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断然要养上些时日，照看不好是要留疤的。要是她不想毁容得花钱好生养着，想来近期不会再登门。”汀渡不情不愿地说着沈修娘的伤势，她就是觉得便宜了那人。一介青楼女子怎么敢把心思放在陛下身上！
“你可给了银子做补偿?”
“公子，就算宋公子留的银子多您也不能什么人都给。”话一出口，汀渡就自知失言了，嘟了嘟嘴没再说。
梵隐似乎没放心上，仍旧耐心温和道：“是我们有错在先，不能失了礼数。至于宋冥的钱，日后我会想办法还给的他的。”
梵隐自知还不清，可他想着，自己要是亏欠着宋冥是不是还有机会再见到宋冥，哪怕是下一世或者下下世，最好是生生世世。
还不清就一直还，直到还清好了。
“公子哪里还还的清.....”
汀渡小声嘟囔着，声音细若蚊蝇，梵隐没听清。
“嗯?”
“没什么，我猜想宋公子肯定不会让公子还。”虽然汀渡害怕宋冥，却也认可宋冥对梵隐的好，是无私的。
“他要不要和我还不还不是一码事。”
梵隐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已然没了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起宋冥来带给他的变成了遗憾和后悔，要是当初没那么做就好了。
汀渡看出梵隐的郁闷，小声询问着：“公子，宋公子还回来吗?”
“我不知道。”
梵隐眼里的怅然，让汀渡后悔自己这张没用的嘴，偏生挑了公子心头的痛。
“公子你放心，那沈老鸨我给她安置到客栈了，她要是识相就该拿着那些银子再也不出现在公子面前。不过，她那双眼睛可不安分得很,她要是敢出现我还敢泼她。”
“......”
汀渡这一副凶煞模样，让梵隐忍俊不禁。
“我有时候在想……”
汀渡眨了眨眼等着梵隐接下来的后文，结果梵隐叹了口气，又沉默了。
“想什么啊?公子。”
“汀渡你这样，日后我离世了，你该何去何从。你自己也明白，你不适合待在仙界。”
“呸呸呸。公子，说什么晦气话。”汀渡一听到这话就没来由的心慌。
“汀渡。”梵隐认真地看着汀渡，一字一句地说着。
“人是会死的，谁也违抗不了。短则几日，长则几十年。从我剔仙骨那天起，就注定这个结局了，无需逃避。”
“公子......汀渡既然要跟着公子，那必然是生生世世都不会更改的。我到时去寻公子转世，还要跟着公子。反正公子休想甩掉我。”
“那..就不是我了啊。”梵隐的羽睫扑簌，挡住了眼里的情绪。
那么遇见宋冥的他也不再是他，可能还是叫梵隐，可再也不如他一般了。
“我做选择时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却不曾想，先是遇到宋冥，又得你追随。真糟糕，我好像，后悔了。”
汀渡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根本没想过梵隐日后会怎么样，在她心里梵隐依旧是最初的小帝君、小陛下。
“飞花上神和临风上神不会真的放任公子去轮回转世的，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汀渡这话自己都骗不了，自从梵隐下来之后跟仙界几乎是没了联系，唯一的联系是自己，可自己无权无势的帮不了陛下。
“汀渡，别慌。我只是随口一提，真有那么一天，也不会是今日或者明日，时间还长。”梵隐没忍心告诉汀渡，从他剔仙骨下凡起，他是否轮回于仙界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然是枚弃子，而追随他而来的汀渡处境才是他担心的。
数日过去，放下成见的汀渡和苏淮意相处的倒也融洽。
自从那日梵隐吐血，汀渡每日都弄些补气血的食物，连吃几日枯寒难以忍受便借着调查的幌子不回府吃饭了。
“查的怎么样?”
“公子，或许是她背后的人谨慎，跟她接头的线都无关紧要。实在看不出她身后人的意图。”枯寒跟着沈修娘这条线索往下查着，以他的本事自然是没什么困难，可偏偏这个线索本身就处于边缘，没什么作用，查起来无关痛痒。
“她舟车劳顿从宿州赶来，片刻不肯歇息就来寻苏淮意，绝不可能是为了见一面叙旧。”梵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最终没再说什么。
“罢了，沈夫人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听那客栈掌柜的说她养好伤就准备离开北郡了。”
“哦?除了烫了一脸泡，一无所得，她就这般轻易回去了?”梵隐听枯寒这话，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房门外突然传来汀渡的传话声。
“公子，门外有位自称醉仙居的掌柜，说是来给公子送酒。”汀渡对梵隐酿酒这事记得十分牢，毕竟一睡数十日，吓死她了都。
“时掌柜..他来做什么?”
梵隐起身走出屋子，枯寒紧随其后，汀渡就站在门口的柱子旁等着回复。
“汀渡，你先将时掌柜请去前厅。”
“是。”
梵隐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跟枯寒问道：“你说，宿州的酒能悄无声息地运到北郡么?”
枯寒眯了眯眼睛，“公子您的意思是....”
梵隐轻笑着很是随意，“此酒非彼酒，还需细细品尝。”
时白苏进来时确实拎了一壶酒，但怎么看也不像是送酒的。
“梵公子，这些时日未见，唐突登门还望见谅。”
时白苏朝梵隐行礼，梵隐自然回了一礼。
“时掌柜，哪里的话。请坐吧。”
时白苏大方地落座，看了看前厅，那意图再明显不过。
梵隐了然道：“枯寒去请苏姑娘了。”
时白苏怔愣随即点头，“我今日来，是有事告知。”
这事必然关系苏淮意无疑。
“那不妨等人到了?”
“无碍。常大哥不放心小师妹，这些日子我也派人关注着这边，还望梵公子莫怪。”
“自然不会。”梵隐想到不会这般简单，只是他没出门，枯寒近日也不常在府中，也就没发现。
时白苏见他确实不介意，于是继续说道：“那沈老鸨从宿州来，梵公子可知为何?”
“自然是不知晓，还望时掌柜解答究竟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