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寻她千百度
“谁呀？”凌云若抬头四望，看见一个穿polo衫和休闲西裤的青年男子站在餐厅中央。
他正把一个一个餐桌仔细查看，看样子是在找人。
那男人目测二十出头，收拾得干练清爽，像是刚刚在球场挥杆结束，转而十分违和地进了这家社区级疗养院的餐厅？
看他穿着气度和腕表，父辈爷辈只怕也是家里太上皇级别，家庭医生和一两个菲佣总归请得起，这样的男生，肯定不会把家人送来这种疗养院。
凌云若只看了一眼，就把自己脑袋里的很多问号收拾打包，安静藏好，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好奇害死猫，心静鬼不扰，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清甜的沐浴液味道不可回避地在身边刷起存在感，这个味道凌云若很熟悉，抬起头——这个男人还真的是来找自己的？！
“额……”
凌云若坐直身子往后避了避，放下筷子，安静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不说话。
简短沉默之后，男子伸手进裤兜，捏出一个名片夹，抽出一张名片。
犹豫片刻，红着脸迎向凌云若递出：“你是凌小姐吧？你好，我叫楚奕晓，幸会。”
凌云若紧抿着唇，坐得更直，往后避让得更加明显：“我能知道您的来意吗先生？我好像不认识您。”
男生脸越发红了，有些窘迫，似乎坚持坚持再坚持，才能原地立定：“三周前的周六早晨，在幼儿园附近的那个交通灯，曾发生一起人车事故。”
“哦，”凌云若想起来，“可是那是一位独自驾车的女士，撞了一位闯红灯的老人啊。”
“那位女士是我母亲。”男生着急解释，这下脸色犹如酒后酣红，直到耳朵根。
“哦。”凌云若低低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低头继续吃饭。
身边的男生更窘迫了，他很少主动和女生搭讪，更少如此不搭不理的场面。
众星捧月的存在感没有出现，以往都是他去应答别人就好，而不需要他去找话题，所以他也不擅长找话题。
今天的场面尴尬了，他觉得自己就像空气一样被无视，稍不努力就找不到台词，被尬冷在一边。
所以他现在不知道该不该干脆撤退。
“嗯……凌小姐，我能请问一下，下午你是否还在这里吗？我母亲想见你，当面道谢。”楚奕晓终于又憋出一句。
凌云若想了想，谦逊道：“楚先生，其实当时只是举手之劳，过后我就忘了，真的不用兴师动众道谢什么的。下午我还会在这，不过我过来是兼职照顾疗养院的老人的，并不会有太多闲暇时间。如果是您母亲要道谢的话，我觉得心意领了就好，就不必抽空过来了吧？”
看着凌云若灵动的大眼睛，有着洞悉一切的灵动睿智，又如同深海琼波一般，吸引楚奕晓的注意力，他不敢直视，好像被x射线透视了一般。
楚奕晓感觉和这个女生讲话太难了，他也不太习惯没话找话的自己，于是没有勇气继续呆着，逃跑之前留下一句：“你在就好，我先走了，再见！”
“奇怪的人！”凌云若摇摇头，继续吃饭。
芳芳把脑袋倾向她，低笑：“虽然太过腼腆，不过还是非常有诚意的。他来找你算起来……有三个礼拜了。最开始有几天每天都来，最近看来是变聪明了，大概猜到你是兼职，只有周六日过来找。”
凌云若顿了一下，没有抬头，继续吃饭，心里却想：如此说来这来意绝不单纯，哪有找个见义勇为的路人，连找几个礼拜的，还是儿子代替妈妈来找，到底算谁的诚意？
芳芳还在自顾自说：“我猜他应该把咱们这的护工都查看过好几遍了，只有你这个兼职小妞。我记得上几周你背上疼，都是在林阿姨房间吃的自热饭，不肯来餐厅，之前没有跟他碰面过，果然是找你的。”
“其实真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凌云若低下头捣腾排骨酱汁和饭，“就是一位女士被闯红灯的老人撞到车子，老人晕倒在现场，责任一时很难说清，老人家人就在附近，立刻就过来了，我刚好带了电脑，最短时间找人拿到监控录像，避免家属和车主纠纷，举手之劳而已。”
“看那个男生的家境，这种小事故不管怎么划责，都不可能赔不起，只是没有纠纷的话，体面一点而已。”
芳芳也明白了：“难怪你说举手之劳，这个没有人帮忙也应该可以解决吧。”
“差不多吧，因为有监控，家属情绪还算稳定，看完监控后表示不需要申诉，没有过多纠缠那位女士。当然，那位女士还是补偿了一大笔钱，只是事情处理的时候没被为难而已。其实只要报警，保护现场，最多是慢一点，结果是完全一样的，我其实没有帮到什么。”
凌云若心里说——除了，偷偷黑了一下治安监控。
“那也没有多大事啊，为什么辛辛苦苦找你快一个月啊？”芳芳托着腮。
“我就是不明白啊，反正也算找到了，谢过了，希望他们不要来了吧。”凌云若低头干饭。
事情往往执拗地延续你最不希望的走向。
凌云若和护工们刚把大部分老人都照料好午睡，午餐时出现的腼腆男生又来了。
果不其然，这次还挽着一位女士，正是一个月前出事故那位。
“凌小姐，这是我母亲。你们见过的，应该还记得吧？”楚奕晓挽着母亲之后明显活泼了一些，虽然不自觉地又微微红了脸，神情自然了，话语也轻快不少。
此刻他换了劳伦家的运动淡香水，已经不是午餐时的橙花沐浴液，不过也清爽活跃，蛮好闻的。
“伯母，您好。”凌云若礼貌问候。
“小凌姑娘，奕晓找了你好久，总算找到你了，奕晓带我过来，是想当面道谢的。我胆子小，遇事也没什么主见，要不是有你，我可能都吓哭了，真不知道怎么办。和你这个沉着冷静的小丫头比起来，我真是太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