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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光脑袋“嗡”一声炸开一片空白,刹那间面容血色褪尽,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剧烈颤动起来。

究竟是怎样的痛苦……

才能让风华正盛的少年,青丝换白发……

从前无数次惊为天人的一瞥,在此刻都化作刀子,狠狠地凌迟着她。

心口处痉挛着传来连绵不断的尖锐刺痛,几乎快要窒息。

她拼命控制着情绪,不在涂山越面前失态,以至于眼底蒙上水光,神情看上去却近乎漠然。

“我将他带回涂山后,尽毕生所学为他吊命……可他身体太过虚弱,也没有生的意志。”涂山越还在回忆着。

眼看着褚云羡气息越来越微弱,快要保不住,他心一横,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冒险用了涂山禁术。

怕她不懂何为“涂山禁术”,他解释了一句:“简单来说,就是让身体状态回溯到幼儿时期,减缓各方面耗损。”

正因如此,扶光现在看到的依旧是少年的他。

可禁术之所以是禁术,必定是有原因的。

身体回溯违背天道规则,涂山越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在下一次破境渡劫时差点将命搭上……

扶光偏过头看他,目光怔怔,说不感动是假的,想哭又想笑,“你怕不是个傻子,万一死了慕雪怎么办?”

寻常人就算是报恩,也很难为不相干的人做到这个地步。

最初是给褚云羡弄了个假身份,方便庇护他,可涂山越的所作所为,比亲兄长还要到位。

“当时没想这么多,”涂山越淡笑了两声,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们的命本就是你救下来,想来阿雪不会怪我。”

以慕雪的性格确实不会,伤心归伤心,大概还是会毫无怨言地把褚云羡当弟弟照顾。

能遇上这样的朋友,是她和褚云羡此生之幸。

“身体回溯后,他息养千年,才醒了过来。”

涂山从此多了位公子,被家主和主母当眼珠子一样护着,要不是长得实在不像,外界还以为是他俩生的孩子。

“你是没见过他刚醒来那会儿,没有一点生气。”涂山越嘴里啧啧两声,拿手比划了一下,“就一个小婴儿,这么大点。”

再往后长大了一些,或许是得知涂山越为了救他差点丧命,倒也没刻意寻死过。

“他除了向我请教炼丹术和阵法,基本不说话,关房间里没日没夜的炼丹。”

“我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他要是一直待在涂山,对着我和阿雪的脸,便会时时刻刻想起那些过去……”

涂山越出神地盯着溪流,语气沉稳而认真,有几分长兄般的温柔:“他应该去新的环境,结识新的人,重活一遍。”

“所以我打算散了他的修为,将他送去无虚宗……”

说到这里,他声音中透着一丝郁闷,“问他意见时,这孩子也不吭声,当晚就自己炼了煅骨溶血丹吃了下去……把我和慕雪差点吓死,还好人没事。”

既然有这个打算,涂山越其实早就做了准备,炼制了许多压制魔气的丹药,到时只需每日服一粒即可。

也不知褚云羡究竟怎么想的,选择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一劳永逸,彻底改变了身上的气息。

时间过了一年又一年,他如正常的仙门弟子一般,在无虚宗慢慢在长大。

关于他的消息,时不时从无虚宗传来,起初状态和涂山区别不大,直到他成了天渊座下大弟子……

八岁,他开始和旁人说话了。

九岁,他打了新来的乐修师弟,两个小崽子双双受罚。

十岁,他独自完成第一个宗门历练任务。

……

从那之后收到的每一封信,都在证明涂山越的决定是对的。

每年褚云羡都会回一次涂山,话依旧不多,常年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霾,在渐渐消散……

随着年龄增长,他的性格也在慢慢改变、收敛,心思越发深沉,言行举止完全就是合格的仙门首席。

与千年前那个魔族小公子,判若两人。

关于“有苏零琅”这个名字的相关话题,无人再提及。

而他,仿佛也将她遗忘。

如她曾期望的那般,开始了新生,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涂山越和慕雪看在眼里,欣慰的同时依旧放不下心。

以从前他对零琅的执念来看,越是对她绝口不提,越说明有问题。

玄冰林的那场风雪,在他心中从未停歇。

……

将褚云羡的事情说得七七八八后,两人又聊了许久。

日落之时,涂山越双眼无神,木着脸道:“零琅,我腮帮子好累……”

扶光:“……”

能不累吗?

大部分时候就他一个人说话,嘴巴没停过。

当了涂山家主后,在外人面前得端架子,很少有叽叽歪歪唠嗑大半天的机会,话痨属性无处发挥。

难怪慕雪被他烦到闭关……大概是想清静一阵子。

合计了下,两人决定去寻褚云羡。

涂山虽大,要找到他倒是容易,扶光只需灵魂感应一下,就知道大概位置。

远远便见一棵千年桃树,红衣雪发的少年蹲在树下,手里拿了个小铁锹,吭哧吭哧不知道在挖什么。

微风吹落粉色花雨,也将他高束的马尾吹起弧度。

扶光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如今再看他那满头银丝,心中的酸涩难以抑制。

褚云羡察觉了他们的到来,蓦地回过头,眼角眉梢漾开清浅笑意。

“你在干嘛呢?”扶光疑惑道。

还没等到他回话,身旁的涂山越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了亮,兴奋了起来:“嚯,差点把这个忘了!”

褚云羡在土里扒拉扒拉,抱起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朝他们扔过去。

扶光赶紧接住,低头一看。

哦,原来是是酒坛子。

表层沾了不少泥土,封口处陈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桃花灵酿,埋了好多年的。”

很快,褚云羡又挖出来几坛,边上泥土和酒坛堆成了两座小山。

涂山越喜滋滋地搓了搓手,扭头询问她:“晚上喝点?”

“喝啊,”她阴恻恻笑道,“慕雪不在,我俩灌不死你。”

“大言不惭!”他冷哼。

刚说完,两道目光聚集到他身上,都不怀好意。

空气安静了一瞬,涂山越疾步往后山走去,“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摇人!”

晚上,慕雪确认了他们回来不是假消息,急吼吼出了关。

酒桌上,涂山越看着她,眼神十分怨念,“你果然是嫌弃我!!!”

“没有的事哈,别瞎说。”慕雪面不改色,主打一个死不承认,“我耳鸣太严重了,得闭关静修一段时间,今天突然好了,你说巧不巧?”

涂山越委屈得不行:

“少哄我,谁耳鸣会去闭关?你嫌我吵是不是?”

“我看你分明就是腻了,我还不如你的剑!”

“时间当真会改变一切,爱意也会消散,对吗?!”

“阿雪,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

慕雪的表情越来越麻木,将酒杯“砰”一声搁在了桌上。

仿佛释放出了什么信号,原本还不依不饶的人抖了抖,立刻噤了声,迅速端起酒杯,讪笑着向对面两人敬酒:“来,零琅,小羡,喝!”

扶光憋着笑,很给面子地喝了酒。

她离开之前,这俩人还在热恋期,确实没听过慕雪嫌弃涂山越话太密。

再回来,已经开启了老夫老妻模式。

时间确实改变了许多东西,可在场的几人,初心如故。

四人也算旧年老友,除了褚云羡话少一些,偶尔接几句话。

其余三人什么陈年八卦都聊了个遍,似乎有叙不完的旧。

挖出来的桃花灵酿,被喝了个精光,还添了不少上好的灵酿。

散场时,扶光已经站不太稳,褚云羡将她背着往自己院子走。

桃林之中,蝉鸣轻扬。

她伏在他的背上,嗅着熟悉的气息,忍不住在他肩头蹭了蹭。

托着她的手紧了些,褚云羡眼底氤氲着岁月静好的柔色,温声问:“有没有不舒服?”

她像是没听见,歪了歪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侧脸。

酒会麻醉人的神智,她醉后一向话不多,也绝不说透露心境的话,潜意识中开启自我保护模式。

而今日,她心中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汹涌澎湃着,恰如山风吹过海堤。

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嘴,此时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将压抑一整天的心疼与爱意揉杂成一个名字:

“褚、云、羡!”

少女嗓音温软,透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孩子气,以及对他的依赖感。

“嗯,”如玉的容颜绽开笑意,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放慢了脚步,“怎么?”

得到了回应,她更来劲了。

“云羡……”

“扶光,我在。”

“大师兄~”

“嗯,小师妹。”

……

醉鬼晃荡着悬空的双腿,换着花样一遍又一遍唤他。

他眉眼缱绻,不厌其烦地回应她,嗓音中夹杂的温柔和宠溺让人不自觉沉溺。

宁静的夜色中,桃花簇簇如漫天云霞,两人紧紧相依的背影渐行渐远。

月徜徉,影也徜徉,情深难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