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大家分开,埋伏,准备,不要给对手任何机会。”游隼半弯着腰用气声喊道。
乌鸦找到草丛高的地方,掩埋起来。
蒋力非要趴在她身旁。
乌鸦往旁边挪了挪。
蒋力把弹夹从衣兜里面拿出来,往乌鸦这里送了送,这样他又可以靠近一点点。
乌鸦屏住呼吸,等着洞口的人出来。
他们包裹得非常严实。
每个人都戴着帷帽,穿着风衣,他们手上都拿着武器。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他们的身体晃晃悠悠,其中两个人不得不依靠在墙上才能勉强站立。
至于其它细节,完全看不清楚,这里已经够暗,能看见四个人影已经相当不容易。
其中一个人把手抬起来,往大家的方向指了指。
乌鸦似乎发现了什么。
一个腰间别着的东西,亮晃晃。
那不是自己临别时送给99的匕首吗?
砰!
一个紧张的队友先开了一枪。
于是,所有人也就开了枪。
那四个人,甚至没来得及掀开帷帽,全部倒了下去。
大家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没有超过一分钟。
当他们靠近把身份掀开的时候,才发现,这是第三小队的四位成员。
干掉了自己人。
没有什么比干掉自己人更加让人泄气的事情。
队友们纷纷开始找上蒋力,要拿他说事。
队长游隼都无能为力。
没有一个人的线人靠得住,反过来说,Z城里面的人,相当之团结,团结到让人害怕。
干掉了队友,就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为什么穿扮成那副样子回来。
这种无知感和恐惧感突然来袭的时候,还是有点可怕。
任何但凡想侵入的力量,可能都会被歼灭。
资料员也扑过去,把蒋力按住,要揍他一顿。
乌鸦急忙拉住他。
倘若不是发现是乌鸦的话,资料员肯定不当回事。
三十个人,三十种难受,同一种绝望。
比起突然的死亡,更加痛苦的正是这个慢慢的死去。
乌鸦抬起头,发现一只信鸽再次来临。
游隼在抱头叹息。
蒋力躺在地上不知所措。
其他人完全没有心思再继续为任何东西打拼。
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失去了动力。
犹如冲垮堤防的洪水,泄得太快,且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当乌鸦走到信鸽旁的时候,已经变得毫不重要。
她打开纸条看了看。
一股兴奋在脸上显现。
三秒后,这股兴奋又收了回来。
她也不太相信她看到的东西,因为完全有可能是另外的陷阱。
但是值得为之一试。
乌鸦:“兔子洞在哪里?”
游隼把头抬起来。
乌鸦:“这个举报信说,他愿意用他孩子作为抵押,具体的举报内容,在他孩子手里,他孩子此时在兔子洞。”
几个队友相继发出笑声。
乌鸦这时候还相信什么举报,本来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他们都会死去。
早晚的问题。
队友们,躺下的人,比看过来的要多。
除了游隼和蒋力以外,没有人在乎乌鸦的陈述。
游隼走过来:“我看你,倒是很像是他们的线人。”
蒋力走过来:“我不相信。”
游隼:“你小子,我告诉你,再乱来,我也保不了你。”
蒋力:“姐夫,能不能活过今晚,再说吧。”
一句话就把对方顶了回去。
这可怎么办。
游隼抢过乌鸦手中的纸条,看了又看。
蒋力仿佛从他脸上读取出了相关信息。
游隼对大家喊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回营地。”
“回去也是死,不如看星星。”
“冲了,反正横竖都是死,冲进去算了。”
“我哪里也不去,累了,毁灭吧。”
“队长,谢谢你,但是,没什么用。”
“三十个人,起码我们还可以抱头痛哭,也不错。”
“哎呀,好想吃一个冰淇淋,哪怕是一个过期的冰淇淋,也可以。”
“我的话,看看夕阳就好了,多美啊,早知道如此,晚餐的时候,我就该死,我就该死……”
大家的话,越来越泄气。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游隼把目光从队友们身上扫回来,他不多嘴,即是一个队长能够做到的最好的回应。
但是他却止不住目光。
乌鸦也读到了一些东西。
“我不太想说这是一个命令。”游隼说道。
“你放心,你永远是我的队长。”乌鸦再次抢回了纸条。
蒋力想插话。
“我一个人,足矣。”乌鸦及时补充道。
剩下的事情,即是回到营地。
三个人,三种表情。
游隼去找酒,蒋力跟随乌鸦。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乌鸦说道。
“我去帮你准备武器。”蒋力转身离开。
乌鸦等他离开,随即钻进了资料员的帐篷。
打开抽屉,翻看游隼和蒋力的资料卡:
蒋招娣因为深夜加班猝死不幸去世,但是其老公游隼和弟弟蒋力由于长期加班,同时错过了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并且因为赌气拉黑和手机欠费,分别遗失了所有的往生仪式,遂被堵漏找上,附着其身,然后被牵引到第七号小队,成为堵漏敢死队成员。
呀!
从名字看,还以为是扶弟魔的缘故。
原来并不是。
他们应该比乌鸦要惨很多。
这里这么多资料卡,想必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原因。
若不是时间不够,乌鸦巴不得坐下来,看个安逸。
回到自己帐篷,有且只有可能带上一个行李箱。
因为游隼说了,等会十二点,会有一趟运送至Z城的火车,乌鸦需要搭上火车,偷入前往。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那个兔子洞,而是把她带回了帐篷。
这个态度已经很清楚,如果乌鸦改变想法,或者逃离的话,他也不会逼迫她。
天下没有不撒的宴席。
游隼只不过想好好再喝一杯。
这一杯,乌鸦不会拒绝。
在帐篷外面呼喊她名字的时候,她还在犹豫,有没有什么遗忘的东西,小行李箱,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和充饥的食物外,什么都没有。
对了。
那个保龄球。
半仙的遗物。
乌鸦欠他的东西,可不能忘。
她拖着箱子,走出去,接过了游隼的酒,还有蒋力的微笑。
三个人,在月光下,痛饮开怀。
兔子洞还有点远。
走到的时候,都放宽了心。
如果那是一个陷阱,大不了同年同月同日死。
人之将死,心胸自然开阔。
所有的过节都消失不见,所有的美好都展开在眼前。
一个小朋友从洞里面跑出来。
四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有大概半分钟之久。
只有乌鸦伸出手。
小男孩把纸条送给了她。
她蹲下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说:“灯笼,我叫做灯笼。”
乌鸦抬头看了看天:“你看,群星在天上!而你啊,这个小灯笼,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也会亮。”
四个人,四个不同的笑容。
诺大的黑暗,也不能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