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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对的两个君主,同时纠结于同一个问题。

——怎么能挑选出合适的继承人?

储君不是凭喜好就能随意决断的,某种意义上储君是皇权的共享者,是王朝未来是安稳还是动荡的根基。

朱韶光觉得嘉慧有这个潜能,但不会把赌注都押到她一个人身上。

嘉慧本身也没有出色到,能朱韶光他忽视一切阻碍的地步。

她最大的优势就是她是先帝的女儿,他的妹妹。

她有最纯正的皇室嫡系血统,有着陈家这百年世家的支持。

前有武皇女帝临朝,本朝再出一位女皇,还是皇室血统的女皇,就算会招致反对,但也不太能出现骆宾王这样的反对派。

不过嘉慧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还有善良与天真。

活的通透善良是好事,但这也意味着嘉慧不够狠。

不只是她,顾惜朝也太重感情了,少了份狠心。

立场不同,就算是对方情有可原,那朱韶光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危险因素。但顾惜朝会,会因为恻隐之心让自己愧疚自责。

朱韶光越想,越觉得嘉慧和顾惜朝没有那么合适。

成年人纠正起来太过麻烦,还是抱两个孩子回宫养着吧。

平南王和怀王好像都有孙子了,这是宗亲里跟朱韶光血缘关系最近的两位王爷,只是朱韶光确实不太待见平南王。

怀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幸亏怀王世子没染上他骄奢享乐的臭毛病。

说句不好听的话,还好他皇祖母仙逝的早,不然平南王能接着给亲妈贺寿,闹出不少乱子。

想了想,朱韶光还是打算让宗人府把最近出生宗室子女筛选一遍,过几日看看能不能挑出四五个合适的人选。

男女不限……算了,最好还是男孩,省的之后麻烦。

想起培养储君朱韶光也不由得叹气,太傅只不过会教皇子们四书五经,儒家典籍。

权谋制衡是帝王心术,谁敢说自己能教出未来的皇帝,谁敢说自己明白为君之道?

这帝王心术只能是皇帝亲自教,只能是身居高位的皇子亲自实践。

不过转念一想,朱韶光又卸下几分忧虑,谁从宫里争出来,再由他亲自培养。

平日里,他们不过是在宫里见不了几面的过客。

养蛊,最后活下来的一定是最聪明,最强壮的。

只是,父母亲情这些孩子大概率是享受不到了。

进了宫就相当于过继到他名下,他本身又不是做好事,怎么可能放任着这些孩子和亲族密切交往,等着将来他们因为皇位背刺他一刀。

要是真的胜过他也罢,这皇位交出去,朱韶光也放心。

可没能力还都是野心,真就是白白浪费培养他的资源。

尤其是平南王,按对方的教育方法,这孩子迟早要步平南王世子的后尘,成为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太后想不想管这些孩子也无所谓,宫里不少太妃膝下都没有子嗣,要是想养孩子可以多照看照看。

不少侍从跟着,也不会让他们受伤。

批奏折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二品以上官员的奏折,朱韶光一般都会亲自过目,撰写批示。

其他的奏折都是秉笔太监先看过一遍,抄下重点,归纳总结之后再交给朱韶光。

就算有人分担工作,朱韶光每天依旧要看两三个时辰的奏折。

有些事,只能皇帝自己做。

夕阳西垂,圣旨应该已经传到诸葛正我手里了,这些江湖的案子,朱韶光最近不想多费心。

他曾经活得小心谨慎,只是实力低微时担心自己的安危,他从来没担心过江山会在自己手上易主。

想起午膳前和小九说过的惊喜,朱韶光突然有些紧张。

看着纸上晕开的墨滴,朱韶光索性画了幅画。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朱韶光拎起干透的宣纸,只觉得画面上最灵动的大概就是不小心滴上去的墨汁了。

其余部分照猫画虎,没有随性还多了些生硬。

也就只能骗骗外行人了。

原先学油画他就不是个对美敏感的人,水墨画他更是有形无意。

书法也学不来狂草,只能写写楷书和行书。

也多亏了习武并游历各地,天人交感,方才明白其中真意。

不然这画可能一点趣味都没有了。

他画的也不是趣味,而是人心。

他不是渔者,也不是游鱼,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是画的创造者。

他才是唯一能决定鱼儿能不能上钩的人。

…………

朱韶光没忘记召见怀王世子,命令刚传下去,不过半晌,怀王世子就坐在了朱韶光对面。

“这次去边关尽可能争取更大的利益,要是对方得寸进尺也不用姑息。”

“临近年节,朕不希望边关战事再起。这个分寸你得把握好。”

朱韶光这话怀王世子朱厚杰听完却没有立刻认同,沉肩蹙眉,咬着牙说:

“臣知皇上仁慈,可如今鞑靼没有粮草,一旦开战,其士兵忍饥挨饿,全无抵抗之力。”

“依臣之见,如今正是北伐鞑靼的大好时机!”

怀王世子第一次反驳朱韶光说得话,见朱韶光迟迟没有回应,也紧张的坐卧难安。

朱韶光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劝他心狠点,开口的人还是怀王世子。

觉得他太仁慈了?或许吧,他对这些百姓确实是仁慈的。

怀王世子这话说的其实没错,可他要是想打下鞑靼,那几年前就已经一统江山了。

他能打得下鞑靼的疆土,但赢不来鞑靼的民心。

人富足的时候总是软弱的,可一旦被逼到绝境人人都是战士,都能站起来揭竿反抗。

不说陈胜吴广起义,就连先祖朱元璋起义,不也是因为前朝暴政,民不聊生。

不是活不下去了,谁会拼了一条命造反?

朱韶光想要的不只是这片土地,也是这片土地上的人。

人命可贵,大量壮年劳力一死,可能冬天就要死一大家子人。

就算是要打仗,那也要等到过两年老可汗死了之后,趁内乱打个出其不意,也让更多鞑靼牧民看到农耕生活的稳定富足。

这方是民心所向……大部落里至少有一个部落的首领是心向大明的,这样才不至于被抱团抵抗。

要是这两年能让两族百姓混居成为常态,语言文字不再成为隔阂,那就更好了。

朱韶光自己都觉得自己在白日做梦,别说几年,就算是几十上百年,在更遥远的未来,文化的隔阂都不是能轻易被消除的。

朱韶光没否认怀王世子的说法。

怀王世子并不清楚可汗的身体状态,更不知道他已经暗中派人和有意争位的三王子,还有铁勒部落的首领有过接触。

他们的态度都暧昧不明,但是没有一个不想借大明的势登上可汗宝座。

怀王世子不知道,而不知道又怎么能做出相应的真实判断呢?

“建功立业开疆拓土是朕的野心,百姓何辜?虽然鞑靼不在我大明领土,可他们总有一天会成为朕的子民。”

“就算打下鞑靼,朕也要为还活着的人提供救济,不如让他们一家团圆,过个好年。”

“这个冬天各地天灾人祸不断,朕也担心,和鞑靼交战,恐让宵小之辈有了可乘之机。”

怀王世子自知今日之言已是逾矩,不过是仗着自己和皇上相识多年,一起长大的情分才敢放肆,此刻也不便多说。

说了也不能改变皇上的想法,只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陛下心胸广大,是臣思虑不周。”

朱韶光回道:“厚杰也是为大明鞠躬尽瘁,太祖在天之灵得见我们兄弟一心想必甚是欣慰。”

“你去就是朕的诚意,是大明皇室的诚意,边关苦寒千万保重身体!”

怀王世子听完感动不已:“谢皇上厚爱,臣一定不辱使命。”

士为知己者死,怀王世子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宗亲,居然也能有受到重用的一天。

打发走了怀王世子,朱韶光唇角的弧度像是被人磨平了一样,失去了微笑的掩饰才露出眼底的冷漠。

朱韶光很少生气,也很少开怀大笑。

他好像总是可靠的,沉重的,是身边人的定心骨。

人生中所有浓烈的欣喜与苦痛,经过消化最后都化为气定神闲,似乎只有不通世事的孩子才能放肆的表现自我。

可这样的人真的能面对所有的事都宠辱不惊吗?

朱韶光不是圣人也不是君子,做不到,也用同样的小人之心揣摩别人。

就像怀王世子刚刚夸赞的仁慈,他很难不生出不好的联想。

仁慈,是一个值得夸奖的好词,可一个皇帝被夸仁慈并不是件好事,那还意味着别人眼里的你优柔寡断。

一生礼佛的梁武帝萧衍是个仁君,可晚年却因为他的仁慈被亲近之人所伤,悲痛欲绝,以至于在朝政上也粉饰太平,最后被叛军活活饿死。

宽容仁慈和昏聩其实并不冲突,私德有亏也不会影响一个英雄的功绩。

功过从来不能相抵,历史只会记住功臣的功,也只会记住罪臣的过。

可仁慈确实是对朱韶光的证明。

不论他有过多么过激的想法,可他最后都忍住了,只做一个皇帝该做的事。

论迹不论心,这也算仁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