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彤儿，你放肆！”
“放肆的是你！”
元彤儿喝道。
“啪！”
一声拍案声忽的响起，景元帝的脸色已经黑沉到了极限。
元果儿像是得到了庇佑，忽的又躲到了景元帝的身边，声泪俱下。
“父皇，你看到了吗？
她在您面前装着一副乖巧的模样，实则阳奉阴违，连自己的长姐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其他弟妹？！”
“呵！”
元彤儿又是一声冷笑，“我阳奉阴违？姐姐不也是首鼠两端吗？”
“你说什么？”
元果儿眼里迸射出愤怒的火花，像是从噼里啪啦的篝火里飞射出来。
“我说你首鼠两端。”
元彤儿说道。
景元帝不会偏向她这个半路来的女儿，她也依靠不上他，那便只有将景元帝对元果儿的宠爱也削弱一些下来，她才能有胜算。
既然元果儿在景元帝面前提昌乐，那她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
元彤儿说道：“父皇，驱逐昌乐的罪责儿臣认了，但是如今昌乐已经被皇姐接进了皇城。
她们二人密谋，在赏花宴上将儿臣掳走，并召集一干刁民想要对儿臣行不轨之事！”
“你胡说！”
元果儿大喝道。
元彤儿立马回过了头，凌厉的眸子像是一把尖刀，直直刺向元果儿。
“我胡说？这么多人的尸首、血流如注，鲜血早就浸染了那片天地，应该不好清理吧，皇姐不如现在去看看！”
“你……”
元果儿顿时没了气势，看着元彤儿那双要吃人的眼睛，直发愣。
“怎么？皇姐不敢吗？”
元彤儿说道。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便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有什么不敢？”
元果儿突然就不紧张了，她笑着直视元彤儿的审视，半分心虚都没有了。
“既然妹妹说，是我与昌乐狼狈为奸掳走的你，那你为何又会在我长公主府被高兴救下？
既然你说我们找了十几个人意图对你行不轨之事，那凭妹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又是怎么完好无损的逃脱的？”
她说着来到了元彤儿的对面，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妖冶的不像话。
“难不成是什么大罗神仙下凡，救下了妹妹？
也不知道这大罗神仙是私自下凡，还是意图……”
她说着靠近了元彤儿的耳边，“谋反”两个字被她说的极轻极浅，却令元彤儿震耳发聩。
元彤儿不可置信的看向元果儿，看她肆无忌惮的笑，看她仿佛看透了一切的操刀者姿态。
元果儿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是他？
他真的还活着？
这个想法在元彤儿的心底成形后，她甚至能解释通元果儿为何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提及昌乐了。
因为她料定了元彤儿因为曲白鱼会有所顾忌，即使将被掳之事告诉景元帝，也没有办法自证！
只是，为什么，若真是曲白鱼救了她，她又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了长公主府？
景元帝自然也听出了元果儿的话中话，那一双往日温柔的充满宠溺的眼睛，如今里面全是默然，锋利的眸子像是能瞬间看透元彤儿。
他声如洪钟、低沉的缓声说道：“瑞安，回话。”
元果儿向后退了一步，将元彤儿的整张脸暴露在了景元帝的面前。
自己背对着景元帝的脸上、则是奸计得逞的洋洋自得，还有好整以暇等待元彤儿自取灭亡的期盼。
“……姐姐……
还真说对了。”
出乎元果儿的预料，元彤儿直接承认了。
“确实是从天而降的大罗金仙救下了我。只是救下我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不过，皇姐若是已经派人去了那里，应该也知道，昌乐……不见了吧？”
是不是曲白鱼救的她，只是猜测，她并不知道。
但既然元果儿没有直接告诉景元帝，怕是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或者，她也不过是猜测，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只不过是来套元彤儿的话罢了。
至于昌乐，兵不厌诈！
她这也是跟元果儿和宁玉舅甥二人学的！
果然，元果儿眼底瞬间划过一丝慌乱。
“我怎么会知道？！”
她狡辩道。
“你不知道？是不是非要将她带来与你对峙，你才会……”
“够了！”
久久没有出声的景元帝突然喝道。
“若是有证据，就直接带过来。一个两个的，不用在朕面前空耍嘴皮子！”
他说话时始终淡淡的、轻轻的，像是怕吓到孩子们，但是那天生的王者气息，帝王霸气，早就压制的人喘不过气来。
“儿臣遵命……”
元果儿十分乖顺的低眉回道。但侧眼看向元彤儿的眼神却瞬间闪过一丝愤恨。
元彤儿却没有出声，固执的不站起来。
景元帝问道：“你还想怎么样？”
元彤儿漠然，“儿臣想见见高兴。”
“他不过是个下人！”
“……可他是被冤枉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送命……”
“他是冤枉的？谁冤枉的他？是你皇姐还是朕？！”
景元帝怒喝道，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尽数吼了出来。
殿中一片平静，又好似下一秒就要掀起惊涛巨浪。
元彤儿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
“说到底，你还是想把这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她原来一直都是独自一人撑着，她以为的靠山，以为自己能凭借利用价值的靠山，到头来什么都不是。
她从一开始都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她以为的理智、以为的利益驱使，在这一刻突然土崩瓦解。
是谁告诉她的，帝王心中只有利益？
原来，哪怕是薄情寡义的帝王，也会有真心想要袒护的人。
她突然明白了元果儿为何会是上京城最有权势的公主了。
她这些时日的骄傲突然变成了傻乐。
她以为她凭着理智与价值对抗的那些人，都不过是与她一样，没有价值的人罢了。
她像是与人一同活在黑暗中的佼佼者，没有见过阳光时，便自以为是的认为，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可这一刻，她突然见识到了光照，可那光却不是照在她的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殿外忽然来了人，汪丛走了过去，小内侍与他耳语了几句后，汪丛回过了身子，看着景元帝犹豫不决。
“说。”
景元帝的怒火还没有平复，声音震耳发聩。
汪丛颔首，说道：“回禀陛下，那小内侍受不住刑罚，已经于刑房撞墙而亡了。”
在场的几人全都怔住了。
“死了？”
长公主元果儿喃喃发出了声，“他怎么会死了呢？！”
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有用，但却没想到，这个小内侍竟然情愿死了也不愿构陷自己的主子。
她看着元彤儿的眼神里更是多了一丝的愤恨与嫉妒。
她受不了还有一个人来和她一起分担她父皇的宠爱，她受不了上京城里还比她更风光的公主。
她要所有人都知道，她元果儿依旧是上京城最有权势的公主！
可现在，那个小内侍竟然就这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