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号。
乌鸦从窗外翻入的时候，第一个举动就是抓起地上的小圆镜，然后来到洗手间的大镜子前面，查看堵漏的数字。
百分之三十三。
昨天还有四十，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
回不去了。
乌鸦口中呢喃自语。
就算抓住那个杠精，可能也回不去了。
游隼应该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所以才让乌鸦把行李带走。
别墅内部满是垃圾。
衣物和杂物混乱丢弃在任何地方。
乌鸦打开水龙头，想洗个手。
结果没水。
有了。
等了五秒后，从水龙头里面传来声音，一股带着一点颜色的水才喷了出来。
又花了五秒，脏水才慢慢变得洁净。
这不像是有人住的痕迹。
倒像是被人遗弃。
如果不是有人住，为什么要来此处做家政服务呢。
乌鸦回到凌乱不堪的房间，打开行李，找到水喝。
刚刚递送到嘴边，一声犬吠把她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那条被她施救的小狗正站在另一个房间的床上，对着她叫。
也不知道是感谢还是什么，乌鸦挥了挥手，示意它停下来。
但是小狗叫唤得更加大声。
汪汪汪！
十秒后，乌鸦要感谢这个叫声。
因为她的一些噪音被掩盖在了狗叫之中。
以至于从大门进来的男子完全没有发现乌鸦的存在。
乌鸦利用几秒钟的空当，把行李箱里面的衣服全部倒出来，然后把保龄球随意丢弃在了壁炉之中。
躲起来。
靠在墙上，反而让乌鸦出了一身虚汗，这是楼梯下面的小储物间，她滑下来坐下，刚好屁股旁有一个梳子，她试图去拾取，可是怎么也抓不住。
不仅手指没有力量，连眼睛都开始丢失焦点。
呼吸急促却从来没有停过。
此时还要尽力用手捂住嘴巴，担心哪怕一点点响动也可能引来对方的注意。
男子非常职业，一点时间都没有耽误，换好一身工装服，开始了全方位的作业。
不止一个人。
后面又继续进入了另一个人。
只不过简单的犹豫，大概三分钟是时间，乌鸦就失去了所有的优势。
倘若现在冲出去，根本不可能是两个人的对手。
更不消说，她现在顶多算是半个人。
佳佳，妞妞。
这是她努力从字眼里面抓取到的两个名字。
从交谈看来，不是情侣，也是夫妻。
他们联合作业，应该很快就会打扫到乌鸦的位置。
乌鸦不用看后颈，也大概猜到，数字差不多已经接近百分之三十。
为什么如此迟疑，其实没那么复杂，因为乌鸦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无缘无故冲出去，啃噬对方。
那说明，她是魔鬼啊。
自己是魔鬼这件事，想起来都让人害怕。
但是为了生存，乌鸦也管不了这么多，她扶着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离她的位置不到五米的距离。
她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拿来行凶的话，应该够了。
但是不能软弱，不能失误，不能优柔寡断，不能心怀慈悲。
所以可以做的事情，都是让乌鸦变成一头野兽。
人，不吃人，就不能活下去呀。
还剩下三米。
乌鸦冲了出去……
可是，脚下却遭遇了一包零食的阻挠。
扑通一声！
乌鸦滑倒在了妞妞的面前，小刀滚落在手旁半米远的地方。
妞妞发了五秒钟的愣，还在确定为什么房间里面跑出来一个人。
乌鸦却全然没有给对方太多时间，使出浑身蛮力，去抓住小刀，她要扑过去。
妞妞这才准备跑开。
但是乌鸦一个跳跃，抓住了她双脚，让其倒地。
然后是用尽一切力量，去捂住对方的嘴巴。
远处的收拾声，加上水流声，声不绝耳。
佳佳尚且没有意识到这里正在发生着一场不可避免的搏斗。
乌鸦一个转身，就坐了起来。
哪怕对方健康，哪怕她才是那个生大病的人，但是人的求生本能，往往比想象的要可怕许多。
小刀往空中去了。
他，他，他，他，他……
乌鸦嘴巴里面突然回想着在纸条上看到的话。
是他。
不是她。
杠精应该是佳佳，而不是妞妞。
差点弄错了人。
可是这一马虎，让妞妞抓住机会，大叫起来。
尖叫的刺透力，比任何声音都要强烈。
这是基因对我们人类的安全保留。
然后是脚步声冲过来。
当佳佳到达现场的时候，乌鸦已经不在了。
砰！
大门被空调堵住，然后乌鸦往楼上跑去。
她在洗手间。
二楼洗手间的镜子显示，后颈的数字已经沦落到了百分之二十七。
乌鸦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从任何角度，都不想滥杀无辜。
此时如果有一点理由可以证明对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该有多好。
“你是不是偷过钱？”乌鸦对着挑空的客厅大喊。
佳佳和妞妞两个人互相抱着寻找着出路。
“你是不是出过轨？”乌鸦的声音在四处回荡。
佳佳和妞妞分别找到了两根棍子作为武器。
“回答我，你是不是在背后说过别人的坏话？”乌鸦声嘶力竭。
佳佳试图去窗户，那里没有被封上，只要推开，即可跳出。
结果一把小椅子从楼上被砸下来。
好在妞妞及时拉开了他，才避免了他的受伤。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做个了断吧，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就是你，不是你们。”乌鸦真是一个有礼貌有教养的堵漏人。
佳佳这才发现，乌鸦要找的人是他。
因为这个发现，佳佳刚才还紧张的心，一下子松懈下来。
可是妞妞却无法平静，她的双眼已经流下泪水。
很难说，那是难过，还是恐惧。
佳佳亲吻了她的额头，把她抱在怀里，仿佛在告别。
乌鸦注视着这一幕，鼻尖突然像打翻了柠檬，一阵酸痛。
不该是这个样子。
可是要活下去，还能怎么样呢。
小刀在手，选择在口。
再不行动，乌鸦必然命丧如此。
这没什么好说的。
啊……
乌鸦大喊一声。
佳佳把妞妞推开。
他似乎放弃了抵抗，等待着对方的侵扰。
啊……
喊声没有停，以为乌鸦要从二楼飞跃而下。
佳佳闭上了眼睛。
他是杠精，他在等待这一天。
佳佳平静地说道：“地球不是平的，地球是球形。”
啊……
乌鸦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