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在梦里面又把如何偷偷上船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大概是借用货箱以及工作人员之间的视觉误差，然后跟随卡片上所指引的线路，顺利找到了隐蔽的藏身之地。
氧气罐原来并不是为了潜水所用，而是在逼仄的空间内为了避免窒息，作为的后备之需。
乌鸦完全看不见空间里面的细节，全凭着手绕着周围摸了一遍。
大概和林中小屋差不多大，
直到货船按照约定时间启航，乌鸦才把头往后靠放松下来，这时候呼吸已经有点紧张，她随后把面罩戴到了头上。
打开。
随即陷入了沉睡。
……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乌鸦出现了耳鸣现象。
完全失重，抑或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一个摆动，既没有踢到墙，也没有踢到夹板。
然后醒了。
绝对不能呼吸，因为她正身在水中，眼睁睁地看着氧气罐从水中沉下去。
不能再去抓取，现在要做的是浮上去。
上面有光。
更重要的是，上面有船
一艘小船在底部出现在乌鸦的眼中，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先是慢慢从水面浮出，头还贴着船身，等呼吸平复过后，再慢慢把目光看上去。
破败的空船。
一个翻身，就上去了。
乌鸦躺在船上，看着夜景，再次睡去。
……
再次醒来是被嘈杂声惊醒。
距离比较远。
依然是在河中。
但是当乌鸦趴在船边看过去的时候，眼眶差点湿润。
远处正是那个城市，那个她朝思暮想要回去的本城。
这个本城活生生地伫立在黎明之中。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不太愿意相信。
一个钩子被扔到了小破船上，十秒内，就会被三十米开外的另一搜小船给勾过去。
乌鸦有点饿了，但是从河中游向岸边的力气还是足够，于是一个翻身，潜了下去。
另一条船上的人，应该看见了这么一个黑影，但是也没太当回事。
乌鸦找了一个人比较少的阶梯上岸。
她坐下来，看向河中，稀稀疏疏路过的小船，并没有谁在意她的无助。
啪！
给了自己一巴掌。
多么希望之前的种种，全部是一个不怀好意的梦。
可是，痛感确实而笃定地存在于脸上。
乌鸦摆了摆头，站起来，往自己的城市走去。
正要步入河滨公园之时，又在岸边发现了折叠得相当整齐的衣物，以及一双鞋子。
四周无人，河面平静。
唯一的可能是……
没错，还有一封遗书留在了衣服上面。
打开来看。
一个唇印，满文空白。
还有几滴难受的泪印。
极有可能，一位情感不如意的女子，就这么香消玉损。
恨……
恨不能早一点拉住她。
不值得啊，妹子。
乌鸦想把遗书撕掉，想来这也是人家留给世间的存证，自己没有权力这样做，但是这一套衣服，就不必客气了。
一个小玩意掉落，那是半仙的遗物，移动硬盘，看见它，就知道自己尚有事情没有完成。
乌鸦捡起来，连同地上的发夹，夹在了自己的头发中。
换好衣服，乌鸦来到河边洗了洗手，然后不经意间，对着河面看见了自己的脖子。
那一幕又回来了。
差点忘了一干净。
等河面恢复平静……
如果不靠近仔细观察，一般人一定以为她脖子上戴了一个项圈。
正是这个依然在努力跟她融为一体的堵漏，提醒着她……
一切都发生了。
乌鸦嗖地站起来，四处找人，想看看其他人的脖子上面又没有同样的装置。
她跑上阶梯，穿过绿化带，走上街道。
没有。
一个都没有。
路人行色匆匆之中，甚至没有人关心她的异常。
她把头发搭下来一些，尽可能遮掩住自己的可笑。
所有的来源都是那款游戏，乌鸦现在需要立即回到自己的房屋，把相关事情搞个明白。
可是……
这是哪个品牌的挖掘机啊？
天刚刚亮，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乌鸦眼前的老破小拆了个七零八落。
自己租住的房子。
连同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部化为灰烬。
砰！
一个牛奶纸袋在地上爆炸，小男孩投来嬉笑的表情后，立即跑开。
仿佛垃圾都在嘲笑乌鸦的无助。
她走上前，靠近挖掘机，想去询问一番。
师傅立即把车门关上，反锁。
看来打扰过他的人，不止一二。
有一些捡破烂的人从瓦砾堆中出来，再在里面挖宝贝估计是嫌命太长。
乌鸦发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白色运动鞋。
不可能错，两侧的污点都没有来得及清洗。
但是拾荒者明显会错了意，以为乌鸦要抢她的战利品，瞬间闪开了三个身位，嘴巴上还骂骂咧咧。
乌鸦听不清楚对方的语言，像是外地人。
还好只是一双鞋而已，不如自己去打探一番。
拾荒者看着一去不回头的姑娘，顿时愣在了原地。
挖掘机师傅也看见了，还打开车门确定，那个姑娘跑入的方向，是随时可能倒塌的房屋。
一无所获。
乌鸦花了五分钟让自己接受这一点。
师傅等她也就等了有五分钟之久。
乌鸦留下一瓶矿泉水和一个微笑，离开了此地。
师傅嘴巴骂了两句。
乌鸦立即停住脚步，发现依然听不懂对方的口音。
这一骂，让她的注意力恢复过来。
仿佛人间的语言，在她的世界产生了丢失。
乌鸦来到挖掘机身边，踮起脚尖，用力敲打着可以敲打的玻璃门。
师傅估计要立马下来揍她一顿。
至少他的表情有这个意思。
乌鸦还没有开口，就知道完蛋了。
她完全听不懂师傅的话，如果是方言，起码还能知道那是方言。
但是并不是。
一种被翻译过，或者被编译过的语言，冲进了乌鸦的大脑。
她很吃力。
一个字都抓不住。
尽管完全明白了师傅的意思。
同时，她还注意到，除了语言以外，周边的一切文字都成为了乱码。
揉眼睛……
也毫无意义。
所以……
她不在这个世界了。
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能跟这里发生了隔绝。
她一个字都没有留下，而是冲到街上去找其他人验证。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全部如此。
路人仅仅把她当做有病。
但是她不行。
她把自己当成了外星人。
说着只有她自己能听明白的语言。
比孤独更可怕的是，你生在其中，却不能再有人能听你讲话。
你是你自己，却又不是。
乌鸦想给妈妈打个电话。
没有用。
身上分文没有，哪里也去不了。
她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太确定。
乌鸦坐在街道的角落里面，就这么发了好一阵呆，于是口渴到想找水喝。
仅仅是这么一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