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浅双手和嗓音都颤抖得厉害：“你放心，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活你的。”
赵子衿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活不了了……浅浅，救救我的孩子，我可以死，但他不可以，他还没见过这个世界，我舍不得他陪我一起去死……”
柳月浅红着眼眶，没再吭声。
如果可以，她想两个人都救。
可作为一名大夫，她比谁都清楚，赵子衿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甚至连赵子衿肚子里的孩子，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下来。
这一刻，她生平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医术低弱无用。
赵子衿显然看出了她心中忧虑，用尽全力握住她手：“浅浅，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柳月浅低眸看了看赵子衿手。
只见赵子衿双手都是血，有几滴顺着她胳膊缓缓流了下来。
可赵子衿还是拼命地抓着。
仿佛抓的不是她的胳膊，而是希望。
柳月浅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再睁开眼时，她已经恢复冷静。
“等会我得在你肚子上划一刀，再用手扒开你肚子，以便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但我身上没有带止痛药，现在赶回营拿也来不及了，你会很痛，很痛。”
肉被活活扒开可不只是痛这么简单，而是痛到足以让人怀疑人生，甚至有可能当场痛死过去。
赵子衿闻言却还是没有丝毫迟疑，坚定道：“没关系，我忍受得住，你动手吧。”
只要能够救活自己的孩子，别说是挨痛了，即便要自己立刻去死，赵子衿也绝不会皱一下眉。
柳月浅听得心中震撼，突然想到为母则强四字。
“你放心，虽然我救不了你，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救活你的孩子。”
言毕，柳月浅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分别扎在赵子衿太阳穴等几大穴位上，以此尽可能降低赵子衿对疼痛的敏感度。
随即掏出匕首，沿着赵子衿的肚皮轻轻往下划。
“唔……”赵子衿痛得忍不住闷哼，额头、双鬓、鼻翼等多处瞬间布满豆大般的汗珠。
“痛你就喊出来，不用忍着。”
赵子衿没说话，也没喊痛，继续硬生生地忍着。
一旁廖青看得心痛难当，抱着赵子衿泪流不止。
傅云深等人也看得于心不忍，同时还要分心在一旁守护，以防傅云涟偷袭。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啼声响起，这场折磨人的分娩才总算结束。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你快看，你的孩子出来了，是个大胖小子——”
柳月浅欣喜不已，抱着孩子就要去给赵子衿看，然而一抬头就猝不及防地发现赵子衿神色不对。
心猛地沉下去，怔怔地看着赵子衿，只见赵子衿睁着眼睛，眸里却再不见半点光彩。
赵子衿死了。
可能是失血过多而亡的，也可能是痛死过去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赵子衿死了……
廖青也不说话，紧紧地抱着赵子衿尸体，泪如雨下，连孩子都没想看一眼。
柳月浅看得又难过又自责，忍了忍，到底还是忍不住说出这半个月来一直想说却一直没机会说的一句：“对不起，是我害死了她。”
听到这话，廖青终于缓慢地抬起了头：“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老天爷不仁，夺取了她性命。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想好了，不管子衿去了哪里，我都要陪她一起，这辈子都不要分开。”
柳月浅闻言心头大震：“廖青，你想干什么，你可别做傻事！”
“我没想做傻事，我只是想到下面陪她。”廖青粲然一笑，低眸怜爱不已地抚摸起赵子衿脸颊。“子衿，我到下面陪你，好不好？”
死人无言。
唯独柳月浅听得大急，连连劝道：“你还有孩子，难道，你不想看着他长大成人吗？”
廖青头也不抬：“我当然想，但我更想陪子衿。所以，不要劝我，你们也劝不住我。”
“我不劝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你的孩子怎么办？”
“我可以把他托付给你。”廖青抬头看着她。“柳姑娘，你是个好人，你一定会帮我夫妻二人抚养他长大的，对吗？”
“不会！”柳月浅回答得很快。“我绝对不会！”
她想用这种方式劝他别殉情，可是没用。
“柳姑娘，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会的，你说不会，只是想挽留我。”
廖青又是粲然一笑，说完拿起放在地上、之前用来划开赵子衿肚皮的匕首，慢慢对准自己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