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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弥漫在司家主家一脉的宅院内。

来人看到司应白本想大声怒骂,下一秒头颅就高高飞起,意识皆无。

妇孺躲在角落内瑟瑟发抖,看着昔日温柔沉默的三少爷大开杀戒,无论是金丹还是元婴,在他手上都走不过几个呼吸。

残肢落了满地,血腥的气息引得有些人终于忍不住作呕起来。

被染得满身鲜血的司应白面色冰冷,眼底魔气纵横,当他把本命灵器指向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时,对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白哥哥你怎么了呜呜呜,我害怕,你不要吓我。”

司应白动作一顿,骤然清醒了片刻,他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污血,又望着惊恐的少女,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杀戮还在进行,昔日无辜的血总得要新的血才能偿还。

顾庭渊坐在大厅里,看着司家有些人绝望地奔向门外,又被红月黑雾惊地退回。

他有些无趣地撑头看着,看着那些人跪地求饶,看着司应白手起刀落,鲜血顺着衣袖滴落,恍惚间觉得对方这副模样很是熟悉。

白衣染血,不复曾经。

他想:这副难看的样子,如果遇到了那个放在心上的人,对方还能认得出来吗?

对方能接受吗?

顾庭渊想着,情绪突然兴奋起来,他倦了司应白慢吞吞的速度,一挥袖带着人瞬间闯入司家地底的暗宫。

黑漆漆的暗宫内燃烧着几根烛火,司应白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甬道,又看了眼嘴角含笑、目的不明的魔主,最终安静地跟了上去。

暗宫深处的老嬷慢慢抬起头,她容色衰退,脸上布满皱纹,像是一块腐朽的树,散发着将死的气息。

那双浑浊的眸子看着司应白,沙哑的嗓音满含恶意:

“要不是看中你是司家人,有几分炼器天赋,早就被做成药人了。”

司应白望着这应该被自己称作祖奶奶的老嬷,捏紧了拳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

顾庭渊懒得听他们叙旧情,只是指尖轻轻一动,一股剑意猛地从对方后心贯穿。

司家老祖没想到他们如此果断,更没想到来人修为的恐怖,自己居然一击都未能挡下,便送了性命。

魔气很快侵蚀到她的紫府内,吞噬她的识海,她的身躯越来越僵硬,像是一块石头或者木头,慢慢腐朽。

司应白扑上去,用匕首狠狠贯穿她的身体,每一刀都是对曾经惨死对方手下亲人的复仇,他几乎做到了碎尸万段,刀刀都是魔障。

黑龙从暗宫甬道内探出龙首,望着这血腥的一幕和半空中被残忍分割的药人躯体:

“呃……真恶心。”

它满脸嫌弃:“人族真是埋汰,至少我们魔龙不会吃得满地都是……”

顾庭渊冷眼看着满身血肉的司应白,嘴角弯起不明的笑意:

“还不去救你要救的人?”

司应白闻言下意识丢开匕首,他步履蹒跚冲上高台,焦急寻找了片刻,终于在残尸中找到了一个容貌周正的男人。

“阿朗!阿朗你醒醒!”

男人已经失去了一只腿,灵气不继,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眼花。

朦胧间,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呼唤,挣扎着睁开眼。

入目是一张被鲜血溅上半边的清俊面容,他闷哼一声 ,有些恍惚:

“小白,我又梦到你了。”

司应白抱着他嚎啕大哭。

听到爱人的哭声,男人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急道:

“你怎么在这里?老祖呢?你疯了你快走!”

司应白眼底魔气退散,这才如梦初醒,他举起满是鲜血的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阿朗我杀人了……我杀了好多人……”

“他们有的罪不至死,我也杀了……”

他胡言乱语着,精神似乎紧绷到了极致,像是一根弦即将断裂。

顾庭渊的眼睛越来越亮。

名为阿朗的男人甩了甩头,似乎想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他用仅剩下白骨的手摸了摸司应白苍白冰凉的脸,低声哄道:

“没关系,他们助纣为虐,罪有应得。“

“小白,你别怕,有什么罪孽我们一起承担。”

顾庭渊嘴角的笑意一僵。

司应白勉强稳定下情绪,这才想起下方还有位魔主,他撑起爱人的身体走下高台,跪在地上:

“魔主,这是我师兄轩朗,炼器天赋在我之上,对您一定会更有用的。”

轩朗被关在暗宫多年,对“魔主”这个称呼不明所以,下意识随着司应白跪下。

顾庭渊望着面前的这对有情人,眼中像是覆上了一层冰,底下流淌的不是水,而是燃烧的火。

他一言不发,整座暗宫却在魔压下越来越安静。

安静到诡异。

窒息的氛围下,连黑龙都有些僵硬了身躯。

更不用说下方跪着的两人了。

片刻后,魔压一收,顾庭渊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一个月,处理好司家的事,再去天魔殿,会有人接引你们去魔渊。”

他低低笑了两声,意味不明:

“趁本尊还没改变主意。”

轩朗到底年长一些,也更敏锐些,他有种像是在刀尖边缘行走的危险直觉,连忙拉了下有些茫然的司应白,低头应了句“是”。

二人迅速离开。

黑龙小心翼翼看了眼顾庭渊,扭了扭身躯抚平炸起的龙鳞。

它含含糊糊问道:“我们不回魔宫吗?”

顾庭渊转身望着它,眼底情绪越来越危险。

黑龙:“?”

它龙尾的鬃毛炸成一团。

*

白玉京的灵舟一路急行,鹏鸟展开双翅,朝天轻唳一声,风暴托着灵舟速度更快。

灵舟之上,周身还裹着几缕血腥气息的剑侍半跪在地:

\\\"峰主,手段都已用了,看来对方是真的无法开口。\\\"

叶微尘放下手中的玉简,他的唇带着点苍白,周身气势却更加深远,让人一见就有几分心惊肉跳之感。

“白玉京刑罚者的手段不是他一个筑基修士能承受的。”

他神色淡漠:“要么是真不知道,要么就是被某种力量限制。”

剑侍:“属下也想过这类可能,可他身上并未查出契约痕迹。”

叶微尘指尖拂过苍梧,引来阵阵剑鸣,他声音冰冷:

“将搜到的木牌交给宫家,限他们三日内给出有用的信息。”

剑侍应了句“是”,随即化作一道黑影退下。

灵舟内恢复了安静,叶微尘起身走至窗边,他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已到的地方沉默不语。

那连绵不断的宅邸,宛如一座古老的城池。

便是盘踞在南州多年的庞然大物。

——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