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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夏初,雷雨繁多且匆匆。

略有燥热的空气裹挟着湿湿的风气,将幽长小径上的植物吹的葱茏。

小径上还未来的及干涸的水洼被人踩的激起,那人行色匆匆,到了最终的院子后,又停了下来。理了理衣衫这才走了进去。

这是和硕廉王府。

元芜正惬意的抱着猫在廊下乘凉。

他微闭着眼躺在摇椅上,怀中的猫儿还时不时的打着浅浅的噜噜声。

见他像是睡着了,风眠微滞,站在他的身旁犹豫要不要叫醒他。

元芜慵懒的伸了伸腰,浅声道:“回来了?”

风眠道:“是。”

细密的光从密密层层的树叶间透下,地上印满了大大小小的铜钱般的粼粼光斑,整个院子都是隐隐的花香。

元芜用手遮了遮光,这才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了。”

风眠回道:“今早,六殿下身旁的那个厉害的小侍卫出城了。好像是去了骊洲方向。只是说来奇怪 ……”

他说着顿了顿,似乎有些想不通。

元芜坐直了身子,将怀中的猫儿放到了一边,引的猫儿一阵不满。

元芜便没有了耐心,叫了一声附近的嬷嬷,把那小猫抱走了。

他没有好气的道:“有什么直说。”

风眠点头道:“说来奇怪,属下见那小侍卫该是个高手。

但除了咱们之外,明显还有另一波的人也在跟踪他,可他却像是浑然不知一样。”

“被发现了吗?”

元芜问道。

风眠道:“应该没有。咱们的人在最后面,应该他们都没有发现!”

元芜端起早就备好的茶水细细品着,继续问:“那一波人,看的出是谁家的吗?”

风眠想了一下,十分确定道:“里面有一个,属下曾在宁国侯府见过他。只是应该不是侯爷派去的。”

“为什么?”

元芜像是并不在意的问道。

奉风眠继续道:“那人是个惯会趋炎附势的,又生性狡诈卑小。若是侯爷,定不会用他去做事的!”

元芜笑了,“你若这么说,那我便猜到会是谁了。”

风眠略略想了一下,恍然大悟。

既然是宁国侯府的人,别家的想要指派他跑腿应该是指派不动的。能指派动的也无非就是那几个人了。

宁玉、宁无忌看不上他,女眷则更多的是让女仆外出找个生脸做事。能用他又肯用他的便只有宁国侯的亲外甥、五皇子元宏了!

“这个蠢货,怕是要被她当枪使了!”

元芜说罢,竟笑了起来。

元芜与元宏之间的纠葛风眠也是略有耳闻的,知道从前无依无靠的元芜在元宏那里吃过不少的亏。如今说出这样嘲讽话的也是应当应分的,便也不再多嘴了。

元芜笑罢,继续道:“让你的人不用太过盯着,知道他们都发生了什么便罢了。

咱们坐观其变!”

初夏的阳光忽冷忽热、让人琢磨不透。有几分袒露又有几分收敛。

短短几日,曲白鱼假死的消息就从上京城传到了骊洲,但骊洲王那里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

可越是没有动静越是让人担忧,像是一场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

他当日既然敢这么偷天换日将自己的儿子换走,必然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

只是这个万全之策,众人皆是猜不到了。朝堂之上皆是争吵不休,却没有一个人能给景元帝一个满意的处理方式。

——既能杀了曲白鱼以维护自己的权势威严、又能以防骊洲趁机作乱的一举两得的法子。

今年的雨水突然增多,大雨停停下下。

元彤儿躲在伞下跟着汪丛去应景元帝的召见。

到了大殿之外,汪丛突然停了下来。

“殿下,您不问问陛下召您何事吗?”

元彤儿面不改色道:“何事?”

汪丛张了张嘴,犹豫不决,但见元彤儿似乎并不在意景元帝的突然召见。想到这位殿下向来有些能耐,便又按下了想要一吐为快的心。伸手让她进去了。

景元帝的头被御案上的案牍埋没了。

元彤儿刚要欠身,堆奏书便被推了下来,散落了一地。

“庸才!一群庸才!”

景元帝大喝道。

“孤想杀个区区庶子都要这么微微诺诺的了吗?!倒不如直接将这皇位让给曲寒山吧!”

“陛下息怒!”

汪丛忙让人将那奏疏收拾好,自己则去景元帝身前替他顺气。

景元帝挥了挥手,道:“收什么收?一堆破烂,烧了去吧!”

元彤儿安静的跪下了。

景元帝侧目看了看她,眼底氤氲起了一层说不清的寒意。

他走下御案,来到元彤儿的面前,弯腰低头,看向了元彤儿。

“孤听说,你早就知道曲白鱼还活着?”

元彤儿垂头没有说话。

景元帝继续道:“孤还听说,此次曲白鱼被捉,也是你查差人去给骊洲送的信?”

元彤儿继续不说话。

景元帝沉沉的看了她片刻,突然大喝道:“说话!哑巴了!”

元彤儿抬起了头,看着景元帝那双强压着愤怒的眼睛,她咬了咬牙道:“是。是儿臣差人去的骊洲……”

“啪!”

景元帝直起了身子,猛然一巴掌甩在了元彤儿的脸上,将她甩到了地上。

他冷冷的看着被打的奄奄的元彤儿,满是怒火的双眸像看着一只将死的蝼蚁。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嫁到骊洲吗?嗯?迫不及待的让曲寒山夺了你亲爹的位子、好传给曲白鱼?

他许你什么?日后他若做了皇帝,让你做皇后?”

元彤儿的嘴角溢出血。

这段时日的养尊处优早就让她忘记了喉间腥甜的味道,此时突然的一下,倒是让她觉得有些久违了。

景元帝的力气很大,她的头晕晕的,缓了好久,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儿臣若是有野心,必然是做皇帝的那个。皇后?”

她摇摇头,“有何可做的?”

此话一出,景元帝竟是愣住了。

汪丛吓得赶紧劝道:“殿下,您、您又傻了不是!”

元彤儿笑了。

“做皇后,尚要屈居人下。又要与他人共享自己的丈夫。且一生只能待在这樊笼一般的皇宫之中,不得自由。

哪里好了?

可是做公主,除了父皇,便没有人敢给儿臣气受。

公主府中、日后父皇给儿臣的封地之内、儿臣说的最算!

驸马、面首,金银、宝器……儿臣已经是想尽极乐的,又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去做什么劳什子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