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此和湛王说话，那已经是低姿态了。
而皇上说的其实不是事情，而是局势。皇上的意思很明确，他希望湛王能够审时度势。言下之意是告诉湛王，作为父亲他已经替他扛了太多的压力。如今这件事，对于皇上而言只是一件小事，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却可以化解眼前的剑拔弩张。可以使他有更多的时间运筹帷幄。毕竟皇后和太子的势力也不容小觑。现在还不是两厢对决的时候。他没有把握。而且他认为湛王也没有把握……
端木南依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埋进地下。这样的话属实不是她这样的身份该听的。知道的越多，她这条小命便越不安全。
“父皇，那个许文凌勾结李番从我府中劫持我的夫人和樱落郡主，你以为我会善罢甘休？”
湛王显然不打算向皇上妥协。
别说皇上，此时，就连端木南依也觉得湛王有点恃宠而骄。不过……还好，他要保护的是自己。骄傲就骄傲些吧。
“你给我的奏折我看了，那折子里所奏事情我自当查实，然若想一网打尽是不可能的。你应该知道皇后和太子在京城这数十年里积蓄的力量是盘根错节。皇后的母族更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虽然你母亲一族在京城还有人脉，但是相较于皇后和太子并无必胜把握。所以如今只能伤其皮毛，不能动其筋骨。”
“父皇，数十年间你让他们的羽翼越发丰满，难道你还真的想等他继承大统？”
端木南依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湛王的意思是，他不想要太子继承大统？难道湛王他……
原本，端木南依以为湛王只是想与太子争宠，没想到他是想与太子争国？
“原本儿臣并未有夺嫡之心，可是母妃既然死于她们之手，那么儿臣定要为母妃讨回公道！”
“陈承隽！你疯了！当着这个女人你都在说些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她是太子的人？有些事让她知道是为了给太子作茧，有些事若是让她知道了，那便是给太子递刀，你疯了吗？来人，湛王夫人失手杀死许府长子许文凌，拉出去斩立决！”
风暴来的这么突然，端木南依原本只是低眉顺眼的坐在这里。她未发一言，却要因为别人说什么而被杀头？这是什么道理。她原本也是不想听的。可是没有皇上的口谕，她不敢走啊！
再者，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太子的人，也不是什么湛王的人，自始至终，她不过是想保护她想保护的人而已。
“我看谁敢！父皇！别逼我！”湛王说着一把拉住了端木南依将她护在了身后。
“陈承隽！我答应过你会还你公道，可是，太子也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你们自相残杀！这皇位我可以给你！但是前提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夺嫡之事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允许你的手上沾染兄弟的鲜血！你听到了没有！”
信息量太大了！端木南依觉得自己的脑容量都有点跟不上。
原来湛王的野心从来没有瞒过皇上。原来皇上什么都知道。而皇上所做种种不过是为了平衡。他不想看到他们手足相残。他想找一个最好的折中的办法……
可是……就目前来看，端木南依并不认为有这样的办法。她承认皇上的慈父之心，可是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就皇后和太子对湛王所为，端木南依并不认为若湛王得了江山会饶过他们二人。而同样，就湛王如此任性妄为，太子若继承大统，定也不会轻饶他和他身边之人。这原本就是个死结！
皇上不知道吗？皇上自然知道！但是作为父亲和帝王，他依然想要制造奇迹……
可是，凭什么要让自己做炮灰？为了粉饰太平就必须要拿自己来垫背！端木南突然就觉得这个皇上的果决似乎还不如湛王……
“当日，你原本已经拟好了废后诏书。若是你在坚决一些，不犹豫算计，或许我的母妃就不会死！而如今，你还要重蹈覆辙吗？儿臣上这本奏章原本就是为了推父皇一把， 让你早下决断。他们结党营私，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欺瞒皇上。这样的臣子留着做什么？难道还要用来做我们大昭越的肱骨之臣吗？堂堂太子太傅，都可以为了利益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来污蔑我湛王的女人！把我陈承隽当什么？真当成什么都做不了的瘸子了吗？父皇！你以为你杀了她就能堵住许泽清的嘴，就能让失态暂时平息！你错了，许泽清之所以这么做，他为的不止是他的儿子，他为的是他的官位，为的是他的利益！他想用许文凌的死来栽赃我的夫人，从而要我退让，要我不再追究他们那些龌龊之事，父皇，你既然知道许泽清是太子的人，那就应该知道，许泽清这么做一定提前知会过太子。然而，从刚才皇后的态度便可以看出，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她死！而只是为了拿捏儿臣！狗急跳墙的伎俩罢了！”
湛王提出了新的观点，许泽清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命，而只是为了拿捏湛王，让他不要与他们那些人为难。
问题来了，端木南依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命这么值钱。可以用来和湛王的谋划做交换。
皇上沉默了。他轻轻摆了摆手，让已经入殿的亲兵都退了出去。
皇上认可了湛王所说的话。端木南依如今还不能死。可是，这个女人知道的太多了……但凡她说出去一点，那么对于这个朝廷而言，那都是灾难。
“给我一句话。她是谁？”皇上抬起头。看向湛王。
“端木府上三小姐。端木南依。”
端木南依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湛王竟然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身份。可是，现如今她也看出来了，她的这条命完全不在自己手里。就目前看，好像湛王是真正能帮她的人，所以她只能暂时依靠湛王，至于以后，端木南依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