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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穆林这一剑,虽未建功,但却打乱了柳如风的步伐节奏。

霎时间,柳如风躲闪不及,肩膀、腰腹、大腿各中一刀,若非一个腰弓后翻,腰腹那刀许是能将他一刀撕开,即便是现在,那伤痕都深过半寸,殷红的鲜血混杂着雨水倾泻而下,地面顿时色变。

而此时才堪堪过去了半个时辰。即使是天空或许都觉得时间太过漫长,无聊地又打了个雷。

“他手臂上有东西,攻他下盘。”徐穆林招呼一声再度杀了上去。

其余他人也是全部朝柳如风腰腹以下攻去。

柳如风见状只能且战且退,尽量避免出现被围攻的情况,一时间徐家众人倒是也无可奈何。

可只守不攻,终是难以为继,柳如风终于在泥泞的路面上一滑,险些一个踉跄,虽然立马找回平衡,却还是被前后两人抓住了破绽,于乱刀中脱颖而出,朝着柳如风的小腹和后腰快速刺来。

其他人也是赶忙挥出刀影剑幕,缩小柳如风的躲闪空间。

却哪知柳如风,这是故意卖的破绽,夹腹侧身,让两把刀刚好贴身而过,没伤到柳如风,还因为使错了劲儿,失了平衡,手里兵器直直朝着对面的族人同门而去。

“噗呲”,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伤者一人胸口中剑,一人腹部中刀,眼中满是疑惑和不可思议,但嘴角满是血沫溢出,瘫软在地,眼看就活不成了。

“好小子,我就说那个小混蛋肯定不会带出一个榆木疙瘩的。”骑牛的又是一句笑骂。

场中攻方第一次出现了伤亡,徐家人自己也是有些惊愕地愣在了当场。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俩杀了自己人的徐家人结结巴巴的解释。

“闭嘴,尽量散开,继续上!”徐穆林赶忙稳住场面,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只能防御的人,还自己人杀了自己人,着实有些颜面无存了,所以才催促着进攻。

就连未参战的徐家人都在大声高喊着,“杀了他!”

柳如风身法行云流水,丝毫没有给徐家人机会。

久攻不下,徐家这些人也都是有些浮躁起来,只要柳如风露出破绽,就会冲动猛攻,全然忘了刚才那两位的死。

柳如风要的就是这些人贪功冒进,抓住机会就是设法让徐家人误伤误杀,这是无法进攻的情况下,唯一造成对手减员的方法。

几次拼着受伤设局,终于又有两个徐家人失去了战斗力,而他自己全身上下也是玄衣红染,又添了不少伤口。

围观的徐家子弟早已按捺不住意图加入战圈,可偏偏有个骑牛的,一声咳嗽,几人就被定在当场,只能是看着场内局势混乱,自家的好手接二连三地倒下,却无能为力。

天色渐亮,大雨未歇,此时场中只剩下了柳如风以一敌五。

那五人蓑衣破烂,身上的伤痕密布,即使徐穆林身上也被砍出了不少的口子,此时正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整整七个多时辰的战斗,所有人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了。

随着时间推移,雨夜风寒,加之失血过多,柳如风同样面色苍白,就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配上一身被鲜血浸润的破衣烂衫,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此时围攻者都气喘连连,脚步虚浮,速度渐缓,可偏偏这柳如风除了面无血色之外,破破烂烂的躯壳却内藏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不知疲惫不会力竭,就好像整个身体都不是他的,任凭伤口一道道增加,任凭鲜血飙射飞溅,却依旧完成着每一个动作,就连表情都始终平淡如初,如同木偶泥人,没情绪和感觉。

“乾元宝札里的天道无情诀?好小子,这都练成,难怪有这信心,终于有些胜算了!”骑牛老者斜躺在牛背上,打着哈欠喃喃自语。

徐家几人真的是打累了,也打怕了,柳如风完全是玩命打法,以命换伤,换掉了这么多人,简直就是怪物。

“盛名之下无虚士,心眼听天果然名不虚传。”徐穆林一击抢攻不中,被柳如风震退,顺势后滑,拉开距离,气喘如牛。

“活见鬼了,难道他就不会累吗?”其余几名徐家子弟也是各自一方退守一方,胸口呼吸如拉风箱。

“不是见鬼,而是他练成了天道无情决,这是他自己师门乾元宝札里的一种特殊心法,一经开启,整个人都没有七情六欲,即使剜心挖骨也不会感觉到痛,变成傀儡一样的存在,直到战死,这功法无比神奇,当初也主要是为了这个才让那青竹成了观山弃徒。”徐穆林也是一个有见识的,给自家后辈解释。

“那怎么办?”听到了这解释,众人更加觉得棘手。

“无妨,即使没有痛觉,但他也终归是血肉之躯,伤痛能忍,可失血过多,即使是玄法在身也无计可施。拉开距离,百伦你依旧用你的飞石远距离攻击,其他人拉开距离,不要再给他机会造成我们之间误伤!”徐穆林见情形不妙,也是改变策略,重新部署。

只见其中一人就地一滚,双手各自捡起一把石子,凌空跃起,双手一翻,将手中石子砰砰弹出,在空中呼啸,卷起肉眼可见的气流,夹带着雨水,就冲柳如风而去。这是他的独门技巧,之前的战斗中,可是没少给柳如风带来麻烦。

面对又快又凶的石子,柳如风斜移半尺,正好跳到扑过来的一人头上,举足轻点,踏得那人失去了平衡,直直朝着飞来的石子就去了。

“砰,砰砰砰。”几声闷响,之中还夹杂了骨裂之声,扑来那人应声倒地,不再动弹。

刚说完,不要再误伤减员,上来就又没了一个,徐家各位是又气又恼,一下子就血气上涌。

全然忘了徐穆林的叮嘱,抄起家伙儿就冲了上去,又是一阵难解难分。

所有的雨都会停,所有的乌云都会散去,哪怕阳光只是染红了远处的地平线。

“还有最后一炷香的时间!”骑牛老者抬头看了看了天。

场中已经只剩下徐穆林和柳如风。

徐穆林气喘吁吁,似乎连刀也已经拿不住,半跪在地上还要靠刀支撑上半身,周身伤口不多,但鲜血也是把衣物染了个透。

柳如风此时也是全无人形,左臂整条手臂无力得下垂,显然是骨头断了不止一处,全身都是被切割开的伤口,左肩头和左腿外侧更是被撕下了不小的两片血肉。

所有的伤口血流不止,不少伤口边缘都已被雨水泡得发白,加上泥浆污垢,样子何其可怖。可即便如此,他的神情依旧是坚定平静。

“此番,徐家怕是要栽了,惹上这么两个小阎王。”骑牛老者也不知从何时起渐渐从饶有兴趣,变成了震惊。

徐穆林没有再说话,艰难的起身,扔掉了手里的刀,赤手空拳朝柳如风走去,似乎任何一个动作都是多余的,就这样直直的一个简单冲拳,却花光了他所有的气力。

柳如风此时也已经没有了一开始肆意洒脱,每迈一步都十分的艰难,可面对徐穆林的一拳,依旧义无反顾地抬起了一右臂。

拳臂即将相碰,可拳头却直愣愣向下栽去,轰然倒地;那手臂也是劈空,同样失去了平衡,一下子半跪在地上。

日头终究还是落了下去,把大地还给夜空。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要这样结束时,徐穆林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捡起一旁的刀就纵劈而来,直奔柳如风眉心。

柳如风又是匆忙右臂上举格挡,身形明显被劈得一个踉跄,右手的护臂也终究是承受了太多劈砍,脱落了下来,可好在还是挡下了这一刀。

徐穆林见机又是抽身一刀劈下,这下柳如风没有东西格挡,自然是只有难逃一劫。

徐穆林终于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已经看到了柳如风断臂殒命的下场,又仿佛很满意自己谋划这最后一击的智谋。

柳如风看着斩来的一刀却异常平静。

刀,戛然而止。

“虽然打扰别人的高兴时刻不太好,可我要说的是,时间到了!这场祖龙之战,柳如风做到了。”原来是骑牛的老者慑住了徐穆林。

“也罢,徐家这场输了,改天再来做过!祖龙之战,你们赢了!”徐穆林扔去手里的刀,示意被老者放开的徐家子弟上来带走伤亡者。

柳如风艰难起身,孑然傲立,直到徐家人马从山路上消失,才如推金山倒玉柱一样倒下,身下血液缓缓流出,也是没了声息。

“哎,最后辛苦的还是老人家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