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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瑞安公主府热闹非凡。

元彤儿看着堂下站着的人,不禁捏了捏额头。

“你是说,我……本宫昨夜把你给……给赎了?”

堂下的人微微抬了头,一双精致的狐狸眼让人不禁倒吸一口气。

元彤儿在上京城见过的公子哥不少了,惊才绝艳的也有几个,但若只论长相,此人若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就连上京城公认的美男子四皇子元芜,他也不遑多让。

尤其那双狐狸眼。

魅惑众生、却又显凉薄。

一身水墨丹青的袍子罩在他的身上,长身玉立,硬是给他平添了几分书卷气。

有书卷气的男子最为矜贵不凡。

元彤儿突然疑惑起来。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哪家的奴仆,本宫又为何会赎了你?”

那人垂了垂眼眸,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经由高兴、锦婳传到了元彤儿的手中。

白纸黑字、画押署名,皆是写着元彤儿买下了眼前的这个人。

元彤儿微滞,看着纸上的两个手印,默默将手掌反过来,拇指处赫然有道干涸的血痕。

她早起时就觉的手指疼,还以为不知在哪里碰到的伤口。

“殿下说,以血画押、才算真的立了誓。”

堂下的人摩挲着自己拇指上的伤口,浅浅开口道。

锦婳看了一眼,道:“你这纸上只短短几句话,没有写清你的家室及买卖的因由。就算是告到官府,这个也是不做数的!”

堂堂公主府,就是女婢奴仆也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贵重些,甚至公主近前的婢子比小门小户家的小姐也不遑多让。

能到公主府来为奴为婢,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便不会少了这种见缝插针的事了。

女婢奴仆的选拔也向来是由内府亲治,绝了什么人都想随随便便进来的心。

眼前这人,元彤儿或许还不清楚,但见惯了这种媚主求荣的事和人的锦婳,却是从此人进府的第一眼便瞧出了他的算计。

不过是一个想趁着公主醉酒上位的面首罢了。

那人微微摇头,“奴不会去告的。”

元彤儿道:“那你想做什么?”

他既然来了,就是有所求的,若是能用钱打发了,也省的麻烦。

那人又抬了头,沉寂的黑眸忽的颤动了起来。

“殿下买我的时候,有人证。只是那时没有立字据罢了。”

锦婳道:“人证何在?”

那人垂眸,“……不在了……”

元彤儿默了,“不在了 ……”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觉得心中一片恍惚,眼泪忽的就要流下来。

那人继续说:“那日,是殿下与郡王在暗巷救下了奴。奴感激涕零,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主。可却只见到了……”

“别说了。”

元彤儿轻声道。

她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几日了,只知道,那个名字,从那天以后就没有人再在她面前提到过。

她以为,日子不就是这么过的吗?转眼就会过来了。

如今有人再次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她才知道,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这具属于柳娇娇的身体,都深深的记着那个人。

他就像是一股山泉水,早就从内到外,将她整个人浸泡住了。她的整个心与灵都充斥着他的气息,永远也不可能择的干净。

她看了看眼前静静站着的人,疑虑的眸子终于松动了。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微顿,道:“不弃。

花不弃。”

“花不弃……”

元彤儿喃喃了几遍,道:“我记住了。”

“这衣服很衬你。”

“像个俊俏的小书生。”

花不弃像是得到了极大的赞美,虽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脸上的阴暗却有种一扫而空的感觉。

他浅浅笑了一下,足以魅惑众生的狐狸眼此刻像极了小月牙。

“殿下说笑了,奴怎配书生二字?

若是被人听到了,会怨恨奴平白辱没了那两个字的。”

元彤儿道:“书生二字怎么了?

不过是多读了几年书罢了。

若是只靠着读过书就当自己比别人贵重了,那那些书也不过是被他读到了狗肚子里罢了。”

花不弃有些发了懵。

大宣以文人为贵,以读书为荣。别说那些文人大家,就是乡野识了几个字的都比他人更受敬重。

但他一直觉得,读书人应有傲骨、却不该有傲气。

他以为只有自己这么想,却没想到,如今这些人在元彤儿的嘴里也不过多读了几本书罢了。

他嘴上却依旧谦卑。

“腹有诗书气自华。

书生乃天子门生,未来的国之栋梁。奴这般供人低贱的,自是不配。”

元彤儿听他一口一句奴,总觉得的很别扭。

她轻叹一口气,说道:“怎么总是自轻自贱呢?

如今你既入了我的府门,以后便也算是脱了贱籍了。再不可说什么奴不奴的了!”

花不弃微抬了眸子疑惑的看向了元彤儿,从来都是被人指着他的鼻子叫骂他一个贱奴,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不要叫他称自己奴的。

元彤儿没有发觉他的不寻常,吩咐着高兴领他去安排了住处去了。

昨日宿醉,元彤儿的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也无心其他琐事,回了内室补觉。

锦婳替她收拾好,却没有及时的退下去。

元彤儿明白她大概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将其他人都退下了。

锦婳道:“殿下真的要留下他?”

元彤儿闭着眼睛,知道锦婳对花不弃的身世还有所怀疑,便回道:“那日确实是我在暗巷救下的他。若是姑姑觉得可疑,便多遣几个人看着吧。”

锦婳颔首,“奴婢不敢。”

元彤儿将花不弃留下,在他人的眼里,就是收了一个入幕之宾。

公主的入幕之宾等同男子的妾室,哪怕是锦婳这等女官,也是没有资格多插嘴的。

元彤儿这么说,锦婳便以为她是觉得自己僭越了。

元彤儿闻言睁开了眼睛,“姑姑怎么了?我说的不是气话。”

花不弃是那日与那人一同买下的,她便有些舍不得了。

但花不弃的身世不明,确实也是该小心些的。

“姑姑,你帮我做件事。”

“花姓,是个少见的姓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