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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时间恢复了流动,哗哗雨声继续,墙上的钟表又重新开始跳动。

陈阳眨眨眼,突然发现爷爷从堕变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他的心脏狂跳,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爷爷?”他迟疑地唤道。

“嗯,我在。”陈永义脸上的褶皱更深了。

“刚才那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您会…”陈阳顿了顿,心中犹豫,既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又害怕知晓了真相后,彻底失去爷爷。

从血缘上,两人并无关系,虽然陈阳从不在乎血缘,认为情感应是由双方的共同记忆构成,可好像,记忆也是虚假的。

陈阳的心情莫名陷入了低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爷爷了。

明明他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陈阳想着,若是他们两人都装作不知道的话,那这段关系是不是就能继续维持下去了?

可就在这时,陈永义突然问道:“阳阳啊,你觉得咱们爷俩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陈阳猛地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沉默下去,过去许久才低声说道:“我,我不知道。”

陈永义看到自己碗里的酒已经见底,旋即重新斟满,浅啜一口,轻声道:“到现在为止,你知道多少事情了?”

陈阳不清楚此刻他到底是种怎样的状态,又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老人,焏在扩散,感知能力开启到极限,想要探查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结果,几分钟过去,陈阳颓然放弃。

在他的感知中,对方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瘦弱老人,跟妖魔、堕者这些存在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会不会是天干的人出错了,一切都只是我自己想多了?”陈阳心中怀疑。

“奶奶宋玉仙很早以前就死了,我记忆中的‘奶奶’是假的;‘陈阳’也死了,我是在后来取代他的存在;而爷爷你曾在十多年前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又突然出现,期间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陈阳轻声诉说,把自己通过天干组织了解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他的心中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问道:“这些…都是假的,对吧?”

陈永义静静听着,不曾打断过。

他端起酒盏,将碗里酒水一饮而尽,随后,一股火辣辣的灼痛感,一直从喉咙烧到了胃里,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陈阳见状,不曾多想,担忧地上前来替他捋了捋后背。

老人却摆摆手,阻止了陈阳后续的动作。

酒劲上来,老人压下头轻脚重的眩晕感,他又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的神色复杂,有哀伤,也有不舍的遗憾,这些都被青烟遮蔽了。

良久,陈永义还是下定了决心,以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这些,都是真的。”

陈阳心里一痛,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盏,送到嘴边,手有些颤抖,令盏中酒水掀起了涟漪,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将酒水饮尽,没有控制体内的能量将醉意压下去,他想将酒盏轻轻地放回桌面,可酒盏却在他的掌间瞬间爆碎。

“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吗?我们的爷孙关系是假的,记忆是假的,情感也是假的么?!”陈阳忍不住红了眼眶,吼出了声。

“你吃饱了吗,吃饱了的话先去睡觉吧,等明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陈永义自顾自地说道。

“吃什么啊?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啊?!”陈阳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没来由的窒息感让他愤怒的情绪冲上了顶点。

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出窍了,在恍惚中,他看见自己面目丑恶地大吼大叫着,猛地掀翻了桌子。

一片兵荒马乱中,餐盘碎了一地,没吃完的菜肴狼狈的倾翻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有红烧鱼、大排肉、鱼香肉丝…

红烧鱼的眼睛已经没了,因为刚端上桌,就被爷爷夹给了他,他最爱吃鱼眼睛。

眼见这一幕,陈阳陡然开始后悔,心里酸涩交加,难受到了极点。

他想道歉,可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回到房间里,猛地摔上了门。

陈永义蹲在地上,收拾残局,用枯瘦干巴的手掌揉了揉眼睛。

- - - - - -

一夜过去,陈阳睡的并不好,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有个小男孩骑在一个并不高大的男人肩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热闹的周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格格不入。

“这是哪里?”

“这是游乐园啊阳阳,看到那些小朋友了吗,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去玩。”

“我也能跟那些人一样大笑大叫么?”

“当然可以啦~”

*

陈阳醒来,还有些恍惚,到了客厅时,才发现戴辉宏竟然也在这里。

此刻他正襟危坐,身子紧绷,看上去有些紧张,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个“道具”,应该是用于施展结界的媒介物。

这时,陈永义从另一边走来,看见陈阳后说道:“戴警官是来找你的,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你们有事情的话,可以先聊。”

“对了,我早饭已经做好了,你们一起吃点吧!”

陈阳、戴辉宏:……

“你来做什么?”陈阳问。

“污染的源头你确定了吗,跟他有没有关系?若真是妖魔,恐怕仅凭我们的力量还处理不了,我已经跟我师傅说好了,他收到消息的话,随时可以支援过来。”戴辉宏道。

陈阳犹豫了一瞬,道:“还不确定,今天我会再试探一下,有情况了我跟你说,你可以先回去了。”

戴辉宏见状,也不啰嗦,点头道:“行,那你注意安全,我就在附近接应。”

送别了戴辉宏,陈阳回到庭院空地,看着坐在矮凳上抽烟的佝偻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正想为昨夜的事道歉时,就听见了陈永义的声音:

“阳阳,来,坐下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越是临近了真相,心中的彷徨就越甚,一时间,陈阳只觉得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

“嗯。”

陈阳在另一张矮凳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对方那苍老的面庞。

陈永义沉默着,接连抽完了好几支烟,然后开口道:

“是的,我就是妖魔,是污染的源头,那些突然出现的堕者,都是受到了我的气息影响所致。”

听到这些话,陈阳只觉得脑海中仿佛响起了晴天霹雳!

他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心中百味杂成。

长久以来,他斩杀堕者,害怕那些存在伤害到爷爷,没想到真正的源头却正是爷爷。

“很多年前,曾经有个名为‘真理协会’邪恶组织,大肆展开人体实验,我就是在那里堕落沉沦,变成了类似妖魔的存在,幸运的是,在多数时间里,我都可以保持着作为人类的意识生活。只是两种意识相互冲突,也让我丢失了一些关键的记忆,直到昨天被你的焏所唤醒,我才回想起了一切。”

“那我呢,我又是谁?我脑子里的那些记忆又是怎么回事?”陈阳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只是一个先天有些特殊的孩子罢了,无意间流落其内,我在沉沦时,吃光了其他人,轮到你时,恰好你的模样跟我死去的孙儿有几分相似,牵动了我作为人类的意识,所以你得以活了下来。”

“你的存在似乎对于那个组织很重要,为了投鼠忌器,我在逃离时就顺手带上了你。”

“逃离的过程中,我的脑子里,人与妖魔的意识不断冲突,造成了混乱,而你的出现恰好填补了我记忆的残缺,让我下意识的相信了你就是我真正的孙子,陈阳。”

“人的大脑是个神奇的东西,会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你那错乱的记忆,恐怕就是年幼时的经历太过痛苦,选择了自我遗忘,而后又根据现有的环境,编织出了新的记忆。”

陈阳不愿意相信,可有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那,那我还可以,叫你爷爷吗?”陈阳感觉心脏在剧烈抽搐,难以呼吸。

“如果你已经叫习惯了,那随你,毕竟我也听了这么多年。”陈永义的声音有些冷漠。

(阳阳,我永远是你的爷爷…)

陈阳鼻子发酸,他紧闭双眼,生怕稍微松懈一瞬,就会留下泪来。

爷爷对陈阳的关心是真的,可我却不是真正的陈阳,我只是个替代品啊…

事已至此,但陈阳还是在心里却存有一丝侥幸:

“那我们还能像真正的爷孙俩一样相处吗?”

“你就甘心去做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吗?何况,我是妖魔啊,作为污染的源头…我把你当作亲孙去爱你,以你的立场,就能放过我?”陈永义质问道。

陈阳:……

“再帮我去舀点酒来吧,想喝酒了。”

正在陈阳陷入茫然之际,陈永义突然说道。

陈阳呆愣地站起身,进去厨房,在酒坛里打酒。

然后,他又听见了陈永义的自语声:

“之前过来的那个戴警官应该是来自官方的超凡者吧,我果然还是暴露了。懒得逃了,也不愿逃了。其实我早该死了,变成妖魔浑浑噩噩,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不知道时我还能得过且过,现在知道了,我也没办法假装无辜了…”

陈阳心头大惊,旋即意识到了不好。

他手中的酒碗摔在了地上,乍碎开来,酒香弥漫,掩住了血腥气。

“不要!!”

陈阳猛然冲出来,可陈永义的身体已经软到在了地上。

他的脖颈喷涌着鲜血,身旁是一柄务农用的镰刀,刃口染着血,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刺眼。

陈阳来到老人身边,身上有大量的焏在涌出,快速的分解成了最精纯的生命能量,倾灌在老人的伤口上,可是没有任何效果。

毕竟陈永义早就死了啊,灾厄的异变以及神圣的白炎吊住了他的生命,而当那些精血被抽离后,他的身体就已经崩溃了…

陈永义自觉是个无用之人,在“真理协会”时,没办法阻止那些人对男孩的折磨,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堕落;离开“真理协会”后,他又没法好好照顾男孩,带给他幸福的生活。

老人所能做的,就只有让丑陋的真相晚些出现,并编织出一个不曾爱他的谎言。

你从不是谁的替代品,曾经被叫做“零号”的孩子啊,“陈阳”这个名字是我留给你最后的礼物了…

有些话,还不曾说出口,陈永义的目光涣散了。

(对不起了,阳阳,我永远爱你,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