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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温玉辛跟着陆卿之来拜见这位新宁帝,她看着比往日威严,但并不疏远,抱着卿辛不撒手。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宁帝陆云问候完父亲,看也不看站在身侧的“老宁帝”,显然是记仇正值壮年的陆母跑去逍遥自在,把年纪轻轻的自己留在京城整日处理那些怎么批也批不完的奏折。

别跟她说她年纪也大了,在她心疼母亲冒出来的白发第二天,她当着她的面将那个青铜大鼎跟个小物件一样抛来抛去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精力不济的人。

陆卿之虽然不是皇女,可作为有封地的皇子,按理说来到京城也是需要叙职的,姐弟俩在书房里谈了挺长时间,直到太阳西行,留在宫里赴了个家宴。

大家瞅着陆母陆父精神头极好的模样,便料想到她们的出行还算顺利,此时也有一些理解了她们抛下权势,四处游历的选择了。

人这一辈子,总得快活一回。

在座的人温玉辛大多都不认得,只是在成亲那天见过一次,不大出声,只默默地照顾着有些局促的温母温父和妹妹。

但她不说话,却有人会主动来问她。

四皇女是个武人,有点小聪明的那种。

她看着越发风姿过人的弟妹,正巧陆卿之有事出去了一下,觉得不能冷落人家,东拉西扯的找着话题。

“弟妹啊,听说在晋州搞得动静挺大,传授传授经验,等我到了封地也这么整试试。”

要是别人说这话,温玉辛肯定会觉得是不是挑衅,可若是四皇女说出来的,那就是纯粹的在问询了。

来之前,陆卿之专门给她介绍过,这位四皇女不张口则已,一张口准得罪人,稍微敏感多思一点的都不敢往她身边凑,但人是没坏心。

温玉辛对此的评价是:是个当御史的料。

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四皇姐有空去晋州看一看就晓得了,卿之一直念叨着想请你们去瞧瞧呢,弟妹我也是见到了才晓得什么叫北地宽阔豪迈。”虽是家宴,但人还是不少的,人多嘴杂,也不方便多说。

说话最大的艺术,就是说了跟没说一样。曾经嘴笨的温玉辛也学会了这项技能。

四皇女也没觉得敷衍,大笑应道:“哈哈哈,好,到时候我可要好好看一看,这北地风光。”

其他人也顺着这话问起了北地的风土人情、特产美食,这话温玉辛也就接了几句。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种这么多不熟的人在一起吃饭聊天,但是既然和陆卿之成亲了,二人妻夫一体,他对她的家人好,那么她也不能将就潦草。

在场的人只要提到她,温玉辛都能应对一二,直到有一个人说起了孩子的名字。

“咱们这卿之的孩子名字是真好听啊,哈哈哈小卿辛,听着母父就恩爱。”

话说到这儿还算正常,直到他加上了下一句:“就是这孩子大名怎么姓陆啊,没听说驸马是入赘的啊?”

说话的人是陆母族里妹妹的儿子,陆母成了皇帝,她们也跟着沾了光,都变成了皇亲国戚。

这人自小听着陆卿之的事情长大的,同是一个族的,他也比较善武,有人常常拿他和陆卿之比较,久而久之,他心里也就有了不痛快。

陆卿之离开得久了,不少小辈都忘了他曾经的威名,锦衣玉食堆起来的不仅是个子,还有胆子。

在这个人看来,陆卿之再能干出色、流芳千古又能怎样,不还是找了一个小白脸,瞧这小白脸讨好人的样子,还没入赘呢,孩子就随男姓,巴结得吃相太难看了。

陆卿之回来就听到了这一句,狭长的眸子向出声的人看,仔细瞅了瞅,不认识,没印象,不知是哪家养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娇儿郎。

那人的话一出,席上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个活够了的人。

有点年纪的都知道,陆卿之疯起来可是不管什么这些七大拐八大绕的血缘亲戚的,惹急了他,谁都照收拾不误。

陆母陆父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温玉辛惊愕之后就是轻笑:“请问你是?”

陆卿之也在此刻大步走了过来,坐在温玉辛的身侧,看着那人被他身边的长辈拽着不让出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附和道:“驸马问你话呢?聋了吗?回话!”

那人没想到陆卿之这么不客气,家里人拉着他的力道也愈重,感觉到了点不妙,他自觉自己也没说错,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我就是好奇,问一下……”

这人还真敢开口,看样子还真是要再重复一遍,没脑子的东西,他怎么不直接拉在大殿上?男子身边的长辈面无人色的都想遁地而逃了。

陆卿之不想再听一遍蠢话,难道还得让这人再折辱一遍温玉辛?

喝空了的酒杯凌空扔过去,砸在那人的哑穴上:“要是不会说话,就别开口了,惹人生厌。”

“我与妻主恩爱,生的孩子想姓什么就姓什么,轮得到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屁孩多管闲事。这孩子谁家的?家里不会管教,我陆卿之可以代劳。”

陆卿之看了看那一片,全是没什么印象的远房亲戚,说话更不客气了:“是我陆卿之太久没回京,忘了我是什么人了?真当我脾气好啊?一群没怎么见过的亲戚也好敢来指手画脚,不行都给我回老家去,出来丢人现眼干嘛?”

这会可没人想出面充当长辈卖个面子,谁都知道陆卿之不吃这一套,说不准还得惹怒他。

将她们全部赶回老家,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谁也不想拿荣华富贵赌。

看着她们这副鹌鹑样,陆卿之就来气,他就不信家里长辈不说什么,小辈能有样学样?

他敢说出那样的话一定是家里日积月累的“教导”,让他也下意识轻视温玉辛,要不然再没脑子也不敢张口。

自以为说的隐秘,都是藏起来的嘲讽就没事了?没几个笨人,谁听不出来?

陆卿之火气更大,将那一片人记在心里,她们就是锦衣华服下的一身虱子,想动她们虽然麻烦,却也不是不可以。

前朝他都给推翻了,还差这一两个“穷酸”亲戚?

温玉辛握住陆卿之冒着青筋的手,笑着跟侍者说:“将那位请出去吧,有些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