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一听不能报名就慌了，“小姐，这怎么办？”
如果今年报不了名，那就得等两年。
女子科举考试两年才举行一次。
安紫苏拍了拍茯苓的手，示意她别急。
她才不信邓同刚才说得鬼话。
“为何我昨天问你报名条件时，你并没有提起必须在原籍参加报名一事？如果真有此事，要么是你故意不说，要么就是你不称职。”
“你...”邓同被她的话气得变了脸色，没想到这人竟然敢顶撞自己。
好歹他隶属礼部，大小也是个官，安紫苏却直接说他不称职！
“那你是自己没问。”邓同哼道，“这报名的事情已经进行了这么久，难道你不知道去问报名条件？”
“你确定报名条件有这一条？”安紫苏盯着他，让邓同有点不敢直视，“一定要考生回原籍州报名？”
“是。”邓同斩钉截铁道，但心里有点虚。
“如果真有其事，礼部的文书上一定会写，麻烦你把文书拿出来让我瞧瞧。”
邓同一愣，继而怒道，“礼部文书是官方的文件，岂是你一个黄毛丫头能看的？”
“眼见为实。”安紫苏见他的态度，更加肯定了几分，邓同这是在故意阻拦，“如果不能看，那我怎么确定真实的报名条件是什么？”
邓同没想到她如此较真，心里气恼又心虚，正要开口时唐莹莹的声音传来了。
“安紫苏，你敢怀疑邓大人？”
话音一落，唐莹莹带着一名年轻女子走进来。
这名女子名叫宋清娇，和唐莹莹同岁，长相淡雅秀丽。
她爹是上任知府，后来升调至京城，苏延卿才来了洛州继任知府。
宋清娇祖母身体不好，她便和她娘留在洛州照顾。
因为家世，她自然是洛州千金小姐中最受追捧的，唐莹莹也是她的跟班之一。
宋清娇自然也报名了今年的女子科举考试。
今天唐莹莹找她，说报名就要截止了，想去薯礼房询问一下女子科考具体的时间安排，邀请宋清娇一起。
实际上，她是过来看安紫苏的笑话。
昨天陈氏派人给邓同送了口信，邓同已经答应了，不会让安紫苏报名。
果然，她来得正是时候，一来就遇到了这一幕。
安紫苏看过去，还没有开口，邓同立即站了起来，满脸笑容。
“宋小姐，唐小姐，两位小姐来此可有什么事在下可以效劳的？”
这变脸之快，看得茯苓暗暗撇嘴。
“邓大人好。”唐莹莹向他微微点头示意，“我和清娇今天来薯礼房咨询女子科考事宜，恰巧路过。”
瞧见安紫苏并不理会她的话，唐莹莹加大音量，“可是碰到了什么难缠之人？”
“多谢唐小姐关心。”邓同一笑，继而声音微冷，“有些人胡搅蛮缠，哪有两位小姐知书达理？”
宋清娇看了一眼安紫苏，虽然面容姣好，但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脚边还放着一个竹篓，可见其出身不高，于是又挪开眼神。
“莹莹，你还有这样的……”宋清娇顿了顿，“这样的朋友？”
“清娇，你误会了。”唐莹莹连忙解释，她才不能和安紫苏这种人扯上关系，“不过是见过几面。”
安紫苏听见她们的谈话，懒得理会这两人，她得先解决眼下的事。
“邓大人。”她伸手在桌面敲了敲，“现在是你工作的时间，不要擅离职守，先做正事。”
邓同一听，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这人竟然敢说他擅离职守？！
还是当着宋清娇和唐莹莹的面说得！
而且她这是什么语气？好像是上级训斥下级？
邓同憋住怒气，道，“本官已经说了，非洛州籍贯，不得在洛州报名女子科举考试，必须回原籍报名。”
“邓大人，我刚才也说了。”安紫苏一脸平静，“如果报名条件中有这一条，那就请把礼部的规定文书拿出来让我瞧瞧。”
“如果真有这条规定，我也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待邓同回话，唐莹莹先开口了，还是刚才进门的那一句。
“安紫苏，你敢质疑邓大人？邓大人负责洛州女子科考报名事宜，对报考条件的难道还不清楚？”
结果她这一通话说了，安紫苏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她，仍是看着邓同。
“邓大人，请把礼部文书拿出来，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安紫苏，我在和你说话。”唐莹莹气恼道，“你耳聋了？”
“我听到了。”安紫苏终于看向她，眼神里只有不屑，“但是这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礼部的人？还是也负责此次报名？”安紫苏笑了笑，“如果都不是，就闭嘴，别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被安紫苏当着宋清娇的面说了一顿，唐莹莹脸色涨红。
本以为她是过来看安紫苏的笑话，没想到反而被她奚落。
“安紫苏，你怎能如此粗鲁？”邓同呵斥，“堂堂一名女子，如此粗俗！”
宋清娇柳眉微蹙，“女子科考主要考核才艺，并不是能报名就能晋级获胜。”
这话说得委婉却也直接。
意思是安紫苏看着就是一名农家女，估计也没什么才华，在这纠结能不能报名也没用，根本就考不上。
唐莹莹一听，转怒为喜，“还是清娇聪慧，一句话就说出了重点。”
“某些人根本就考不上，就在这里胡闹了。”
茯苓不服，快言快语道，“你才考不上，我家小姐一定考得上。”
她家小姐比唐莹莹聪明多了，而且人有这么好，哪方面都比唐莹莹强。
“谁让你说话了？”唐莹莹被她驳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贱婢！”
说她可以，但是说茯苓，安紫苏一秒钟也不会忍。
“这里也没有你们说话的份！”安紫苏上前两步，气势逼人。
“什么汤汤水水，青椒红椒的，这里有你们什么事？和你们屁事不相干！”
“要真是太闲了没事做，就去纳鞋底，或者去青楼唱唱小曲。”
茯苓噗嗤一下笑出来，又赶紧捂住嘴。
小姐说话真是太逗了，汤汤水水说得就是唐莹莹，还故意把宋清娇的名字叫成宋青椒。
太解气了。
安紫苏拿出了当警察时审问犯人的气势，加上祖安话修饰，一般人都接不上话，更何况唐莹莹和宋清娇两个大家闺秀。
两人被说得满脸通红，宋清娇甚至气得身体发抖。
“你，你……”宋清娇差点要哭出来。
安紫苏竟敢说让她去青楼唱曲子，这是极大的侮辱。
恰好此时，几名洛州的千金小姐也带着婢女来了，她们也是受到唐莹莹的邀请，今天中午一起用午膳。
本来约好在酒楼碰面，但听说她和宋清娇去了薯礼房，于是便说先来这里和她们汇合。
结果她们一进来，就听到了安紫苏刚才那番话。
“你这女子，怎么如此无礼？”一名千金小姐立即道。
“宋小姐乃是洛州第一才女，怎能容你这样的人折辱？”
“就是，宋小姐从小饱读诗书，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是我们的敬重对象，岂容你满嘴胡言。”
唐莹莹见安紫苏激起群愤，立即把刚才的事说了，故作委屈道，“各位小姐评评理，我和清娇不过是说了两句，她就无缘无故骂人。”
“唐小姐说得没错，你就算能报上名了也考不上，何况你也没有资格。”
“邓大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不是洛州籍贯，就不能报名。”
这些人一人几句话，安紫苏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养鸭场，耳边全是嘎嘎乱叫，吵得她脑袋快要炸开。
在众人“讨伐”声中，她突然将脚边的竹篓一踢。
空空的竹篓向前滚动，让众人吓了一跳，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安紫苏趁机道，“邓大人，报考必须要要在原籍所在州报名，是礼部规定的，对吧？”
“自然。”邓同道。
“这是一贯的规定？”安紫苏又问，“从有女子科考开始，到今年又恢复？”
邓同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的确有此规定。”
反正安紫苏又不可能去查，就算去查，也要好一段时间。
今天就是报名最后一天，等她查明，早就没了资格。
“那如果有考生在非原籍轴考上了，那该当何论？”
“绝不可能。”邓同立即道，如果真有这种事，那就是违规。”
“也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对吧？”
邓同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可话说到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只能顺着说下去，“是。”
有了这个回答，安紫苏笑了一下。
唐莹莹还记得，上次见到安紫苏这么笑，是翠屏被杀当晚，她设计休了唐明旭并拿到赔偿。
唐莹莹顿感不妙，安紫苏等会儿要说什么？
果然，安紫苏的下一句话就石破天惊。
“所以邓大人的意思是，当今皇后的后位名不正，言不顺。”
一石激起千层浪，邓同吓得大声道，“你胆大妄为，我何曾说过！”
“皇后是宛州人，但在沧州取得当年女子科考第一名。她没在原籍所在州报名考试，却凭借女子科考入宫当女官，终成盛朝皇后。”
“按照邓大人的意思，皇后违规参加女子科考，那她当上的女官乃至现在的后位，岂不就是违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