云层之中酝酿。

洵安看向天,他没什么可怕的,一切已经做了最万全的准备,做了如有万一的准备。

如果就连这样,都难能如愿得到一个尚能苟且的结局,那他就真的已经无能为力。

凭黎川,凭东海,养大一个孩子不成问题。

可是他的小川儿,便自此做了寡了。

不过他的小川儿,也从不需要靠着谁活。

抱着这样的心态,第一道电光从云层之中破刃而出,眼看着如同一道刑鞭甩在了他的胸口。

登时间,暗红袍子多了一片焦黑,露出了一小片暗纹。

这样的鳞纹黎川再熟悉不过,她曾用自己的龙鳞为泾川做过一套万鳞甲,而洵安衣袍里遮挡着的,正是这样东西。

泾川那件袍子因历经过雷劫,早已破损,却被泾川悉心收捡了起来。

今日一早,这位稀客来了一趟南承宫,丢下一个包裹,便匆匆离开了。

包裹展开,是一件坎肩轻甲,正是用那件万鳞甲上裁下来的好料做的。从那些参差不齐的拼接口不难看出,那件袍子完好的地方实在不多,能裁下这么一件,已是很不容易。

黎川能理解泾川匆匆跑开的原由,一是这东西算是他借花献佛,本就是来自黎川的,他拿出手来也不好意思;二呢,是这小东西实在是小巧,堪堪能护住一个正身。

不过这样的尺寸,也恰好藏在衣裳里头,很难让人发觉。

这一雷,识相地将好打在这轻甲上,没有伤到洵安分毫,可若是说痛,却也还是会感到痛的。洵安微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来,微颤的呼吸平息着刚才重击带给身体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