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待到云起时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说说你！一路上怎么水都不给孩子喝一口？”
“她又没说我怎么知道她渴？”
“她不说你就不知道？你会不会带孩子？！”
“我这不也是第一次当爹！”
“哼！！”
“哼！！”
皇家禁区长生殿大殿外殿，萧肃和凌澜庭等天师长老在内殿重新给月小糯米团子探脉的空档，又互相看不顺眼了小打小闹地吵了一小架。这会儿互哼着别过头去赌气谁也没理谁了。
两个大男人实在是心里浮躁得紧，只能靠互相拌嘴来试图舒缓紧张的情绪。这不刚被萧索赶出来安静一会儿，让他俩别打扰天师长老看诊。
内殿里的空气越发窒息。天师长老长叹了一口气接受了现实，轻轻缓缓放下月小糯米团子的小胖胳膊，然后轻轻柔柔把月小糯米团子揽进怀里，喃喃着她的乳名。
月小糯米团子有点懵懂地听着天师长老全身颤抖地抱着自己喊“月儿”，她心下总觉得天师长老这个大哥哥喊的是“岄儿”，令人意外的而是这个“岄儿”似乎另有其人。
天师长老的表现已经印证了邬澜渊最原先的诊断结果了。萧索痛苦地闭上了眼，即使用右手单大手拇指撑着太阳穴挡住了眼睛，但他砸下来的泪珠还是出卖了他欲盖弥彰的遮掩。
邬澜渊心痛难耐没忍住彻底红了眼眶，尽量压抑着哭腔落泪不给大家添更多堵。邬澜渊心里的自责到了顶峰正不断地质问自己，为什么从姜黎到沈溟岄，他一个留不住！？
“一年？”，月小糯米团子小胖手摸了摸天师长老的金属面具给他擦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这么做，月小糯米团子只是觉得天师长老这个大哥哥哭了，她有点心疼和不舍得。
天师长老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这个清甜可爱的小宝贝中了幽冥混毒，也承认不了一点因为幽冥混毒心肝小宝贝最多只能再活一年，还是备受毒发折磨的那种要死不活的活着。最主要的是这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竟然是立马就直接给她一个痛快。
“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吗？！”，邬澜渊压不住的哭腔吸引了凌澜庭闯了进来。
萧肃紧跟过来也听到了刚刚的对话重点，他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把把月小糯米团子抱起来护在脖颈里，吞咽着哭腔。
“有。”，隔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天师长老从他的“岄儿”那里缓过劲了，犹豫又坚定地重新开了腔，把大家的情绪都牵紧。
萧肃送月小糯米团子回宜妃的寝宫休息；凌澜庭不便相陪自己先回了萧肃特意为他在宫里修建的行宫明昭殿；邬澜渊则马不停蹄回须弥当面与沈澜槐等人沟通确认诊疗方案的可行性和危险性。
凌澜庭知道萧肃会带酒来陪他看月亮就像年少时一样，便早早在屋檐上坐定了发着呆等他。出乎凌澜庭意料的是向来以风流公子着称的萧肃来的挺快，一点也没跟自己的妃子多腻歪会儿。
“你也不常回来陪我喝喝酒，上次朕特意早结束了私访，结果还是没能逮着见明昭候一面，你架子不小啊侯爷？”，萧肃没好气地把手里的酒坛撞了过来。
“有事。”，凌澜庭被撞出来的酒水洒到了一身，本人并没有介意。
“躲她吧？”，萧肃一副“我就知道”的明了瞪了凌澜庭一眼。
“？你倒是放任的很。”，凌澜庭有点无语，白了萧肃一眼，“兄弟妻不可欺。”。
“没事儿，朕后宫佳丽三千，让给你一个！”，萧肃调笑凌澜庭道。
“？？？”，凌澜庭觉得萧肃是真的有什么大病，眼神也是“你这病得不轻”皱着眉头递交了过去，“刚在长生殿，该给你也把把脉的。”。
“说真的，忘了阿槐吧，她哪点儿没阿槐好？”，萧肃懒洋洋往凌澜庭肩头一撑小臂，敬了皎洁月色一口酒。
“其实早就忘了，莫名其妙就忘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在心里变成了妹妹。”，凌澜庭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奇怪。
“嘴硬！”，萧肃一点都不信。
“你才是忘不了阿槐的那个。”，凌澜庭丝毫没客气反击回去，好兄弟的痛处就是要拿来戳戳乐的（bushi）。
“还给朕！！”，萧肃成功被气到了，发了小孩子脾气抢了凌澜庭的酒坛，跟小时候一样不搭理他了。主要是打不过，要是打得过萧肃才不受这气呢哼！
凌澜庭就挂着个玩味的笑容不怀好意地盯着萧肃看，不出三秒萧肃必然把酒坛还回来。萧肃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在自己面前怂了吧唧的。
萧肃又跟凌澜庭聊了会儿关于沈澜桉的事情，遗憾和伤感压得萧肃喘不过气，埋在凌澜庭的肩窝里轻弹了男儿泪。
凌澜庭又何尝不是？但眼下也只能与萧肃共情着这同一种遗憾和伤感，比起萧肃还多着一份自责和悔恨。因为只有这次，凌澜庭没能救下沈澜桉。
长生殿内，萧索盯着香炉里的烟气久久思忖，还未离去。
“对了，岄儿的卦象是什么？”
“徒花。”
“何解？”
“不会结果实的花朵，只为凋零而绽放。”
“所以？”
“只能期许凌不疑争得过天帝吧......”
“什么？”
“没什么。”
“？”
“......”
萧索被天师长老赶回了自己的行宫。萧索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从天师长老口中，幻听了下落不明的那个好兄弟凌不疑的名字，更不确定这些东西有没有什么联系之类的......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萧索精神上的打击过大，已经没有精力过分纠结细节了，就只能罢了罢了权当自己糊涂了。
萧索躺在寝殿内，两行清泪沿着眼角鬓发晕开在枕边。萧索从未想过，所有的兄弟都会先一步离自己而去，明明跟神明换命的是自己，结果却是自己还孤零零地活着。
现在能支撑萧索苟延残喘的东西真的不多了，一个凌澜庭一个沈溟岄一个澹台镜一个萧逸安还有一个萧景止。
萧肃终于把月小糯米团子的行宫安排满意了，亲自提匾为“宝月楼”后宣告了完全竣工，让月小糯米团子搬了进来正式入住。
六皇子萧懿行可是高兴坏了，跟妹妹行宫挨得近那必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人确实也关系最好，毫无意外地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剧本长大。
二皇子萧逸安对月小糯米团子属于是一见钟情了，换个说法完全就是在给自己养老婆，一有空就哄着月小糯米团子一起去萧索那撒欢。萧逸安在萧索那边最得宠，再加上旁得人对萧索都有好多忌惮，皇子们也不敢贸然拜访。所以每每月小糯米团子被二哥拐走的时候就很气气又敢怒不敢言。除了一样得萧索盛宠的萧景止。
六皇子萧懿行和九皇子萧景止都是宜妃娘娘所生，除了年纪上有差异，从各种方面都是复制粘贴过来的，两个人不说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模一模一样一样。
当然萧懿行和萧景止这对双胞胎不说别的，要是外貌上不长一样的话，问题才是真大了。萧肃可绿不得啊咱就是说。除非萧肃他自己甘愿被绿，还是求着让人绿他那种。参考萧肃和凌澜庭在屋顶上的酒后胡言乱语。
说来好玩，萧懿行和萧景止这对双胞胎，圣上萧肃和宜妃娘娘作为生父生母从外貌上都分不太清他们两个。因为萧懿行和萧景止他们俩简直都没个胎记什么的小小区分一下彼此，最可气的是身高都一毫不差，让强迫症很舒服但别的症多少还是很抓狂的。于是所有人就只能从性格和说话方式之类的地方，区别他们兄弟两个。
可是月小糯米团子不然，她每每都能一眼辨认出这对双胞胎谁是谁，不需要任何提示和辅助就是能辨认结果，而且从来都没有“蒙”错过。月小糯米团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还很奇怪：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不一样”吗？令人十分不解也不解十分。
比起二皇子萧逸安和六皇子萧懿行对月小糯米团子的早生情愫。大皇子萧扶予、四皇子萧晚亭和九皇子萧景止，对月小糯米团子的感情就比较单纯了，只是极尽着兄长之爱，喜爱的程度和距离都恰到好处很多。
源于对妹妹的疼爱有加，四皇子萧晚亭不惜赏赐自己最得心应手的侍从桑延予月小糯米团子。这件事实际上是禁军都督桑延一见明月公主误终身，自知配不上七公主不惜自毁前程做了公主身旁的宦侍，以此换了陪在明月身边西域疗毒的十年，当然这是后话了。
同为禁军都督的好兄弟墨卿也不是没有劝过，但是拗不过桑延的执着。墨卿真的不明白，都说了公主的亲侍不能是男人，桑延为何不知难而退而是自毁前程，为求得亲侍公主身侧，好好的禁军都督不当去做了宦官。
要说月小糯米团子这些哥哥们，她最黏的是九哥哥萧景止啦！大概是九皇子贪玩萧索又是宠孩子没个边界，就给了他特权可以随意出入皇宫撒野，月小糯米团子就爱黏着九哥哥带她出去放风。不过同为萧索的宠孙，在这方面二皇子萧逸安就没那么自由，谁让孩子是王储人选呢，萧索对他再宠溺自然也会注意把握好度，对他的要求也更苛刻许多。
对于被捆绑的自由萧逸安其实没什么异议，只是萧逸安的心思更多都在修仙上。比起当皇帝，萧逸安更想上须弥继承他师尊沈澜桉留给自己的穹灵峰峰主的位置。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月小糯米团子的身体每况日下，跟哥哥们一起读书学习和游玩嬉闹的时间变得很少，桑延侍于身侧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