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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眠闻言立马跪在了地上,“风眠不敢。”

“我不是在试探你。”

元芜缓声说道。

“我们走的本就是一条不归路。从前我尚能许你些什么,如今你也看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风眠没有起身,低垂着头许久。沉默过后,才声音细如蚊蝇道:“属下已经背主一次,不能再一再二再再三了……”

元芜微滞,想到从前自己对风眠的威胁,沉默稍许,道:“是我累你了。”

风眠将头低的更低,“属下惶恐,誓死追随廉王。”

从前种种,虽有元芜的威胁,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自己也在权衡利弊下做出了利己的选择。加之元芜虽疯,倒也让他过了几年的好日子。

元芜摇摇头,看着远处的战火狼烟,他又接着道:“若是今日曲白鱼攻进来,我必将死无全尸。你跟着我,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风眠不起身,“属下听闻,曲白鱼向来不喜临阵倒戈之人。属下这种人、现在去投奔他,也是一死。”

元芜拧了拧眉头,对于风眠所说的“这种人”几个字十分的不喜欢。

“你这种人怎么了?”

风眠没有说话,元芜继续说:“……那你去找元彤儿吧,去助她一臂之力。念在她姐姐的面子上,她应该会给你条活路。”

“殿下……”

“去吧。”

元芜不似往常那般疯癫,七平八稳的好像在给自己的孩子寻找出路。

“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如今能保你一命,日后、记得替我与我娘子烧些纸钱便罢了。”

风眠这才将头抬了起来,见那绝世的脸上竟少见的出现了些许的哀丝。

曲白鱼的攻势越发的强烈,他几乎将自己手中所有的兵力都放在了这边。或许他在烧南凉粮草之时,就已经打算好这么做了……

元芜是知道曲白鱼的,哪怕从前他身处冷宫,他也是知道的。

那个和自己一般处境的骊洲质子,初时与他一般不受人待见,他以为终于有另一个人也如自己这般身处地狱了。

可没过多久,他突然发现,这个骊洲质子竟然能在这连皇子都吃的皇城中游刃有余时,他就知道,曲白鱼是不一样的。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他说不清。

曲白鱼做事好像并没有章法,他想要做的时候哪怕是讨厌的事也会去做,不想要的时候,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去做。

他会用尽一切可用的资源,哪怕是他并不喜欢的骊洲家室,他知道那是他最好的依仗,他便依着了。

元芜记得自己曾问过曲白鱼。

“你的家逼死了你的母亲,那你为何不恨他们呢?”

曲白鱼道:“你倒是恨他们,你又报的了仇了吗?”

元芜不理解,“可是你这么做,不怕自己的娘亲寒心吗?”

曲白鱼道:“我若活的不好,才是真正寒了我娘的心!人啊,首先要活着、活的稳当了,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你若连活着都活不好,其他的事也别挂在嘴上了!”

如今炮火连天,元芜此时才算真正知道他想要做的事。

“去吧,让他们过来。”

众大臣依令觐见,纷纷站在了高楼之上向远处眺望。

“要打进来了。”

元芜道,“众卿觉得,谁会先进来呢?”

……

攻城的声音突然熄了,江尧砍倒一个南凉军之后,突然发现城楼之上只剩自己的将士了。

他发懵一般的四处看去,第一次遇到戛然而止的战事,就像发了一场梦一般让人觉得不切实际。他连忙向城下看去,竟见城下不知何时早已空了。

上千人马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只余不远处、雾气笼绕的芦苇荡中影影绰绰了。

“不好,中计了!”

江尧大骂一声,城楼之下刚巧跑来一人。

“不好了,不好了!城东已破,南凉军攻进城了!”

一股怒气瞬间从江尧的胸腔顶起,本就铁青的脸也变成了猪肝色。

早就知道元彤儿诡计多端,没想到竟然还是让她给耍了!

什么上千人,不过是借着雾气和气势造给他们看的假象!他们佯装强攻,实则暗度陈仓去了东门!

江尧大骂一声,带着人马前去支援。若是让元彤儿先一步进了皇宫,他们这些时日所做的事情便付之东流了!

城中雾气稀薄,便见月色凝重。

越往城东跑去,越发觉得寂静无声。

江尧疑心便起。

城东虽未像城南加强防守,但若真打起起来,也不能这么容易就被攻破。

若是能攻破的,料定不会比城南攻城的人少。如此大部队,进城也必然要走这条必经之路。

可现在,这条路上却是越走越寂静。

江尧越发觉得奇怪了,出声叫住了前方领路的几人。

几人突然被叫住,愣在了原地,没有回过头,江尧微滞,这才发现,领路的兵士手中不似普通将士的砍刀或者长矛,皆是打造中上乘的佩剑,尤其最前一人腰间竟是一柄长约五尺的长刀!

江尧大惊失色,还未张口,那几人便迅速回身。森然的寒光一瞬闪过,前方几个兵士应声倒下。

竟是时无期带着的南凉死士!

江尧大骂一声,与其对战,恍惚听到身后传来不知何方的呐喊声。

南门彻底被攻破。

陆行舟带着人从江尧后方冲杀了进去,只一个回合,便将江尧人马冲散了。

箭矢如雨般从后方倾泻袭来,江尧阵营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箭雨刚过,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呐喊声,陆行舟带领的骑兵们手持长矛,冲入了过来,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皇宫被攻下了。

无数的宫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四散乱窜,拼命地逃出那一条条黑暗狭窄的甬道。不知哪里起了火,火势渐渐蔓延。在火海的包围中,人如蝼蚁一般绝望地寻找出路。

元芜就站在最高的楼台上,安安静静的望着脚下皇宫渐渐成了倾颓。

身后的大臣慌了,有的哭天抢地,有的哀而悲怆,有的想要逃出去,却又被守在身后的元芜的侍卫斩杀。

元芜轻声慰道:“各位,莫慌。无论他们哪一个成君,你们都不是被杀的那个……本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