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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锦水东逝 > 第二十七章 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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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到中秋偏皎洁!往日的中秋有母亲、姨娘丫头婆子陪着。热热闹闹,拜月听曲儿吃糕饼,听婆子讲乡间的异事。经常是困的不行了,还不走还不走,窝在林初兰怀中,只等第二日在自己的床榻醒了,还急慌慌的询问故事的结局,“那个夜半而来的姑娘可是狐妖幻化?”

今日只有姨娘和婆子丫头陪着,纵然琳琅满目的糕饼瓜果也无心尝。席间大家都淡淡的,还没出孝期,没人凑趣说笑。苏锦太闷了,只带了听云到园子里散心,秋千架子孤孤单单,亦如孤零零的她。听云帮她剥莲蓬,她看月亮出神。

“这个时节的莲蓬最鲜嫩,姑娘尝尝。”听云把剥好的莲蓬送到她手上,苏锦看着白嫩的莲蓬,自己也剥起来。

“锦儿在做什么?”苏承恩看到女儿剥的认真,葱白的手指灵巧的剥开绿色的表皮,取出粉白的莲蓬子。

听到苏承恩的声音,苏锦真的是又惊又喜:“父亲,你怎么来了,前面的相公们都散了吗?”往年的这时候,苏承恩必定和他们在一起畅谈。今年中秋,清客们知道他新丧妻,团圆时节难免难过,用罢餐就都散了。苏承恩难得空下来时间,即刻就来看望女儿。

女孩儿小小的人,身着一身素服,一场大病她清减了,倒是感觉身量长了一些。她从小就黏他,苏承恩也爱抱她。中年得女,只有这一根血脉,他怎舍得把她轻易的许了人家呢?

女孩儿把莲蓬子拿粉白的掌心捧着,湿漉漉的眼眸望着他,说:“我剥的,给父亲吃。”

苏承恩温柔浅笑,他想到一句诗‘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这是他的女孩呀!抱在怀中,修长的手指剥开莲蓬子,把里面的莲心拿出来,告诉她:“里头的莲心不能吃,是苦的,拿着,吃吧!”宠溺的看女儿吃,苏锦低头小心的尝起来。刚开始是试探的,后头莲蓬子清甜回甘,又是父亲剥的,自然喜不自胜。抱住苏承恩撒娇,软糯糯的声音听的人酥化。

“父亲别走了,陪我一起看月亮吧。”指着天上一轮说:“父亲你看,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好像一个白玉盘。‘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户仰头看’,父亲,咱们看它,它也看咱们。我想,月圆人圆,人和月一样,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云烟缥缈,一丝乌云遮住满月,继而又散开,父女举头,絮絮家常。

“你小时会背的第一首诗就是‘少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还是你母亲教的……”

“母亲说,那月宫里有仙子、有桂树、还有兔子。母亲会变成仙子吗?母亲能看到现在的我们吗?”清冷的月光下,苏承恩抱她怀中,闲话家常。一起回忆江映秋在时的种种,感叹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

“锦儿你冷不冷,已然入秋,多添衣物,莫要着凉。”苏承恩摸着苏锦的手冰凉,怕她生病。

“父亲你要忙就去忙,不用管我。”苏承恩一直都很忙,苏锦以为他要走,反而苏承恩看女儿越懂事,越觉得亏欠于她。

见苏承恩不走,苏锦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喃喃自语:“父亲,我想母亲了,好想,你想吗……”

寂然无语。

高家的八仙桌上满满的摆着时令蔬果,有菱角、嫩藕、莲蓬、柿子、石榴、芡实、栗子、芋头……,看的柳宝珠直咽口水,原来大户人家是这样过节的!她记得自己家过节莲蓬、菱角都是自己下河采摘,就这样还要抢着吃,一上桌就没了。更别提月饼糕团了,那才是稀罕物。就算有,柳宝珠的娘也只会掰一大半给儿子,然后骂两个女儿是饿死鬼托生,一副病痨鬼相。

“相思树上合欢枝,紫凤青鸾共羽仪。肠断秦台吹管客,日西春尽到来迟。”高盼儿对月吟诗,甚是风雅,翠眉手捧桂花酿侍候,只待她品尝。柳宝珠早就急不可耐,趁着没人注意,拿着芡实糕就往嘴里塞,直塞的两腮鼓鼓囊囊,活像往仓里拉粮食的老鼠,惹的小丫头们偷笑。

高盼儿一个凌厉的眼神瞟过来,柳宝珠吓得噎住了,含糊不清的说:“表、表姐念的真好。”

“哪里好?”知道她不懂,偏讥讽她。柳宝珠肯定答不上来,唯有赔笑脸,那自然是更瞧不上她,丫头都看不起的,多一张嘴吃饭,赵氏能喜欢才怪!

“夫人前几日有些伤风,养了这几日,咳嗽的更重了。怕病气过给老夫人,说不来了,送来了几样果子给老夫人尝鲜。”

“哼,放着吧,请她自去养病!”赵氏看都没看一眼,苏文茵不来,也少添烦恼,没得看到她就来火。

“夫人这病自打她娘家嫂子去世,就断断续续的没好过。前日头疼,昨日咳嗽,后日又是风寒,竟比自家人还伤心,不知道她以为她给她嫂子带孝呢……”

“呸,活打嘴!我还没死呢,她热的哪门子孝!她娘家死人,又不是我家发丧。”赵氏捣地骂道:“你也是不着道的货,她不在了你得意了,生了张巧嘴无处使。不会说话就别说,找个葫芦塞上,免得满嘴喷粪惹人厌烦!”

柳氏被骂习惯了,讪笑着赔不是:“母亲骂的是,是我不会说话。我就是看夫人整日哭丧着脸,心里头难过。咱们好家好院的,做这幅样子给谁瞧呢?哭过一场罢了吧,哪里就和嫂子这样好了,我是不信的。我只是气不过,夫人以此为托词不想服侍老夫。”

话锋一转,冲高双儿招招手:“双儿,把栗子糕捧给祖母尝尝,老夫人最疼双儿了!”

不知道柳氏这话从何得来,高双儿像个工具人一样不知所措。她不像姐姐一样舌灿莲花,也不愿像姨娘一样被骂,也能笑嘻嘻的迎回去。所以她一贯的能少说就少说,能不说便不说,不问不答顶多被骂算盘珠子似的不拨不动。笨嘴拙舌最安全,因她不言不语,逐渐的也就被忽略了。

“苏家的丧事办的气派是真气派,人活一世,能这样发送了也值了,可母亲看苏家发丧是否觉得新鲜?那日大殓摔盆的竟是她家姑娘,没儿子让本家侄子摔,也轮不到姑娘家摔。我反正是头一遭看到,难道是同宗子侄也都没有?这算什么呢?”

“姨娘这话也怪,姑娘摔还是儿子摔,可不都姓苏,有什么好奇怪的。”高盼儿听到苏家的事情,才凑了过来,柳宝珠得空赶紧灌水压压吃食,这才没噎死。

“姑娘你年纪小,有所不知,这里学问可大了。担得起摔瓦盆的人才能继承家业,一般都是按照长幼排序,长子不摔长孙摔。没有就是次子,断然轮不到一个姑娘。像咱们家,当日你父亲办事情的时候,鹏举还抱在怀里,那也只能鹏举摔,轮不到旁人。若用其他人摔,会被街坊笑话家里没人了!在我小时候,我们村上因为摔瓦盆大打出手的人比比皆是,毕竟谁都想坐享其成,乡人几把破凳子一头瘦驴还打的头破血,何况恁大的家业难不成都给了姑娘?所以我才说他家奇呢!”

高盼儿竟不知道这里头有这么多门道,听的入神了,她一向不信柳氏的话,转头看向赵氏,她信她好祖母。

“他家确实没人了!”赵氏眯着眼睛,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啊、啊,那岂不是,以后偌大的家私都是苏姑娘的。这要出嫁了,都带到婆家去,一个姑娘家,天哪……”柳氏惊讶的连连感叹:“竟不知苏大人是如此痴情种子。若按他灵上的话,他不再续弦了,可不就这一根独苗了!想那苏小姐是何等尊贵,往后配给谁,都是捡到宝了!真是……”柳氏说的没错,高盼儿听到却心中刺剌剌的,都只道只她苏锦尊贵,别人都是踩在脚底的烂泥。

“姨娘没得涨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她有是她家的,与我们何干!姨娘这样想,难不成还能分你几文吗?”

“是是是,为娘不会说话,男人说的话哪里能信呢。依我看,不过是场面话,众人面前博个好名声罢了。想续总有道理,一个府里不能没有掌家夫人,回头再娶谁又能说什么呢?众人还都要恭维着他,再给搭搭梯子,可不就是成了!前脚说完,后脚说媒的的就踏破门槛。男人,嗐,有几个能耐得住寂寞的……”

柳氏看高盼儿不高兴了,哄着她。说着说着又不上路子了,野话就上来了,自己先笑了起来:“是了,是了”柳氏激动的一拍巴掌。

“我宛溪县老娘家,庄子上有个富户家的女儿。长得那叫一个标致,家里宠的像什么似的,只是左挑右捡的挑花了眼,把个姑娘剩在家里成了个老丫头。到如今已经二十五岁上了。上月我嫂子就是宝珠她娘来,还央求我给说一个。说我在高门里认识的人多,官宦人家不拘继室填房的都行。那富户说金山银山准备好了,只等给姑娘做嫁妆!这不正填了苏家舅老爷的缺儿吗,人家说了媒人的谢钱只管开口!哎呀,真是巧啊,那颗萝卜就该插到舅老爷家的坑里,哎呀呀呀……”自说自话,喜笑颜开,好像这事就成了一样。

“放你娘的屁,那二品大员的官眷岂是你那庄户人家想的,别扯你娘的臊了!”赵氏兜头一桶腊月水,浇的透心凉,继续骂道:“就是京城官家小姐也需挑拣,穷乡僻壤的老姑娘还拿着当块宝。整天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赵氏气的指着鼻子骂:“孩子们面前,看你满嘴胡诌些什么,一点做长辈的体面都没有,合该下人也不尊重你!”赵氏呵斥她时,余光又看到柳宝珠把个糕饼瓜果往身上藏,八百年没见过世面的东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眸一转,对着柳宝珠发难:“我看表姑娘瘦了,难道是丫头子们刻薄你了?”

“啊!”柳宝珠一慌,嘴里的葡萄咕噜噜滚了出来。那哪能糟践啊,天老爷要劈的。赶紧趴在地上捡,这一趴兜里的吃食咕噜噜都滚了出来,丫头们看她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的笑起来。

“我和祖母想的一样,想是我家的东西都是街上采买的,没有表妹家新鲜,表妹吃不惯才瘦了。既这样,还不如送表妹回家的好。你家里看你饿瘦了,要骂我们做亲戚的苛待你了!”高盼儿哂笑,和赵氏一唱一和。把柳宝珠急的慌忙跪下。

“老夫人、姑母、表姐,我不回去。我一顿吃三碗饭,还有茶点果子,哪里就瘦了。可能是前几日,翠眉姐姐要扔前儿晚上吃剩下的元子。我看又是糖又是糯米粉的,扔了怪可惜的。又偷偷捡回来吃,拉了几天肚子。才看上去瘦了些……”

“噗嗤”丫头婆子们憋不住了,哄堂大笑。柳氏揪着耳朵打骂:“哎呀,死丫头,不长记性的。那猪板油呛雪花冰糖馅的元子大荤重糖,时间长了就酸腐了,吃了没有不闹肚子的,要命的都有。再没有短过你吃的,怎么还这么馋,你这馋痨鬼托生的短命蹄子……”

“好好调教你那表侄女,若再手脚不干净,从哪来便回哪去吧!”拐杖重重的杵地,赵氏对着柳氏姑侄,吐沫星子喷的两人不敢抬头。

“盼儿,咱们走。”

“是,祖母。”

娇俏妩媚的声音响起,高盼儿扶着赵氏,葱绿的挑线衫悉索离去。“嗐!”柳氏恨急,掐着侄女脸打:“怎恁不争气,不求你长脸,别丢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