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听到笑声，李成祥显得更加茫然，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两人在笑什么。
“真是越来越呆了。”王秀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李成祥也不生气，反而催促着王秀快点吃饭，再折腾下去，饭菜就要凉了。
“你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都说啥呢？连晚饭都不记得吃了。”
晚间睡觉前，夫妻俩固定的夜话时间，李成祥终于忍不住，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熙瑞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她给了我新的想法。”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王秀在晚饭的时候才会显得很激动。
“我们村只有一个缝纫机，日后肯定是不够用的，所以我想等忙碌起来，我就把咱们这个缝纫机租出去。”
“反正有了村委的缝纫机，我这一年估计也做不了两件衣服。”
“而且村里做新衣服的人到底是少，大部分都是缝缝补补的，我们可以用村子的名字向县里的成衣厂布料厂进货。”
“这种厂子里肯定还有不少瑕疵或残次品的碎布头，不能拼成这件衣服，大部分都堆在仓库里，我们可以买一点回来。”
“用集体的名义购买，到时候我们村里有了碎布，也帮厂子减少了损耗。”
“确实是个很好的想法，你可以和大队长说”李成祥听到王秀的说话，当下便表示了高度的赞同。
“你们今晚到底是在笑啥？”饭桌上的笑，让李成祥一直都摸不着头脑。
虽然很快将这件事情遗忘，但是现在说话间，却又突然间想起来了，如果不问清楚，估计今晚都会睡不着。
“雯雯在长相上和你的相似程度确实不算高，但在性子上却很像你。”
“之前一直说雯雯这个性子，只看眼前的事情，基本上对自己长远的未来没有什么规划。”
这一点李雯雯自己也是承认的，并且承认的很爽快，她一直觉得过好当下就足够了。
太长远的未来不用考虑，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但也因为这样的思想经常被姐姐李熙瑞吐槽。
之前只以为家里只有李雯雯一个这样想法的人。
但是昨天李成祥的光杆回答，让大家注意到，原来李雯雯现在的性子，在一定程度上其实是从李成祥这里遗传来的。
李成祥只看眼前的特性明明更加显眼一点。
“一个家里，有你在这里掌控全局，选择长远的发展就够了，我自己听你的吩咐，看好当下，才能确保我们这个家，完整地运行下去，日子越过越好。”
“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是掐尖要强的人，日子说不定会过成什么样子呢。”
李成祥说这些话的时候，将一直带在头上的毛巾摘了下来，露出自己新剃的寸头。
短短的发茬在脑袋上，昏黄的灯光正好照在头顶。
王秀在看到之后，再一次没有忍不住自己的笑声。
之前李成祥的头发并没有这么短，按照李雯雯之前的话来说。
如果李成祥愿意的话，其实可以去理发店专门搞一搞造型。
而且当老师后，李成祥不用天天晒在太阳底下，经过一个冬天的养育，皮肤没有之前那么黑了。
如果好好收拾一下，走出去也是个黑皮小帅哥。
听到李雯雯这样的描述，李成祥的表情都纠结起来。
因此在听到这话没几天之后，李成祥便一声不吭地村里找人剃头了。
头发紧紧贴着头皮，远远看上去，只有一层黑乎乎的发茬，摸上去还有点扎手。
而李雯雯在看到李成祥的新发型之后，再一次口出狂言。
“爷爷，我看你头发挺多的，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你的头发啊，省得过两年秃头，还影响下一代啊。”
李雯雯说这话的时候，刚刚洗完头，正在梳头发，基本上每说一句，李成祥便能眼睁睁看着李雯雯的落发。
李雯雯的头发挺长的，团起来看着数量更是可观。
李成祥虽然一直默不作声看着。
但是听到李雯雯话的第二天，就自己给自己找了块毛巾绑在了头上。
这毛巾是王秀最开始穿越的时候，在批发市场找来的瑕疵货，基本上都是白色的毛巾，有两条蓝边。
这毛巾，之前王秀在村里和公社都卖过，很受欢迎。
当时的李成祥也很喜欢，因此王秀专门在家里剩了几条，当做是李成祥毛巾的替换品。
而李成祥头上这条毛巾，是家里的最后一条新毛巾。
最开始李成祥做这样的造型，王秀是不同意的。
但李成祥却很坚持，并且不论王秀怎么说，都要维护自己头上的毛巾。
“你不觉得大冬天带着它像是有病一样吗？”王秀没忍住问出了这句话。
但丝毫没有改变李成祥的想法，“我觉得我还挺正常的，而且头上裹毛巾这件事情咱们村又不知是我一个人。”
但是别人家头上带着毛巾，基本都是农忙的时候，直接裹在头上，不容易脏头发，脸上有汗珠低落的时候，也能及时用头上的毛巾擦掉。
没人会无缘无故在大冬天的时候，专门在头上带个毛巾。
“你要是冷，你可以带上帽子，我之前还有剩下的毛线，实在不行，我可以给你织一个帽子。”
反正织围巾已经学会了，织帽子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但是李成祥拒绝了，他觉得冬天的帽子可有可无，但是这个毛巾他最近肯定是要带着的。
“反正我觉得挺好的，我不摘。”
王秀忍了忍自己的脾气，没再跟李成祥吵下去。
“就因为雯雯说你，所以你就要用毛巾将你现在的发型遮挡起来？”
李成祥摇头，“不是，我觉得我的发型挺好的，洗头多方便啊，家里的洗发膏我都能省下不少。”
最初李成祥始终不愿意说出自己带着毛巾的真实目的，但王秀也不是个轻易就放弃的人，只要一有功夫，就追问李成祥的想法。
李成祥终究是没藏住。
“我觉得戴帽子很累赘，带个毛巾挺好的。”
“而且冬天毛巾也能正好将我的头发包裹住，让这些头发在冬天的时候不至于太受冻，保护我的毛囊。”
“保护你的毛囊？”听到李成祥最终理由，王秀其实真的很想问一句，李成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大冬天剃光头，把人给冻傻了。
“雯雯不是说了嘛，担心遗传基因不好，我现在就好好保护我自己的基因。”
“我其实这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告诉她，她现在掉头发掉的那么凶，完全就是自己的问题，并不是因为我的遗传。”
“我可是拥有一头秀发的人。”
“你看我把头剃的那么干净，都能看到我头顶浓密的头发。”
“不如你将你这个说辞，直接对雯雯说？”王秀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倒是不用，我这个用意需要雯雯她自己体会。”
李雯雯爱染烫自己的头发，平常就算再好好保养，也不及正常的头发拥有光泽度。
现在李雯雯虽然改了以前的习惯，但养头发这件事情是需要长期坚持的。
现在李雯雯最宝贵自己的头发了，李成祥觉得如果他毫无顾忌地用头发在李雯雯面前当做话题，一不小心刺激到李雯雯的话。
李雯雯说不定根本不顾及什么长辈小辈的差距，直接对他大发雷霆，他才不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王秀在李雯雯面前，始终还是会同李成祥留面子的。
因此这些话只属于夫妻夜话的范围，李雯雯估计永远都不会知晓。
王秀抽时间将碎布头这件事情同大队长提了一下，大队长欣然同意了。
当然大队长本人还是要想的更加深入一些的。
如果真的能够从厂子里拉倒这批残次品的碎步，除了日常补衣服之外，其实还可以尝试着将稍微大一点的布拼凑成衣服，到时候就挂在缝纫机的房间里，人来人往每天都能看得到，说不定就会有人心动，稍稍卖出去一两件。
“虽然布头太碎的话，不容易做成大人衣服，但是小孩子的衣服拼拼凑凑应该还是可以的，我觉得这交易可以做。”
等王秀走了之后，大队长一脸兴奋地和自己媳妇讨论。
大队长媳妇一边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扫炕笤帚，一边在大队长看不到的角度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这事情还没成呢，你想的倒是远，你先和厂子谈成这件事情再安排这件事情也不迟。”
大队长媳妇觉得，自从村子里稍微好过起来之后，大队的账面上有了些许余钱，大队长仿佛就一头扎入了钱财里。
除了坚定要开办学校这件事情除外，其余的事情总是要算一算，做这件事情值不值，这件事情能够给村子带来什么样的收益。
最初的时候，大队长媳妇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毕竟谁不想有钱啊，谁不想吃饱穿暖，整天漂漂亮亮的，但是这时间久了，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仿佛大队长一头扎进了钱眼里。
为此大队长媳妇也专门劝过大队长，但是大队长总是说自己心里有分寸。
大队长媳妇也懒得继续说了，只能默默翻白眼，表示自己的抗议。
“你说修路的事情，到底有着落没有。”大队长媳妇将炕扫完，抬眼一看大队长还端着自己的大茶缸子，坐在那里乐呵呵的，似乎还在畅想有了碎布头之后，村里交易火热的场景。
最终还是没忍住，将手中扫炕笤帚扔向了大队长。
王秀对于大队长家里的闹剧自然是不清楚的，从大队长家离开之后，王秀去看了看老太太。
今天的太阳不算太好，老太太一直缩在屋子里没有出门。
王秀推门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炕上，看到王秀进来招了招手。
“正好，你来了，你看看今天这作业成果怎么样？”
老太太手中拿着的是小花刚刚写完的作业，不是李成祥留下的课堂作业，应该是老太太自己出的。
“加减法都已经会了，两位数的混合运算也会了。”
“我已经答应这个丫头了，如果这次的题目全对，我就教给她乘法和除法。”
“小姑娘憋着一口气呢，现在写题目速度都变快了。”
小花虽然和老太太没有什么亲缘关系，但是小花基本上每天都来老太太这里报道，两人像是正常的祖孙一样相处着。
老太太说起小花来，语气中也不免带了些许骄傲。
像是在对着王秀炫耀自己的孙女。
“其实乘法口诀她早就会背了，但是没有写过具体的运算题目，也没有正儿八经应用过，她心里没底儿，一天天在我跟前说来说去。”
“小花的学习进度都这么快了啊。”王秀接过小花的本子，先是将这个本子打量了一遍。
这本子正面已经用完了，正在用背面。
而这个本子看起来也记录了小花的学习进步程度。
最开始的时候本子上应该是经常有错题的，因为涂改的痕迹还比较重，
但是写到现在，本子上的题目基本上都是正确答案了。
“全对了，正确率很高啊。”王秀将本子还给小花，看着小花小心翼翼地将本子收起来。
看老太太没有给自己讲课的意思，便主动去院子里拿了柴火给火炕添柴。
“这小丫头现在一直跟着您呐？”
“学习进度看起来比学校快不少啊。”
学校的课程教案都是李成祥一点点写出来的，王秀差不多也清楚。
学校才一个学期的课程，但是按照小花的教学进度，怎么也是学到二年级的知识了。
虽然这些知识对于本来就识字的大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儿。
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却已经是极为超前的进度。
“这丫头想正儿八经读书了。”老太太年纪大了，今年过年的时候吃肉，不小心吃到了骨头，本就为数不多的牙，又掉了一颗。
现在说话其实有些含糊不清的。
“我觉得挺好的，至少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之前的小花，似乎心里想着的都是自己的娘和弟弟。
从老太太这里用劳动换取的食物，不能带走，只能在老太太这里吃。
但是从别人家换取的食物，并没有这样的规矩，因此小花基本上全都留了下来。
就是为了让她娘和弟弟也尝尝。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小花因为读书，基本上就只在老太太这里劳动了。
老太太送她的东西，她也不再想着有没有什么方法带回家，而是先满足自己的意愿。
“她现在除了晚上回家睡觉，写作业也是在我这里的。”
“我看她不笨，之前本来也跟着学过字，就偶尔教一教她，没想到进度比班里的孩子快不少，也是她自己争气。”
“王秀啊。”老太太说道这里，突然叹了口气，“我这身子不知道还能活多长时间。”
“最初在没遇到你之前我想着日子过得有啥意思呢，早死晚死不都是死吗，便想着不如早早死了。”
“后来阴差阳错遇上了你，我就想着遇到一个做饭好吃还心软的人不容易，如果能活着的话，肯定还是活着好。”
“我从县里搬来村里，日子确实比以前轻松多了。”
“但是一样的日子过久了，这种念头还是会偶尔出来。”
“但是我看到了小花，我觉得小花不容易，我就想着帮一帮她。”
“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就没有再想过早点走的事情。”
“但人呐，有时候就是这样，我现在开始盼着我长命百岁，盼着我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我儿子一眼。”
“我知道应该是奢望，但我总觉得要是我儿子还在的话，我孙女应该已经很大了吧。”
“我也能教我孙女读书写字。”
“实话说，我年轻的时候其实还会跳舞呢。”这句话老太太说出来的时候，声音被压到了最低。
现在跳舞是不被允许的存在。
“我要是死了，也不求你多照看她，但如果说她家里有一天不想她上学，但是她自己还想上的话，你出手帮一把就够了。”
“您长命百岁呢。”王秀将热水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接过又很快放下。
对着王秀摇了摇头，又同王秀说起村子里养猪的事情。
王秀在老太太这里做了一顿饭，看着老太太吃完，闭上眼睛睡觉，王秀才往家里走。
但是王秀一走，原本看起来已经睡着的老太太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奶奶，您今天不午睡吗？”刚刚洗完碗的小花，进屋拿自己书包，看到老太太老神在在坐在那里，显然吓了一跳。
“今天不困，小花你借我一张纸和一支笔吧。”
小花的本子是老太太买的，铅笔是学校发下来的奖励，平常都宝贝的不行。
但听到老太太需要立马拿了出来。
老太太让小花将炕桌搬到距离窗户最近的地方，自己拿着铅笔，一点点写下想说的话。
在写得过程中，老太太觉得自己恍惚之间似乎又看到了自己儿子。
当初儿子走的时候，其实问过她，要不要一起。
当时的她也不知道在固执什么，没有同意。
本来觉得儿子只是暂时出去避避风头，很快就能回来，母子两人很快就能见面。
结果发现并不是这样。
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才能结束。
王秀离开后，在回家的路上，正巧遇到了村子里的四个知青。
对于这四个知青，王秀最熟悉的其实是柳知青。
最开始因为大棚菜的原因就和柳知青的交流比较多。
而且柳知青为人随和，并没有赵琴赵知青身上的傲气，王秀也愿意和对方多说两句。
至于剩下的两位男知青，除了最开始冒险给大队长送种子和粮食之外，尽可能地减少同两位男知青的接触。
毕竟担心自己多说多错，还是不能接触太深。
但即便是这样，四个知青不合的传闻，在他们村子里其实不是什么秘密的存在。
两个男知青的关系应该还是和睦的，平常在一起的时间不少。
但是两个女知青，据说现在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突然看到几个人走在一起，王秀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王秀在路上和几个人匆匆点头，当做打招呼。
几个人也都很有分寸，同王秀错开身。
王秀到家的时候，李成祥已经出门了。
大门上挂了锁，需要王秀自己从包里翻钥匙。
而低头翻钥匙的时候，王秀的余光中瞟到自己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扭头一看竟然是赵琴。
“赵知青你是想要做什么？”王秀的手抓住了钥匙，却没有第一时间将钥匙拿出来，只是扭头看着身后的赵琴。
“赵知青是想要买东西吗？不过不好意思啊，我最近手上没什么东西要卖的。”
“如果赵知青缺东西，去公社的供销社比较靠谱。”
赵琴从一开始下乡就是个不缺钱的主儿，虽然态度一直不好，但是断断续续同王秀手中买过不少东西。
可以说赵琴是王秀在李家村的第一大主顾。
但是现在王秀从现代买来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就算是买东西基本也都是自己用，不会再拿出来贩卖。
而且年前的时候，因为缝纫机的事情，王秀家里人来人往，王秀将之前的东西也全都清理了。
现在确实没有卖给赵琴的东西。
“你怎么不开门，是不想让我去你家吗？”赵琴距离王秀几步之遥，昂着头，像是一只正在展现自己美貌和武力的孔雀。
可是王秀并不是欣赏孔雀的人，反而对着赵琴微微一笑。
用笑容和沉默来赞同赵琴刚刚说的话。
她就是不想让赵琴进自己的家门。
只可惜赵琴是完全看不懂王秀的潜在意思的。
她自顾自开腔了，“你这院子也才盖了两三年吧？看起来确实比较新。”
“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一间空房间的吧？”
“让我进去看看里面啥样。”
“如果房间不错，我就租了，我会每个人按时给你房租。”
“我租你的房子，你要保证我的吃喝，而且不能吵到我。”
“我住进去之前，你最好将房间内外全都打扫一遍，要不然我住不习惯。”
“你什么时候打扫好，什么时候通知我，到时候我拎包入住。”
王秀听到赵琴这些话，只觉得自己满头问号。
“我好像没说要租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