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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苍山云梦 > 第4章 云落鹤哀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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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年主持完祭祀仪式后,他感觉自己也有些疲倦了。

于是,云鹤年就没有与亲戚们多做闲聊,他踱着步子,慢慢的朝草庵堂走。

刚走到路口,云鹤年就看见云富治站在草庵堂的门外,正在独自沉思默想。

很显然,云鹤年不知道富治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他便停下脚步,看着云富治那踯躅独步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云鹤年看见富治走进草庵堂中,他才慢慢的往里面走。

走进大门,云鹤年发现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富治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他就在心里想着:富鸿和富娣这二人,肯定到青莲溪放荷花灯去了。

云鹤年朝着大门外望了一眼,未见孙子和孙女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便动手将大门轻轻的合上,但并没有上闩锁门。

云鹤年站在院子里,听见后山上传来夜莺的鸣叫,他抬起头来,但见绵延的远山只能显现出大致的轮廓。

云鹤年抬起头来,他辨识着坤舆方位,并观察着寥廓的夜空,只见南方七宿的朱雀之尾,在浓墨似的苍穹里依稀闪烁。

云鹤年低下头来,他在心中仔细的默算着,二十八星宿中是谁在值日当更。

当知道是“轸宿”值日之后,云鹤年竟暗自感到一阵吃惊。

原来,“轸“是车厢底部,即后面那一根横木的简称。

所以,轸宿也被称为”天车“,含有悲痛之意,故轸宿值日多凶兆。

“唉!”云鹤年发出一声叹息,他的身体也微微的颤抖起来。

随后,云鹤年就像是在与草庵堂做出诀别似的,他怀着无限眷念心情,打量着自己居住了一生的这座院落。

这一座长方形的院子,与南面朝门相对的是一排正房,正房中间是吃饭会客的堂屋,两边耳房各有一套能够起居的房间。

东面的厢房有三个独立的开间,云家三兄妹正好各住一间;西厢房和东厢房是一样的建筑格式,属于云守田的住房,除了一间他自己居住外,另两间都长时间空着。

草庵堂西南角,朝门与西厢房转角的地方,开有一道小门,门外有一条三尺宽的巷道。

巷道的另一边,就是煮饭的厨房和关牲口的畜栏。

这样一个小巧的院落,足以安顿下一个五口之家。

因此,云鹤年就没有修建购置其它的房产。

******

有一年,在吃团圆饭的时候,云守权借着八分酒力,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耍起酒疯,并口无遮拦的胡言乱语起来。

云守权扯开喉咙,他向云鹤年问道:

“老太爷,假如守田成了家,自己有了一家子人。或者说,大哥两口子再给您添一口吃饭的家伙,这个院子就显得太小了,住不进人着怎么办?到现在,您还不计划着预备一些房屋?依我看,无论是再堪地修上几间,或是到镇上买一间街房都是可以的。遇到赶场天的时候,我也可以落个脚嘛。”

云鹤年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云守贤,他回答道:

“就你事多,啥话都从你嘴里讲得出口。这些事情也轮得到你来操心?现在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往后再添再置也不迟。若来不及,堂屋右边那一间不还是一直空着么?叫两兄弟搬到上屋来住几宿又有啥关系,难道还坏了礼仪纲常不成?都是嫡亲的后辈,我想老祖先人不仅不会怪罪,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叫啥,这叫家业兴旺、儿孙满堂!”

云鹤年的话音刚落,满屋就大笑起来,觉得老太爷讲得确实有些道理。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草庵堂的人丁就一直没有增加,看样子还会逐步减少。

每当想到这里,云鹤年就会暗自悲叹,并独自怄气伤怀。

******

“吱呀!”大门被推开,云守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站在门道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云鹤年趁云守田转身关大门的时候,他背着手走进正房的堂屋。

随后,云鹤年打开东边的一道门,回到自己房中。

过了一会儿,云鹤年脱掉长袍,他身着白色的贴身短褂,平躺在柏木架子床上。

云鹤年久久都无法入眠,那早已运去的往事,又从记忆的闸门中喷涌而出,一切往事仿佛都发生在眼前。

云鹤年想到了自己的大儿子云守贤,他自始至终都认为,云守贤是自己、乃至本家族中最优秀的子弟,即:一表人才、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儒雅孝道。

可是,上天像是有意作难好人似的,要他们离开这污秽的世界,去九天玄庙沐浴清风紫阳、啖食仙餐琼露。

凉风从窗户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灯火摇曳,视线迷离。

恍惚中,云鹤年看见云守贤站在云端,他听见一阵缥缈的呼喊声,从西边的天际传来:

“家父,你年迈孤独、日子清寡,请驾鹤西来。草庵堂匆匆一别,为儿之人未尽孝道,今岁始,定完成前生遗憾之事……”

云鹤年心里很是感动,想劝诫云守贤不要劳心费力,他就循着声音望去。

云鹤年睁开双眼,却发现房梁上空空如昔,他这才知道只是一场幻觉。

盏碗里的灯油已经耗尽,逐渐增大的夜风又从瓦缝间,徐徐的钻进房内。

倏忽,豆大的火苗就被吹熄灭了,屋内顿时就一片漆黑。

云鹤年的头脑却比先前清醒了许多,他的眼前也像是点燃了千万根蜡烛似的,灯火辉煌一片通明。

下午的时候,发生在祠堂前晒谷场上的两件事,就像是在碾转回放似的犹然在目,不断的浮现在云鹤年的眼前。

当云鹤年“看见”云守权痛打鲁氏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摇把绞车中间的木轴一样,被麻绳一层层的包裹起来。

因此,云鹤年的胸口不仅感到压抑,还感觉到一阵阵的绞痛。

云鹤年在努力的,将云守权的影像从头脑中剔除,他想让自己的大脑回归到清寂无思的状态之中。

哪知道,云守田的面容又不失时机的,将云鹤年头脑刚腾出的空间给占据了。

云守田那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面容,仿佛就展现在他的眼前。

另外,云守田那一头帚须似的短发,还在不断的抖动漂浮着,正张牙舞爪的扑向他的嘴巴和鼻孔。

云鹤年又感觉到,那短发就像是刚从茅厕里面捞出来的秽物一样,上面蘸满了屎尿溺便。

以致于,让云鹤年的心里,感到厌恶极了。

云鹤年感到一阵恶心,心里也憋得难受,他忍不住想呕吐起来。

可是,云鹤年的胸腔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无论他怎么使劲咳嗽,都不能保持通畅。

云鹤年趴在床沿边,他按着骤然起伏、狂跳不停的胸口,感觉自己很快就会窒息过去。

然后,云鹤年就使出全身的力气,他大叫了一声。

“啊!”云鹤年的胸口突然一收缩,他觉得有一块异物,在快速的滑出胸腔。

紧接着,云鹤年的食道和喉咙,就像是快要被挤爆的管道似的,以惊人的速度扩张开来。

异物停留在云鹤年的口腔中,就像是隔年的腌菜一样,让他感到极不适应。

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钻进云鹤年上颚的孔洞里,鼻腔内的嗅觉细胞,将收集到的信息迅速的传递给了大脑。

云鹤年将浆糊一样浓稠的黏液吐在地上。

然后,他就平躺在床上,并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上方。

云鹤年面色苍白,他的全身绵软无力,像是在等待着黑白无常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