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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传来一道慈爱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少在这儿给我嬉皮笑脸,高考结束了,这个院长你非当不可!”

姜昭轻啧,嗓音慵懒而散漫,“汤老啊,你一堂堂京大校长,选个一院之长,这么草率的吗?”

汤远凝,京大校长,教育界金字塔尖的大人物,是跺一跺脚,便能影响整块教育版图的权威专家,说一不二,公认的神秘。

可就是这样一位被世人奉为圭臬的神坛人物,此刻却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般死缠烂打。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

“我早就让你来,你跟我说你缺少个高中学历,难以服众,我让你去了。”

“现在毕业了,你又给我找理由,你别告诉我,你觉着你童年不完整,想上个大学弥补一下。”

姜昭:“......”

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提前扼杀在了喉咙里。

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汤老,不是我不去,我闲散惯了,你突然把我拘那,我真不适应。”

“不适应?!你当年出题虐那帮小崽子的时候我看你爽的很。”

“……”

赶鸭子上架么这是?

姜昭悠悠把玩着腕上的红绳,眸光一瞬深远,像是沉浸在了某些回忆。

暖黄灯晕下,女孩儿眉眼精致而柔和,眸底却渐渐凉淡下来。

半晌,她温吞松口,“我当院长,可以。”

汤远凝顿时喜笑颜开,“那我现在着手……”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昭的大喘气打断了----

“但是、”

姜昭素淡的长睫舒展,一半侧脸陷入黑暗,情绪难辨,嗓音轻而缓:“我要取消计算机学院赋予国外留学生的高额奖学金。”

“……”

这话落下,话筒里足足静了两分钟之久。

紧接着,一道压抑怒气的声音突兀响起:“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姜昭薄唇轻扯,丝毫不意外汤远凝过激的反应,她咬字清晰,平淡阐述事实:“所以,您做不到。”

“奖学金是你说改就能改的?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动全身,你好端端的惹这摊子事做什么?”

姜昭举着手机,光脚踩在柔软的毛毯上,慢吞吞走到落地窗前。

夜幕初下,华灯霓虹,整个世界都被披上了一层光怪陆离的裟衣。

姜昭眸底淡漠,随意披散的长发水珠滚落,泠泠水气打湿她眼睫,却没融化她眸底霜冷的寒意。

她没接着回应汤远凝这话,而是自顾自换了个话题,“还记得我走前跟您提过的一个人吗?”

“杨永琳?”

“对。”

姜昭轻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陈述,“满绩,综测连年第一,国际核心期刊迄今发表了五篇,这样一个人,她居然只拿到500元奖学金。”

“而班级末数,一个只知道混日子、混毕业证的国外留学生,居然能拿到上万的奖学金资助。”

说着,她薄唇轻扯,带出抹讥讽的弧度,“校长,可笑吗?”

汤远凝一阵失声。

奖学金自设定之初便存在严重漏洞,这点他清楚。

不是没打算改,只是每次想法刚实施一点便有无数电话打进来,屡屡碰壁。

他捏着手机的指尖有些发白,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昭昭,你应该明白,它设立之下意味着什么,想改,何其难。”

“知道啊。”

姜昭眼皮动了动,再抬眼时,眸底冷意尽消,言语间又带上了玩世不恭的痞坏,“所以啊,您那个院长,我还是不当了吧。”

“反正我是见不得,我累死累活教了一通书,结果手下人拿着与自己名不副实的高额奖学金肆意挥霍。”

说到这儿,姜昭似笑非笑叹口气,拖着一口懒腔,“校长,我这人吧,仇富,真疯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

汤远凝忽然说不出话。

不是因为姜昭这番不着边的话,而是他想到了杨永琳的结局。

那个孩子……

他猛地闭上眼,再开口时,嗓音竟像揉进团棉花,沉闷低哑:“再等等。”

姜昭眉梢微挑,她嗐了一声,“您不用觉着为难,就全当我……推辞拒绝的话术好了,没多少钱,事儿还多,头发还掉的快,啧。”

她抓了把自己浓密的墨发,面不改色开口:“您不知道,就一个高考,我头发就掉了半把,再经不起磋磨了。”

汤远凝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他也不戳破她,只顺着她的话下,“回头我给你寄两瓶洗发水,你用个半月保准一把一把的涨。”

“那敢情好,不要钱吧?”

汤远凝被她逗笑了,“不要钱,我给我校未来院士用,要什么钱?”

姜昭:“……”

怎么这坎儿是过不去了是吧?

“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挂了。”

“……”

她摇了摇头,淡淡放下手机。

半晌,又重新将手机按开,翻出一个许久不曾联系的微信。

指尖驻足在聊天框上许久,最后缓缓敲下几个字发出去----

“想好了吗?”

屏幕明明灭灭的光倒映进她眸底,衬的那双眸好似一汪化不开的浓墨。

晦暗深邃。

----

与此同时。

北岛。

“啪----”

一道道撕裂空气的鞭声带着凌厉劲风狠狠落下。

“啪----”

“啪----”

鞭影森森,落下时,带出一片血光。

跪在地上的人身形僵颤,却还是死死咬着牙,愣是一声没吭。

“啪----”

“……”

不知过了多少鞭,坐于主位上的人终于开口,“停。”

江竭慢慢站起身,他穿着一身特殊防护服,老态的面上是常年居于实验室里病态的白。

眉目矍铄,开口间,一片肃杀之气,“阎鹤祥,我让你把实验体给我带回来,你反而把人给我放走了,你想反?”

阎鹤祥单手撑地,衣衫破碎,皮肉紧紧凝固在衣衫里,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凌乱的发像从汗蒸馆捞出来般,大颗的冷汗直往地上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