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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生娃之后,心砚列了一个游戏列表,都是她认为非常精致、有品位设计又好的产品,打算将来给孩子玩的。这个列表还在更新中。但是在更新的过程中她也发现,其实很少有专门从孩子视角设计的游戏。

这会不会是一种可能。

想象以后孩子大了,上学。给同学们介绍:“我妈妈是做游戏的,她为我专门设计了一款游戏……”好像也很带劲。

心砚走到户外,抬头可以看见西画山。山不高,但山势绵延数十公里,面朝城市的一侧如斧劈刀削一般露出大面的崖壁,如同一副长卷临照大地。

耳机里响起的是张国荣的《倩女幽魂》:

……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

何从何去,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仿佛在梦中轻叹

路随人茫茫

……

心砚默默给自己说。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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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夜,公司不会提前放假。但是hR会扮演圣诞老人满楼发小礼物,餐厅也会提供特别的餐点。大部分人会觉得在公司过节比自己过节更有氛围,因此也没有出现下班潮。这就是游戏公司特有的企业文化了。

广尃按点下的班,去提前订好的餐厅。姬瑶早就到了。她昨天下午到的广城,体贴地没有让广尃翘班去接她,晚上在酒店美美地补了一觉,又空了一整个白天,精致地画了妆。自觉无论妆容还是期待感都酝酿得恰到好处。这个圣诞夜,她有把握让广尃终身难忘。

姬瑶的硬件条件并不十分出众,她身形自小长得高大,风格上稍有不慎容易令人有膀大腰圆的既视感。好在这些年身处美容界轴心的韩国,于妆发、造型、服饰上耳濡目染,知道如何化解劣势,突出优势。她的五官相对柔顺,因此特别用心地塑造了一个私底下她和闺蜜称之为“婆婆妆”的精致妆容。

为什么叫婆婆妆呢?只因全天下的婆婆都讨厌艳、浓、厉、媚,却也不希望媳妇清汤寡水小家子气失了体面。因此,要让最严格的婆婆看了都满意,明丽又不可强势,温婉又衬着端庄,落得一副居家容止好生养的印象。仅从妆容这一项来说,能让婆婆满意的,儿子鲜少有不满意。很多女人一直都不太懂这点。

姬瑶很了解广尃的母亲:漂亮、有气质、不太好亲近。万一有个合影之类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被广尃母亲看到,姬瑶不希望留下不好的印象。

姬瑶打算回国后开个化妆直播带货。毕竟经过了韩国婆婆和中国婆婆双重认证,这个妆,就很值钱了。

广尃果然一眼就认出了她。算起来从釜山G-StAR到现在,也就相隔两个月。期间还有视频联络。但不知道为什么,广尃就是很期待,内心还有点小激动。为此,昨天还特地剪了个头发。

广尃对美的概念一直都比较苍白。大多数时候,大众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偶尔也会有些特别的坚持,比如说有一次跟一个市内旅行团去参观某个景点,路边团餐让所有人都难以下咽,只有广尃一个人坚持说好吃。心砚也不太理解他是真的觉得好还是享受那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光时刻。

此刻,广尃是发自肺腑地觉得姬瑶很美好。其实广尃对外表要求不高,他自己继承了母亲一系的好相貌,但是并不热衷于装扮,平常就一身户外山地裤+t恤。所以他对女性也没有太苛刻的外貌要求,他交往过的女友,包括心砚也都不是美艳型。

麦酒老婆的总结其实很中肯:广尃大抵会对那种关照他的女生有好感,比如每次心砚给他熨衣服他就会显出十分感动的样子;自己有主见的女生也会让他产生安全感,比如很多决定他都交给了心砚。

而今晚广尃感受到的美好,大部分来自于姬瑶代表的一种纯粹只属于两个人的氛围——没有孩子,没有鸡毛蒜皮,有的只是共同的回忆,以及重逢的喜悦。当然,精心打扮的姬瑶也让广尃体验到了久违的女为悦己者容的满足。

一顿饭吃得尽兴。两人的交流中,很默契地避开了心砚和孩子。

“我后面几天都请了年假,你想去哪儿?”广尃说。

“这样不太好吧,我听说国内的互联网公司工作要求都很高,不是996吗?你请假,会不会对工作有影响?”姬瑶优先关切地考虑到了他的事业。“要不白天我自己逛逛,晚上你再带我吃好吃的呗。”

广尃挑了挑眉:“哦?你确定可以自己逛?汉城住了这么多年还会迷路的人。”

姬瑶被揭短,有点恨恨。小酌过后略微泛红的脸颊又添两抹红晕,白了广尃一眼,略显宽大的体态竟也散发出几许风流来。

……

将姬瑶送回酒店已是十点半。约定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广尃叫了个车回家。

行到半途,心砚电话来了。

广尃心下一惊,又是一怕。但想到自己跟姬瑶只是老同学相见,整个过程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越矩之处,惊实在是没有必要。

这一怕,广尃自我解读为怕心砚还在记恨前几天她跟高中同学聚会整夜没发信息,而自己竟然也没发信息,怕她又抓着此事不放。

从那个次日不太愉快的电话后,双方一直微信交流,广尃也发了个类似道歉的消息。今天心砚这个电话来得不一般,一定是有话要讲。

这么犹豫着就过去了一分钟,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

广尃在想要不要回过去时,手机又适时地响起来。

“老公?”心砚的声音很平稳,并没有要兴师问罪的迹象。

“嗯。”

“今天圣诞夜,你还在加班吗?”

“噢,是啊。不过没加太久,出去吃饭了。现在在回去路上。”

“你跟谁吃饭啦?喝酒了吗?”

“朋友。喝了一点,没事,我没开车。”

“哪个朋友?你以前说话不会这么吞吞吐吐的。”

“麦酒他们。”广尃随便扯了个。

“麦酒没跟他老婆过节吗?”

“嗯啊……”

“我今天出去爬东笔塔了,就是上次你跟我回来说想去的那个塔,还记得吗?”

“噢,记得。”

“Adaline也爬上去了,她现在能走很远了。”

“呵呵,好啊。”

“老公……”

“啊?”

“我想你了……”心砚声音低低的。她此刻靠在床边,Adaline今天白天玩很high,晚上又看电视,这会儿刚睡着没多久。屋里没开灯,黑麻麻一片,笼罩出一丝脆弱。

“……”广尃哽住了。

此时此刻,正确的回答是什么,广尃当然知道。

但广尃是个正直的人,他觉得不能欺骗自己,因为自己确实没有在想心砚。

心砚说的话,他都在顺嘴答音。什么东笔塔,Adaline,在脑海里面都没有组成一个可视的画面。他脑海中几乎是空白的。

但是他的鼻端,却仿佛嗅到了若有若无的香甜,很暖心,很撩人。

这香甜来自于哪里,广尃有点迷糊。

思索半天,袖子上的嫌疑最大。但袖子上为何会有这种香甜的气息呢……

是了,跟姬瑶从餐厅出来,在滨江道散步直到送姬瑶回酒店,姬瑶的外套一直都在广尃拿着。那是她的味道。

念及此,广尃突然一惊。回过神来,发现心砚已经挂了电话。

广尃再怎么放空,也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当即回拨了过去,心砚没接。

正好车子到了小区门口,广尃下了车,在小区花园坐了一会儿。确认心情平复了,再回到家里,重新拨打心砚电话。

心砚终于接了,没说话。

“我刚才在车上。不太方便。”广尃给了解释。

“你真的是跟麦酒他们吃的饭?”心砚问。

刚才那会儿工夫,心砚给麦酒老婆发了条消息,问他们在哪儿过节,麦酒老婆回了一个露天酒吧的合影。

广尃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个程序员应有的理性和逻辑,从容应对:“本来是约了他的,后面来他临时有事不来了。其他人你又不认识,所以我才没提。”

“你常来往的人,我不认识?”心砚明显不买账。

“我也会有我的社交吧。马胖子也在,不信你再问问他。”马胖子是广尃的前同事,心砚不太熟。而且以广尃对心砚的了解,她不至于现在就去加马胖子问东问西。逻辑稳固以后,说话明显底气就足。

“老公,我想你了。”心砚沉默一阵,猝不及防地又说了一遍之前的话。

“……”这稍微有点出乎广尃预期的台词有点突然,但是广尃只延迟了3秒就给出了标准答案。

“嗯,我也想你。”

人类在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也不太会欺骗。

一旦学会,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心砚不是一个疑神疑鬼的人,结婚十年,她从来不查岗,不翻手机,不限社交。连钱都是广尃在管。

但心砚不会听不出来广尃这通电话的心不在焉。

打开,心砚定了12月31日回程的火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