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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投降!”

当这个字正腔圆的声音回响在堪称惨烈的战场上的时候,有一半左右的玩家都震惊了。

“蛤?!”

另一半没戴语言通晓徽章。

“什么什么?他说啥?”

“来个翻译啊!”

“他说他投降!”

“认真的吗?你们不是在骗我吧?”

格雷格·帕尔默看着陷入混乱的玩家,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了想要叹气的冲动。

这些人啊……

“我投降,”格雷格重复了一遍,“但是,我要见到你们领头的——现在,在这里。”

玩家们面面相觑。

“谁算我们领头的?”

“公会会长?这儿得有几十个公会了吧?”

“要不随便派个代表跟他聊聊?”

“既然他是Npc,那他要找的人应该唔唔……”这个玩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另一个人捂住了嘴。

然而很多玩家已经反应过来了,在第一个玩家自杀回城之后,自杀就如同一股浪潮席卷了包围着格雷格的玩家。

“……?”格雷格懵逼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是,怎么说个投降……他们反而全都自杀了呢?

这算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格雷格当然是无法理解玩家们的脑回路的,说到底还是为了那点贡献度。

虽然这游戏的贡献度计算看上去就很复杂也不透明,但有几个基本原则还是可以肯定的:做的越多、功劳越大,贡献越多。

传话这种事情,怎么能不争先恐后呢?

可惜这些争先恐后地自杀去找营地里的庄饮年的玩家,只能扑个空了——这种大战的时刻庄饮年当然一直在窥屏,所以在格雷格发话的时候他就动身飞过来了。

说起来,这还是庄饮年第一次当着玩家的面飞行,他以前需要去什么地方的时候,往往都不好叫玩家们看见,所以全都是隐身着飞的。

“woc!酷啊!”

“教练!这个技能我也想学!”

“一看你就没看技能列表,等职业等级高了就能学飞行术了!”

“妈呀,突然感觉有爆肝的动力了!”

庄饮年忽略那些嘈杂的声音,在玩家们自发空出的一小块地方上平稳地落下,然后看到了光罩中的那个青年。

……这张脸,有点眼熟。

这样说来,格雷格·帕尔默这个名字也……

格雷格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那个散发着高阶强者气息的施法者带着些疑惑的语气说道:“在进入正题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影之歌者’格莉娅·帕尔默是你什么人?”

庄饮年看到,在他说出“格莉娅·帕尔默”这个名字的时候,格雷格的脸色在一瞬间发生了剧变。

格雷格这下是真的把那一口气叹出来了,他拔出自己插在地上的剑,光罩随之消失,然后把剑插回剑鞘。

“就某种意义来说,格莉娅女士是我的母亲。”

这下轮到庄饮年的脸色剧变了,“你……咳咳咳咳!”他想说些什么,结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庄饮年用非常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格雷格:“先别在这儿杵着了,边走边说。”

庄饮年带着格雷格往营地的方向走了——施法者以外的超凡者往往到高阶才能飞,不像施法者在中阶就能学习飞行术,所以庄饮年也只能陪格雷格走着。

小部分想要听八卦的玩家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光明正大地跟在庄饮年和格雷格身后;而除此以外的大部分玩家,都欢天喜地地开始在第一骑士团的驻地里搜刮。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从格莉娅口中听过我的名字,毕竟我跟她只做过一百多年的同学,现在已经四百年不见了。”庄饮年一边走一边说,“庄饮年,听说过吗?”

“母亲曾经偶尔提起过您,”格雷格的脸色有些古怪,“在我还学习魔法的时候。准确地说,她喜欢拿您当年的事迹打击我,说我‘连……您都不如’。”

庄饮年:“……”

很好,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

“不过我挺难以想象格莉娅那样的女魔……女人会结婚生子的,不……就连她会跟野男人厮混也很难想象。她是那种会给自己装个假那啥然后分身上自己的人——哪个男人那么倒霉,跟那家伙结婚了啊?”庄饮年好奇地问。

“……没有,她没有结婚。”格雷格摇了摇头,“所以我说她只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我的母亲——我是格莉娅女士的性转克隆体,是她最近两百年在人体炼成魔法上的最高成果。”

“哦,这就合理多了。”庄饮年点了点头,对于魔法师来说,克隆个自己算什么大事吗?这不是洒洒水嘛——不过对克隆体进行性转处理,而且克隆体还拥有完整的灵魂、培育出了正常的心智,这在克隆方面已经算是一个创举了。

庄饮年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关心一下“学姐”的近况:“格莉娅最近过得如何?她几环了?”

“我不知道。”格雷格说,“格莉娅女士已经失踪超过一百五十年了,我跟她也有一百六十多年没见了。在她最后一封信传来的时候,她说自己打算晋升高阶——可能是失败所以死了吧。”

“哦。”庄饮年不禁有些唏嘘,对于超凡者来说,晋升四级和七级都是一个非常大的坎,成功者百中无一。所以才以这两个等级为界限,划分出了三级一个层次的位阶。

晋升这种事情,失败是应该的,成功才是奇迹。

“那说说你自己吧——我以为格莉娅的克隆体也会成为法师的,毕竟那家伙是真的挺有天赋。”庄饮年问,“没想到你会是一个骑士。”

“格莉娅女士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格雷格回想起了一些惨痛的记忆,“她逼着我学了二十年魔法之后,终于不得不承认我在魔法这方面没有一点天赋。然后她就把我扔给了一个骑士朋友,自己出去闯荡了。

“她教了我二十年魔法,每次都把她自己教崩溃了——‘要不是你是我一点一点制作出来的,我现在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我的复制品了!妈的,你怎么就能这么笨呢?!’这句话基本她每天都要对我说一遍。”

庄饮年:“……你模仿她的语气还真像啊。”

庄饮年放置复活点的营地不远,就在艾维里奇镇外一点的位置上。两人以及身后跟着的玩家走了一小会儿,就到了原本空荡冷清的营地上。

这个营地现在已经和冷清无缘了,上千俘虏和同样上千的玩家聚在这里,交谈声、吵闹声,甚至偶尔由于利益冲突产生的打斗声……

营地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氛围。

虽然这热火朝天有时候并不是在那么友好的氛围之下。

此前来自第一骑士团的俘虏们也被玩家在这里看押着,这些俘虏原本还或多或少地心存一些希冀。但当格雷格·帕尔默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格雷格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毫不保留地释放着高阶威压的超凡者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一切已经结束了。

庄饮年把格雷格带到了自己的临时小屋——用幻术搭建的,反正只要使用短暂的一点时间,即使是幻术也足够了。

“坐吧,”庄饮年指着一把椅子,“接下来才是正题了,要来点什么喝吗?哦,不好意思我忘了这儿没有——你是怎么加入第一骑士团,怎么和阿玛迪乌斯混在一起的?”

格雷格坐在了庄饮年的对面:“只是恰好接受了卡特家族的雇佣而已——他们很却超凡等级较高的超凡者,所以开出的价格很好。

“至于阿玛迪乌斯……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都被认为是最有希望的继承爵位继承人,而且前任伯爵也有意把第一骑士团交给他,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跟他关系还不错。”

虽然说着这儿没喝的,庄饮年却气定神闲地掏出一听可乐,喝了一口:“你跟阿玛迪乌斯结识,撑死了也就是二十年的时间吧?我以为这么点时间的交情,对于我们这种年纪的人来说,还犯不着为了他以身犯险。”

“……其实本来是没有险的,”格雷格显得有些尴尬,“伊索尔德那边的炼金魔像虽然有些难对付,但一个快报废的炼金魔像还不至于对我造成真正的威胁;而就算跟德拉诺打起来,我们俩肯定也不至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分出胜负就足够了。”

这在超凡者之间也算是共识了,只要不是有你死我活的矛盾,平日里有什么冲突,也不至于闹到“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地步。

毕竟大家活到现在都挺不容易的,何必为了一点小事跟人打生打死呢?

这样说来,克里斯托弗·德拉诺还真是挺倒霉的,先被炸个七荤八素的,然后被玩家包围,偏偏他还是不擅长突围的游侠——最后稀里糊涂地就死在这儿了。

“所以,既然阿玛迪乌斯找到了我头上,又请求我的协助,我就打算随便陪三个孩子玩玩。”格雷格接着说道,“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庄饮年也沉默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是有点不讲武德。

嗯,都是玩家的错,就是这样。

“其实一开始看到你投降,我还挺意外的。”庄饮年强行岔开了话题,“你们骑士最重要的就是意志和信念,投降这种话说出来基本等于自断前途……

“但既然你是格莉娅教出来的,看来我就没必要替你担心自己的前途了——你立下的信念,肯定不是正义、忠诚这种迂腐的东西吧?”

“……当然,”格雷格点了点头,“在格莉娅女士的指引下,我的信念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他想了想,问道:“阿玛迪乌斯现在状况如何了?我能感知到他现在还处于昏迷状况,情况严重吗?”

听了这个问题,庄饮年的神情显得有些古怪:“应该是急性的昏迷,过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他被人用石头砸晕了。”

庄饮年到底还是没说出来“被钓鱼佬钓上来然后砸晕”这个事实。

“我知道了。”格雷格说,“那么,他和第一骑士团将会怎样?”

“阿玛迪乌斯啊……”说起这个人,庄饮年还真是有点头疼。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阿玛迪乌斯和格雷格·帕尔默都属于不能留的人,就算俘虏了,也得找个机会制造“意外”——只有死了,才算是清净。

但知道格雷格是格莉娅的克隆体之后,庄饮年就有点不好对格雷格下手了。

好歹同窗了一百多年,他对于格莉娅·帕尔默的为人很清楚,重要的实验成果被人毁了,格莉娅少说要在他面前发疯两百年——说不定在背后还会诅咒他,真的诅咒。

为了不在未来的某天被某个女魔头找上门,格雷格还是留着为好。

而留下格雷格,阿玛迪乌斯死不死倒是也无所谓了。

阿玛迪乌斯对第一骑士团的影响,主要就是通过格雷格施加的,只要格雷格配合庄饮年,那阿玛迪乌斯就翻不出什么大浪。

庄饮年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市政厅的文员人数严重不足,他要是愿意的话,让他把位置顶上吧——好歹也是识字的人,杀了怪可惜的。”

格雷格问:“那要是阿玛迪乌斯不愿意呢?他不是那种肯静下心来做文书工作的人。”

“我不养闲人,”庄饮年抬起眼睛,“不过他总可以在街上卖艺乞讨。”

“……我知道了。”该说是仁慈呢还是残忍呢……

庄饮年接着说道:“第一骑士团……正式成员去暗谷挖会儿矿吧,等他们和阿玛迪乌斯什么时候把战争赔款付清了,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你说他们……意思是不包括我吗?”格雷格指着自己。

“废话,”庄饮年没好气地说,“谁看得住你啊?难道我天天留在矿坑?而且把你用在挖矿上,简直是浪费资源……”

格雷格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诺若米城一役,城中的治安队基本无一幸免,现在全在暗谷挖矿了。城市治安无人维持,你的任务,就是重建治安队,并且维持城内治安——从今往后,诺若米城里出一起恶性案件,就扣你一次工资。”

庄饮年微笑地看着格雷格:“你也要和他们一起偿还战争赔款的,早点挣够钱,对你们所有人都好。”

……

“诺若米困局·下”这一任务,就这么以一个似乎有点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了。

不过,现实就是这样充斥着各种不确定的事情。

就像克里斯托弗·德拉诺从没料到自己会死在这里;就像伊索尔德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在阴差阳错下迎来这样一个结局;就像格雷格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格莉娅而保住性命。

就像阿玛迪乌斯没能预料到自己变成了其他人的鱼获……

“朋友,诺若米市政厅怎么走?”

迷路怎么你了勾肩搭背地“押解”着阿玛迪乌斯,向路过的天际旅行家问道。

“……市政厅不就在你旁边吗?”天际旅行家茫然地指着迷路怎么你了的身边,崭新的用双语写着“诺若米市政厅”的牌子。

“谢了,朋友。”迷路怎么你了看着市政厅的牌子,点了点头。“对了,这是我昨天新钓上来的鱼,你看,够大吧?有一百多斤呢。想吃的话我给你们煲鱼汤喝……”

被迷路怎么你了用手指着的“巨鱼”阿玛迪乌斯额头上暴起两根青筋,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住了当场把这家伙弄死的冲动。

没用的,当他从昏迷中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本该早就被他捅死的迷路怎么你了的脸。

天知道他在听到那句兴高采烈的,“我钓的鱼醒了!”这句话的时候,有多想杀人。

就在天际旅行家以为,他指完路之后迷路怎么你了就该带着阿玛迪乌斯进入市政厅了的时候。却见迷路怎么你了裹挟着阿玛迪乌斯,往市政厅的反方向走了两步。

然后他拉住另一个过路的玩家,用热切的语气道:“朋友,你知道诺若米市政厅怎么走吗?哦,这是我昨天钓的鱼……”

天际旅行家突然明白这人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名字了,没有这个名字,容易被人打死啊!

虽然有了这个名字之后,好像更容易被打死了……

就这样,在漫长得似乎永无止境的迷路之后,当诺若米城的每一个玩家和绝大多数市民都知道,这个叫“迷路怎么你了”的家伙昨天钓到一条广义上的“大鱼”之后,他们两个终于抵达了近在咫尺的市政厅。

“我的天啊,我还以为你们死在外面了,差点找老师出面寻找你们了。”一个阿玛迪乌斯并不陌生的声音从厚厚的文件堆后面传来,然后这个原本还算平静而体面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刻了起来。

“我已经说了四遍,这是第五遍了!所有诺若米市民必须进行市民登记,他们那些体面人看不上那点补助可以不要,但登记所有人必须要做。对!包括名义上隶属于我的那些傻x贵族!

“……仆人来不行!还要我再重复多少次?亲自、本人到任何一个登记处进行登记!爱丽丝,你对他们下最后通牒,今天晚上八点之前如果不来,我就亲自到他们的墓碑前面做死亡登记!”

伊莎波满头大汗地抬起头,把被汗水浸透、垂到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抱歉地对迷路怎么你了和阿玛迪乌斯笑了笑:“真是失礼了……市政厅工作繁忙,脾气难免有些不好。”

阿玛迪乌斯心中突然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让我找找……啊,找到了。”伊莎波从面前的文件中找到了一份新鲜出炉的协议,“这是市政厅文员的雇佣合同,上面有写工作时长、工作范围、基本薪资和基本福利,哥你看完了在第一页和最后一页签名。”

“基本薪资只有这么点?”阿玛迪乌斯难以置信地道。

伊莎波的眼神充满鄙视:“你日子过傻了?市政厅的文员几乎是诺若米城工资最高的工作了,而且你还有薪水,我可是无薪上班。行了,工资看看就得了,反正你也拿不着。”

“……这是什么意思?”

伊莎波把一叠厚厚的文件拍在阿玛迪乌斯面前:“这是拜你所赐的,艾维里奇镇战争损失目录,包括征用民兵应付的报酬、征用粮食应付的款项、影响秋收造成的损失、强行征收物资造成的死亡赔偿金、对艾维里奇人民精神损失的赔偿和战后的物资补偿。

“总价值约……”伊莎波说了一个几乎是天文数字的数字,“你和第一骑士团的其他成员将负责支付艾维里奇镇的战争损失,以及我方付出的战争消耗,总计……”这是一个更加天文数字的数字。

“我已经替你们算清楚了,假设你们一人每天工作八小时,在扣除发放给你们的生存物资费用后,你们只要大概三十年就能还清欠款;如果一天工作十二小时,算上加班费用,只要十四年就可以,而且可以省掉十几年份的利息……

“如果干得好的话,你们都有升职加薪的机会,实际算下来,说不定十年之内就能还清。”伊莎波看着自己的兄长,“我看好你们哦。”

阿玛迪乌斯咬牙切齿地道:“我现在死这儿行吗?”

“行啊,”伊莎波点了点头,“你需要我提供协助吗?一把匕首?一根绳子?还是一杯毒药?不用付钱,算我送你的。桑德——拿一份讣告的模板来!”

阿玛迪乌斯觉得自己现在就能因为血管爆炸而当场死亡了。

“哎呀鱼兄,”迷路怎么你了拍了拍阿玛迪乌斯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神情道:“你这算个什么啊?战争赔款十年就能还清了,我们的房贷还动辄得还三五十年呢——你这贷个款还分配工作了呢,我们要是有这待遇,所有人做梦都得笑醒啊!”

“你们这些生活在地狱里的恶魔,别来玷污美好的人间了……”阿玛迪乌斯更加咬牙切齿了。

“……他妈的,你差点给我说破防了呢知道吗?”迷路怎么你了遭受了严重的打击,“我就tm不该提房贷的事。我的贷款啊……什么时候能还完啊……”

迷路怎么你了感觉自己的精神值已经快掉光了,不然他为什么现在想要原地发疯呢?

阿玛迪乌斯最终还是有气无力地在他看来等同于卖身契的契约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那么现在就算你已经入职了——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今天你的薪酬将以时薪的方式计算。”伊莎波翻找着手中的资料。

“你现在的任务是对城中所有家庭的劳动力情况和月收入情况做统计,你也上过基本魔法课程,怎么统计应该不用我教了吧?

“完全丧失劳动力和部分丧失劳动力要分开处理,月收入除了表格统计之外,还要多加一个地图统计……”

伊莎波堪称事无巨细地把任务布置给了阿玛迪乌斯,“到晚上十二点之前我都在这个位置上,遇到问题找我或者市政厅的其他人都可以。

“对了,看在你好歹是我哥的份上,你在城堡的房间还给你保留着,不用付我房租就可以住——不然你也可以就睡在市政厅,为了方便加班,市政厅给每个人都备了宿舍。”

伊莎波把一叠厚约半米有余的资料塞到阿玛迪乌斯手上:“这是原始资料,你要做就是根据上面的信息进行统计,最晚三天后上交统计报告。如果三天后没能完成或者统计结果出现偏差,你这个月的工资就危险了。”

她指着市政厅里其中一个空位置:“那里就是你的工位,现在你可以开始干活了。记住,时间就是金钱,而金钱决定了你什么时候能刑满释放。”

看着眼前几乎要把自己的视野完全遮蔽的资料,阿玛迪乌斯这下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前途无光”……

“这是谁写的报告?我记得我也是不止一次地说过了,市政厅报告最重要的就是清晰!不要秀你们的书法技巧了,把你们的字写清楚!!该死,科学理事会什么时候能把他们宣称的机械打字机做出来啊……”

伊莎波暴躁地把一份用优雅的花体字写成的报告摔在地上,然后抬起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迷路怎么你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的任务还没给我结算呢。”

“哦,我给忙忘了。”伊莎波连忙把自己的意识探入旁边一个法阵当中,这是幻术体系的终端,未接入精神网络的Npc都是用这东西发布和结算任务的。

因为市政厅近期的工作量极大,而人手急缺,庄饮年就产生了把玩家拉来干活的想法。于是他给了伊莎波发布一定任务的权限,通过任务的形式把一些琐碎的事务交给玩家去做。

这大概可以算是诺若米城的“日常任务”吧。

像刚才,就是迷路怎么你了接下了把阿玛迪乌斯从艾维里奇镇外押送到诺若米市政厅的任务。其实他们本该早几个小时就到了,但因为那场骇人听闻的迷路事件,所以硬是拖到了十二点才送来。

“你们迟到了两小时二十八分钟……扣除奖励的61%,最终的奖励是……4点诺若米领声望。”

迷路怎么你了一点没有被扣了大部分奖励的不快,反而哼唱着自编的愉快小调离开了市政厅。

“把江河看尽?

“栏杆拍遍?

“终于有鱼上了我的钩?

“钓上的是鱼还是人?

“从来不是值得困惑的问题?

“因为只要钓上了?

“哪怕下一秒被鱼干掉?

“也不算空军?”

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钓上了东西这件事,是真的很骄傲……

……

战事结束了。

诺若米城的居民,终于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了。

银橡木街12号的氛围,也恢复了往常的轻松和愉快。

昨天早上,他们的女儿爱丽丝·米勒回到了家中,带来了约瑟芬和乔治都没能想到的好消息。

爱丽丝因为识字,被新任伯爵任命为市政厅的文员了——还是文员之首。

这让一直担忧着爱丽丝的安危,也担忧着随着掌权者的变更,爱丽丝可能会失去如今的工作和地位的他们,终于放下了心。

虽然爱丽丝只在家里坐了十几分钟,就匆匆忙忙地赶去市政厅上班,而且一直工作到深夜才回来,但米勒夫妇已经很满意现在的状况了。

市政厅的文员,这工作可比当一个前途未卜的一等女仆要好多了!

这天下午,约瑟芬照例在给自己的丈夫讲着自己年幼时候从长辈口中听到的波澜壮阔的故事,这些故事她其实已经讲过很多遍了,但他们两人,都还没有对这些故事感到厌烦。

毕竟,他们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就在约瑟芬讲到“他们以悲戚之心开启了深海之城的大门……”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乔治拄着拐站起身,一边向门边走去,一边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爱丽丝?今天这么早……”

“不是爱丽丝,”约瑟芬轻轻地摇头,“这不是她敲门的节奏。”

门开了,站在外面的人乔治和约瑟芬都不陌生,是那位非常殷勤的登记员。

“两位老人家,我为你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好机会。”夏阡开门见山地说。

“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说了市政厅的公营商店计划?简单地说,诺若米市政厅将在诺若米城内,建立若干个用极低的价格售卖类似那些补助品的商品的商店,作为一项长期的市民福利而存在。”

约瑟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真是太好了,乔治他一直对那种叫做水果罐头的东西念念不忘,还剩最后几个怎么也不舍得吃完了。如果日后我们还能买到这种东西,那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啊。”

“好事还不止如此呢,”夏阡故弄玄虚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容我冒昧地问一句,约瑟芬女士——既然您能够书写,那么想必应该也能进行简单的计算吧?”

“这是当然,”约瑟芬笑了笑,“乔治每次买东西都会带上我,他总是怕自己多付了钱。”

“那么女士,”夏阡郑重地说道,“不知您和乔治先生是否愿意在公营商店中任职呢?我们需要像您这样能够进行计算的人作为店员,而您的丈夫则可以作为您的眼睛来辅助您。

“不知您两位是否愿意呢?”

“很好,这样所有公营商店的职位就都安排出去了,希望他们能够胜任这个职位。”卫澜听取着其他公会成员的报告,满意地点了点头。

安羽露出了一个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真没想到,安排工作明明是个笼络人心的好机会,这个任务却没玩家肯接。”

“那是当然的了,”和瓶说,“这任务多麻烦啊,要考察人选,向市政厅打报告,还要等市政厅审批……大家都喜欢那种可以很快做完的任务。

“而且我敢打赌,有些公会甚至还不知道Npc在竞选中有投票权——毕竟那个条款并不醒目。”

“再过几天,竞选的章程应该就出来了。怎么样,对竞选成功有信心吗?”卫澜问道。

“不好说啊,”言观对此并不十分乐观,“虽然其他公会的竞选重点都在主城,我们的得票在诺若米城的确是一骑绝尘。但能否达到竞选成功的三分之一绝对标准,我对此持保留态度。”

原无水也认可言观的保守:“据我所知,即使是太平洋对面的那个国家举行大选,投票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六十左右。而这还是四年一次的选举,要是改成一个月一次,投票率肯定惨不忍睹。

“而且我也不觉得这个时代背景之下,平民对竞选投票这种事能有什么认知,更别说对此产生热情了……总共投票的人能不能有三分之一都不好说,更别说我们的得票率了。”

“往好处想,说不定正因为是新鲜玩意,所以人们才愿意踊跃参与呢?”陈韶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个Npc那里嫖来的棒棒糖,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放宽心……”夏阡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虽然我觉得事情并没有你们说得那么不乐观,但就算事情真的那么糟糕,我们总还有盘外招可以用嘛。”

展融好奇地问:“什么盘外招。”

“你该不会觉得他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吧?”和瓶一副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的样子,“肯定是贿选咯。”

“这怎么能叫贿选?”夏阡义正辞严地说,“这是对生活存在不同程度的困难的市民进行的无偿捐赠,只不过恰好发生在选举之前而已。”

他手指在空中轻点了两下,接着说道:“而且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使用一些真正的盘外招。所有人都会‘自动、自发、自愿’地投票给我们,保证没有任何人能看出来其中存在心灵操纵的痕迹。”

“这就不必了,”卫澜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是在别人的游戏、别人的世界里做客的客人,至少要拿出些客人的样子,遵守主人家的规定。我知道你们心里没底,但总要相信我们这段时间和接下来直到选举前的努力。”

“或许我们可以更加乐观一点。”谭双突然开口,“大家这个月的活跃度,应该都够同时在主城和诺若米城投票的吧?”

玩家没有户籍,也没有固定的住所,所以决定他们在何处参与投票的是他们的活跃度。只有在某地活跃度达标后,才拥有在当地的投票权。

为了让大多数玩家能有机会参与到选举投票当中,投票的活跃度要求并不高。如果肯肝的话,一个月拿到三四个地方的投票权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月,由于完成了亡灵攻城和诺若米困局两个主线任务的缘故,基本所有参与两个任务的玩家都拿到了两地的投票权。

投票权本身并不冲突,不存在一次选举中玩家只能选择一个地方投票这种设定。只要有当地投票权就能在当地投票,所以他们实际上可以投两次票——主城一次,诺若米城一次。

诺若米城这一票,毫无疑问要投给科学理事会自己了——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啊,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谦虚的?

但主城的票要投给谁……这就有待商榷了。

虽然玩家作为个体,可以在不同的地方多次投票;但公会作为组成市政管理委员会的基本单位,却不能同时在多个地方参选。在一次选举中,一家只能选择一座城市参选。

所以科学理事会在主城的那一票,就不可能投给自己了。

那么……要投票给谁呢?

“刚才,都说了全是萌新的会长0型血给我发了消息。”谭双几乎是全游戏人脉最广的人,在科学理事会内部,通讯员的工作就毫无疑问地由她负责了。

“他希望和我们达成‘选票交换协议’。都说了全是萌新和投靠了他们的那些公会,以及与他们达成合作的公会,都会在诺若米城投票给我们;作为交换,我们要在主城投票给他们。”

展融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困惑地道:“这听上去对他们来说不是那么公平的交易。追随他们的人……少说也有几百吧?我们还不到五十人……”

“谁说我们不到五十人的?”夏阡的语气中潜藏着一点微不可查的得意,“别以为没有公会投靠我们、没有公会和我们达成合作啊!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互助协会、空军基地、究极佛系咸鱼、公会名超难起的说……”

夏阡掰着手指报出了二十几个公会的名字,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会,但也不乏公会名超难起的说这样知名度不低的大型公会。

“这些公会都已经明确表态,不仅仅是这次选举,在日后的选举中,只要我们的竞选目标没有和他们产生冲突,他们公会内所有在我们的竞选地有投票权的玩家,都会投票给我们,而且也会尽最大可能配合我们在竞选活动中的规划。

“都说了全是萌新想要和我们交换投票……哼哼,我还觉得我们亏了呢。”

这下连殷清研都稍微吃了一惊:“怎么会?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公会投靠我们?”

“别把自己看扁了啊,”谭双双手抱胸,“我们这段时间干的大事还不够多吗?每一次我们出动都那么声势浩大,吸引了一些追随者也不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