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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若没有猜到他会这么说,怔愣了一瞬,才道:“好。”

宁玉颤巍巍的走进了景元帝的寝宫。

他始终垂着头,时不时轻轻咳嗽几声,眼睛却一直在打量着。

景元帝的榻前有一处屏风,面纱厚重,只能隐隐瞧着榻上有一人卧着,看不真切。

脚下没有停顿,他下意识的向前绕去,却被汪丛挡住了去路。

“侯爷,在这儿瞧吧。太医说了不能让陛下遭了风气。”

宁玉点点头,在屏风前跪下,道:“臣宁玉,拜见陛下。”

却是无人应答。

宁玉微微抬头,透着厚重的屏风,不见榻上的人影晃动。

汪丛道:“陛下刚喝了药,睡沉了。”

宁玉不语,在小内侍的搀扶下缓缓起了身,向外走去。

突然,屏风内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汪丛再也顾不得什么,转身惊呼着“快穿太医。”

宫婢内侍顿时乱做了一团,不一会儿,便有太医跑了过来。

宁玉站在原地没有走动,厚重的屏风这时被慌乱的人群撞开了一点。

宁玉狐疑侧头,便见汪丛不动声色的将床帏又拉了下来,只露出了景元帝一张略显枯糙的大手。

宁玉垂眸,向着汪丛示意告退,直到回到了宁国侯府,这才立直了身子。

宁无忌早就等不及了,询问道:“父亲,陛下如何?”

宁玉没有说话,只皱着眉头。

在宁无忌的眼中,自己的父亲在家时常是皱着眉头的,以至于他额间早早就有了微微的川字纹。

这些时日发生的天翻地覆的事,在宁玉的心中翻腾起来。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的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

他想不通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觉得,这一切来的太快的。

他沉思了很久,忽然问道:“你去长公主府了吗?元彤儿真的是被果儿 ……”

他没有说的过于清楚。

在外界看来,瑞安公主的死因很诡异。可偏偏这个时候景元帝又病了,只略略交代了刘洛白查探,便无其他了。

但是对宁玉来说,他很容易就知道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只是当事情发生到现在的地步之时,他又不确定了。

尤其景元帝的病竟就来的这么的巧,病来如山倒。

哪怕他刚刚亲眼瞧着那塌上的就是景元帝,并且面色早就如枯木朽矣。但汪丛的遮掩不像是假的,他们分明不想让他人知道景元帝已经垂垂暮矣。

他需要再三确定,事情的起端与景元帝没有任何干系才行!

宁无忌道:“是。是房予初给长公主出的主意。”

他说着冷笑了一声。

“世有野心之人,不少。可多是碌碌之才!

房予初不过仗着自己祖上的阴德、实则就是一个落魄子罢了。能娶了长公主已是他祖宗保佑。

如今看来,颇有些动了其他心思的迹象。也不想想,他除了仗着是长公主的驸马之外,还有什么可依仗的?”

宁玉没有接她的话,只接着说:“你去向太子殿下请旨吧。就说,老臣愿携病体往。”

炙热的阳光依旧倾泻在地上,没有一丝涟漪。

元芜站在葫芦崖的某处,看着崖下奔腾的浪,面色缓缓,没有一丝情绪。

山崖上有一片小林,林间长满不知名的野花,氤氲在夏末的香,在元芜心间溅起星点的涟漪,暗伤,深锁眉间。

风眠从远处来,屏退四周后,低声道:“王爷,侯爷已经离开城门,去往骊洲了。咱们要不要……”

“不用。”

元芜似是想都没有想便说道。

元彤儿的死与元果儿脱不了干系,但曲白鱼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也就这样死了。哪怕说曲白鱼为了元彤儿殉情,他都不会信。

曲白鱼那种能做小伏低在上京城当十年鹰犬的人,为了一个女子能做到这般地步,他不信!

风眠见他回绝的坚定,有些犹豫不决。

“咱们至少要做些什么 ……”

他旧时就是宁国侯府的人,虽现在全然听命于元芜,一颗心却依旧有些向着旧主的。

元芜收了漠然的视线,看向了一旁的风眠,向来淡漠的眼睛此时多了一丝晃动。

风眠忽而一惊,记起了元芜曾说过,日后他们主仆二人一体一心,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自己早就是元芜的人,说这些话,确实不该了。

他慌忙下跪,道:“属下该死!”

低垂的眼眸里,是元芜上的锦缎长靴。

元芜并没有呵斥他,只是淡淡说道:“确实是该做些什么了!”

骊洲地处北境,上京还在夏末,北境的天气之中早就多了一丝凛冽。

一行人刚到北境的南大门,便有骊洲的人早早候在了那里等着,迎接寒暄后,宁玉在引路官的带领下,一路畅行无阻去了骊洲王府,又行两日方到。

离得老远便瞧着骊洲王府白幡素裹,宁玉连忙下车,奔着骊洲王府便跑了过去。

他一边跑着,一边哀恸,直到了王府门口,有将士将门打开,他进了门这才看到骊洲王额棺椁竟就停放在了正对大门的那间厅中。

宁玉脚下下意识的微顿,几乎不被人察觉的一瞬就又哀恸起来。

“骊洲王……曲大哥!”

他哭喊着跑到了曲寒山的棺椁前,像是瘫软一般跪倒在地,浊浊老泪瞬间流了出来。

“曲大哥,你怎么、怎么就这么走了!想当年,骊洲兵强马壮一直都是天下表率。

当年您跟随老骊洲王力保明君、于万千兵马之中救下臣与陛下的丰功伟绩尚历历在目,承袭王位后又戍守边关保大宣不被外邦侵扰。

上天为何如此绝情!非要、非要……你是天授其才的大元帅,世无匹敌啊!

可为何它如此不公!可惜了阿宝……可惜了曲大哥你啊!”

他越说越悲戚,趴到曲寒山的棺椁前、渐渐哭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殿前一干将士被他说的更是再也忍不住,哭成了一片,久久不能停息。

骊洲王府的家眷也哭的不能自已,只有江尧还能起了身来,上前去扶宁玉。

宁玉早就瘫软,趴在棺椁前不愿起来。等到宁无忌一干人等也去搀扶,这才颤颤起了来。

宁玉来到曲氏家眷前,刚要行礼,忽听府外传来了一阵吵嚷声,众人寻声而望,便见一个壮汉模样的将军带着一众人等也来吊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