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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大婶子,您细说说,这当中可是还有隐情?”少年立刻状似愤愤不平的样子。

“哎呀,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常年在外,当然不知道。那位姓曾的大地主,都是年过了花甲之年的老头子喽,寒家小姐嫁过去也不是正房太太,而是平妻,虽比姨娘体面一些,但架不住下面还有五、六房小妾呢,府里上上下下,哥儿们、姐儿们,加起来十好几口子,年龄都在这位寒小姐之上,你说,她嫁过去日子能好过吗?不被生吞活剥了才怪,像这种大户人家的后院,那可乱着呐,可怜喽,她小小年纪,无父无母,还被嫡母哥哥嫁到那种地方。”

说到此时,送亲队伍刚巧走过,人潮全向这涌来,大婶怕怀里的宝贝孙子被挤到,打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少年转身,来到两步之遥的围墙下,那里正静立着一位男子,他哭丧着脸,语调哀泣的禀报。

“爷,您都听见了吧?呜呜……还好咱们早早跟凤祥的船队混在了一起,自己人,好说话呀!若不然,就毁掉寒姑娘一辈子幸福了,等花轿进了曾家大门,拜了堂、成了亲,到那时您肠子都得……都得……呃,不,是您想找人都没地方要去了。”

那身形硕长的男子并不答话,面色异常阴郁冷冽,薄唇都抿成一条线。

幽暗深邃的眼甚至瞧也没瞧哀泣少年一眼,只管盯着刚走远的送亲队伍,他表面上看着平静无波,其实背在身后的双手却已经死死攥紧,筋骨尽露……

曾家大宅在凤祥城对岸,过去要走一段船路,不然得绕出去很远。

寒月心宁愿弃水路,无论绕多远都没关系,好尽量拖延一些时间,可事已至此,拖到明天也没用。她能做的都做了,能赌的也都赌上了,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她连人带轿一同被扛上大船,遮在红盖头后面的小脸儿一片死寂,眼泪像已经哭干了,在娘过世后的这三个月里,没有一天不以泪洗面。然而此刻,她神魂已经飘到九霄云外,觉得只要心神不一,就不会受到太多痛苦、承受太多折磨。

短短几月,怎么就嫁人了呢?

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她什么也瞧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仿佛与世隔绝,却正是她想要的,指间轻动,抚上大红喜衣上的祥云纹路,抚啊抚的,不自觉往上,隔着嫁衣抚上坠在胸前的那块双环心玉佩。

答应下这门亲事以后,她就时常想起那个男人,他的眉、他的眼、他笑起来时可爱的梨涡,真的无比怀念。曾经,她想将自己一腔情义托付,只是他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从来无关男女私情。

船舱外水声轻响,原本只是平稳滑行着,突然一慢,让她身子惯性的猛然往前一倾。

接着,外头杂七杂八的声响纷纷传出,月心觉的不对,立刻侧着耳朵听,有人在嚷嚷,还有人吹着唢呐,鼓点声咚咚咚咚………总之乱的很,倒听不真切什么了。

她勉强稳下思绪,不想再管外面的事,今天是几年难遇的大吉之日,城里要嫁人的可不止她一个,还有几户人家同时嫁闺女,刚才来的路上,她听到了好几份唢呐声。应该也会有人走水路,码头上轿子、迎亲队伍堵成一团,还得排好队,看谁先上船。

月心微微一笑,至少还有别的姑娘欢喜出嫁,也不枉费这大好的日子。

好乏、好累,似是许久没踏踏实实睡过一个晚上,她总是在夜里惊醒,想着给娘翻身、喂药,可是发现她已经不在了,就再也无法入睡,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

头一歪,沉重的凤冠抵着轿壁,眼皮渐渐靠拢,直至完全闭起。

这里好安静,应该能睡会儿了,想着和娘爹在一起,琉儿和大强也该脱险了。就在这短暂的宁静时刻,她想睡一会儿,放下心中惦念的事,惦念的人,什么都不想,至于未来要面对的,等睡醒之后再说吧……

月心当真沉沉睡去,梦境将她缓缓勾在现实之外,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她忽而惊醒,坐直身子,感觉到是有人再次扛动轿子,将她晃醒。

已经到地方,要下船了吗?

但外边为什么出奇的安静,连管弦丝竹的声音都没了?

然后是她所乘坐的轿子,猛的一高又一低,好像……好像被从这艘船移向了另一艘船,待她稳住身子回过神,想撩开盖头和轿帘看看外头的时候,轿子再次稳稳落地,让她心头又是一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有两个婆子跟着她的,月心轻唤,“李婆……”可惜根本无人应答。

她再唤:“赵婶?”依旧静谧无声。

这可奇了大怪,人都哪去了?心里纳闷得紧,正欲整个掀开喜帕,有人却先她一步把轿帘撩开。月心只看到一双上好材质的黑靴,还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头上的帕子就被一把揭掉。

从黑暗到光明,她眼睛一时间有点不能适应,待眯着眼睛看清外面来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喝……!

月心整个人,上上下下,从里到外,每一块骨骼、每一个经络,全部僵化。

眸光从呆愣又到定然,一眨不眨的直望他,然后是放松了囤在胸口的气……如释重负!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思念,既想哭、又想笑,然后种种感觉交错在一起,给了她很大冲击,终是只能汇集成这样面无表情凝望,无法言语。

“寒月心,你在干什么?”

男人质问的嗓音似掺着冰渣,又冷、又硬,眉目狠戾,好似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再生吞入腹。然……月心不怕,她只觉的,她好想念这个声音,还是这样好听,让她都忘记了现在的处境。

“看不出来吗?我在嫁人啊。”她本能答话,没料到会惹得男人发起更大的火,阴森森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啪啪啪钉了她满身。

糟糕!这个人真的生气了。

后槽牙好像都咯咯作响,薄唇紧抿如弓,没有说一句话,就是这样恶狠狠的看着她,一双暗到发黑的眼珠不断在她脸上搜索,所到之处,刮起一片烫人的热辣。

月心看着他此刻的模样,宛如地狱修罗,显得那么无情。

“寒月心,当初退回你的定情玉佩,你就开始自暴自弃了?竟然作践自己到这种程度,去嫁一个比你爹年纪还大的老头子?”

她没有因为这恶毒的话被激起怒气,反而一样淡然,轻声道:“栾爷多虑了,我没有自暴自弃,更没有作贱自己,这样做,对大伙儿都好……我只是走投无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