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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帝驾崩了,在元宏死去不久。

太子元若继位。

因着国丧几近新年,元若便宣旨,年也不必大张旗鼓的置办了。

景元帝的死去,好像让所有事都尘埃落定了。

元彤儿依旧是个尊贵的公主,也不必再担忧有人会来怀疑自己的身份。

曲白鱼自那次之后也没有再来,只宫中家宴之时见过两次,二人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点头而去。

倒是陆行舟,虽在宫中也担了一些要务,有空闲的时候也经常会跑去元彤儿那里。

元若便笑言,他们二人的婚事一拖再拖,若不是又遇上了国丧,是该早日给他们办下了的。

元彤儿也未表态。

年节前后的雪格外的大,皇城中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当年的曲皇后如今成了曲太后,太子妃蔡氏则成了蔡皇后。

陆行舟说,蔡皇后知书达理、温顺谦恭,父亲又是耿直廉明的蔡相,于百姓而言也算是有福。

元彤儿有些不解,他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全靠了他们父女了。

陆行舟略微沉吟,问道:“你觉得如今的陛下如何?”

元彤儿想了想,道:“温恭谦良、或似明君。”

“或似?”

陆行舟笑问道。

“你这儿又没有别人,他倒还不会对你一个没有太大势力的公主设防。想什么便说什么吧。”

元彤儿浅叹一声道:“也不是不敢说。只是觉得实在与我无关。”

元若这个人,表面上好像仁义,但是那双眼睛总是给人一种暗中观察、城府颇深的感觉。

像是一个会将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前方的人,但是面子上又想过得去。

身为君主,想要面子上过得去,大抵不会做太劳民伤财的事,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也不会太过苛责。

元彤儿想着,自己就是个闲散的享福公主,既然碍不着元若的事,元若便也不会对自己如何。

如此,便什么都与她无关了。

陆行舟听到这话,也赞同的点了点头。看着元彤儿,清澈透明的眼神早就不似初见那般。

“你就享好你的福,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还有我。”

他眼中毫无遮掩的炽热与言语中的笃定,让元彤儿略略一慌,忙就绕开了话题。

“……你还没说,为何会突然说到陛下的性情……”

陆行舟见好就收,饮了杯热茶,道:“胡乱说说罢了。

你听说了吗?曲太后将自家远房的表侄女也招来了,还是曲白……他去迎来的。”

无意提到了那人的名字,陆行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微抬了抬眼眸、悄无声息的观察起了元彤儿的神色。

见她面色无异,也饮了口茶水,似是早就不在意了那人,只寻常问道:“既然是曲太后的表侄女,怕是位分不能小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曲家的表小姐性情如何了?”

陆行舟道:“她叫曲仙儿。自幼就在曲家养着的,我倒是从前见过她。瘦瘦小小的,却精明的狠,是个会讨人欢心的。

如今元若继位了,曲后便有意提拔自己的人,曲家算是熬出来了!”

元彤儿将茶盏放下,“谁知道呢?景元帝从前说是忌惮曲家,对元若和曲皇后也不好。可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全是为了给元若铺路。将宁国侯府都给铲平了……

帝王之心深似海,咱们这群老的小的,都被耍的团团转。”

“不过寻常帝王术罢了。”

陆行舟浅然笑之,望着窗外簌簌的大雪,漆黑如魅的眼睛却泛着清冷的光。

“……只是可惜了,他的帝王术,怕是还差了一截未使呢。”

元彤儿不禁看向了陆行舟,她总觉得陆行舟所知道的并非他自己说的只此一二,只是能与她说的不过一二罢了。

她张了张嘴,刚要询问,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随后守在门外的芦花敲门急道:“殿下,不好了!”

“你说什么?!”

元彤儿震惊了,似乎听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传闻。

虽嘴上这么问着,人却是一刻不停的往外走去了。

芦花一边跟着,一边再说了一遍。

“刚刚廉王府的风大哥来了,说宫中突然将欢姑娘……不,是廉王妃叫去了,说她是之前行刺过先帝的刺客!

就连廉王也被下了大狱,说他窝藏刺客、包庇祸心,定有不臣之心!现如今、廉王府已经……”

她话还未说完,元彤儿突然停住了。

“不对!不对!”

元若就算知道岑欢的身份,他们之间是有过情谊的,况且岑欢救过他的命,他哪怕是为了抢回岑欢下了廉王元芜的大狱,也不可能给岑欢这样一个罪名……

“……不是元若?”

元彤儿自言自语道,脑中便盘算了起来。

若不是元若,便可能是曲太后?蔡皇后?还是那个刚刚招来的曲仙儿?

若是她们,她又该如何?

元彤儿的脑子似乎要炸了,她知道她现在贸然跑去宫中,宫中的那群人谁也不会愿意见她的。即使见了,也不会承认到底是谁将岑欢带进去的了。

她需要好好想想,想想应对他们每个人的法子!

可她越是劝自己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时,脑子就好像更乱了几分。纷纷杂杂的思绪一同涌了出来,抵在胸口,闷痛。

她急切的辗转踱步,鼻子竟是一酸,连相交握的手也不禁颤了起来。

那是她的姐姐啊……

姐姐……

一双温热的大手突然握住了她颤动冰冷的手,她猛然回头,便对上了陆行舟担忧的眸光。

一滴冷泪滴落,堵在心中的乱绪瞬间如洪水一般倾斜而出。

“……帮帮我……”

元彤儿说道。

陆行舟微滞。

素白的天地之间,劲风卷着乱雪,吹打在他眼前那抹倔强而脆弱的藕色衣裙上。

白如羊脂无异色的脸颊,只殷红了眼角与鼻息间。

“帮帮我”这三个字,他从未听元彤儿说过,哪怕事关她生死之时。

陆行舟这才发现,她好像从来都是倔强的,虽从不口中逞强,却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撑着。

只是这次,她竟慌了……

“好。”

陆行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