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月中的这一场雪，断断续续的下到了月底，天空才放晴。
柱国将军带兵回京，驻扎在京郊大营，被皇帝特许携带一百亲兵进宫面圣。
陆夫人和陆鸣亲自在城门口等候。
顾望和谢氏奉命，在京城门口迎接。顾淮在宫里等候，姜婉带着顾茹和弟弟在神仙楼的雅间里，陪着永平公主。
“既然你想去看陆将军，为什么不直接去京城大门口？”
问话的是顾茹，她近来稳重不少，朝堂上的事情，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永平摆弄着手里的袖箭，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百姓，漫不经心的道：“父皇派顾宰相去迎接，已经给足面子，我再去，会显得陆家面子太大了。”
“婉姐姐，你改良后的这个袖箭好轻巧，放的箭镞也比以前多。”永平转移话题，转头对着门口。
有小二敲门：“三奶奶，顾姑娘，有位杜公子给你们送了一盘点心。”
永平眯眼对准门口道：“进来。”
小二推开门，看到永平的箭镞对着自己的脑门，吓得差点打翻手里的点心。
姜婉按下永平的手：“别闹了，你吓到他了。”
很快，小二将点心送上来，一溜烟就退了下去。
“切！胆小鬼。”永平收起袖箭，望着面前卖相丑丑的点心，很是嫌弃，“杜怀就送这个来？会好吃吗？”
灰扑扑的团子不成形状，也不知道里面包的是什么心。
顾茹对各地美食颇有了解，用银筷子夹了个，轻轻咬了口，里面清爽的青梅果肉和奶香味，顿时溢满口腔。
外面是糯米裹了灰芝麻粉，与奶味和青梅融合在一起，酸酸甜甜，软软糯糯，卖相不好，口感倒是不错。
将手里的一个吃完，顾茹认真给了评价：“好吃。”
永平知道顾茹舌头刁钻，挑剔得很，惊讶的问：“真的好吃吗？”
“公主可以尝尝看，味道还行。难为他亲手做这个，能做出这种口感来，很不错了。”顾茹有点感动，却只有一点点。
毕竟杜怀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不过是春闱有信心，所以才会提前在她身上下功夫。
姜婉也吃了个，很是意外，再看顾茹：“这十天后就是会试，他还抽时间学这个讨好你。”
永平也好奇，拿起筷子吃了个，连夸三句：“真好吃！比宫里御厨都不遑多让了！他一个读书人居然还会下厨！”
顾茹没有说话，姜婉听到外面的动静，招呼她们：“陆将军进城了。”
远处的欢呼声由远及近，传导到神仙楼下，百姓的掌声雷动。
不一会儿，陆夫人骑着汗血宝马，一骑当前，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
黑森森的铠甲， 腰间的大刀泛着寒光，陆夫人目光冷冽，浑身都带着煞气，直视前方，周围的百姓立刻安静下来。
“陆夫人真乃巾帼英雄！”姜婉忍不住感慨，对陆夫人充满敬意，同时也担忧，边境只有静姐姐在，万一匈奴南下……
后面出现的才是柱国将军陆忠，他同样一身玄色铠甲，刀剑挂在腰间，和陆夫人不同，他骑着的是一匹大黑马。
陆忠胡须皆白，脸上褶子层叠，眼神犀利，似乎察觉到了姜婉的观察，侧目朝着她们这里看了眼。
永平和顾茹都吓得赶紧垂目，避开他的如鹰般的审视，只有姜婉充满敬意的对他轻轻颔首。
陆忠见状眉梢微挑，随后收回视线，直视前方。
后面是陆鸣和顾望，再后面是顾淮和谢氏，这是姜婉第一次见到谢氏穿骑装，翠色在谢氏身上，竟生出一股凌厉锋芒。
姜婉莫名想起，谢氏带来顾家的那些护卫，还有她离经叛道嫁给公公顾望，或许在她的前半生里，也有着不输陆夫人的精彩人生。
陈郡谢氏的嫡长女，和被迫离京求学的游子。
他们的经历，应该也是一段跌宕起伏的故事。
“终于走了。”
“终于走了。”
永平和顾茹同时拍着心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她们发现姜婉一点不怕，脸上满是不理解。
“你刚才没看陆将军吗？”永平问她。
“看了，我还冲他点头呢。”姜婉笑着回道，想起陆将军的气势，也只有陆夫人这样的巾帼英雄能压住。
顾茹震惊：“你还冲他点头！你不怕吗？我的天，我看他一眼就害怕得要命，觉得书里描述的眼神能杀人，大概就是陆将军那样了。”
姜婉眨眨眼：“我们也用不着害怕陆将军吧？”
勤政殿里，皇帝见了陆家三人和顾望夫妻，聊了半下午，谢氏和陆夫人才出来。
皇后在的门外等着，陆夫人给皇后见礼完，便先一步离开。
谢氏留下来多说了两句：“皇后娘娘与其等着陛下，不如好好教导太子和太子妃，他们夫妇到底多年感情，韦家也算是为了太子殿下鞠躬尽瘁。
太子妃到底是皇家长媳，这么多年来功劳有，苦劳也有，做人何必太绝呢？凡事留一线，也许还有生路不是？这一点，皇后娘娘真该学一学太后。”
皇后没有回话，谢氏不再多说，该指点的她已经指点了，皇后自己领悟不过来，那就没办法了。
进入二月，天气愈发严寒，大雪纷飞，厚重的积雪压垮了不少房屋，姜升被调去京外，与户部的人一起负责灾情善后，预估损失。
会试照常在初九开始，顾家参加的人多，顾老太爷的四个孙子皆是举人，要是这次四人都能金榜题名，那顾家当真要光宗耀祖，名扬天下。
顾家的事情多，姜婉必须留下来，姜家那边，她写了封信回去，叮嘱一些详细的事情。
信送到姜家，刚交到品竹手里，全管事刚好回来，带着一车干货。
品竹送走玉棠，转头又被桑妈妈叫了声，身边还有小厮在问明天送考的安排。
全管事走上去：“老爷不能亲自回来送考，他写了信给五郎君，还准备了吉物，我要亲自交给五郎君，可以帮你将信过去。”
品竹将手里的信放进袖子里，回头看了眼桑妈妈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