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胜和酒德亚纪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对方的瞳孔中看见和自己相同的震撼。
“……我去看看，亚纪你注意安全。”叶胜说道，率先松开了他的手，但酒德亚纪迅速的跟了上来，“我们是搭档，所以……我们一起去。”
叶胜的内心像是被触动了一下，“好，但是注意安全。”
随着他们离门越来越近，酒德亚纪的神色越发凝重，她早就抽出了随身装备的水下手枪，时刻警戒。
很快，他们便看清了，那是一个大约两米高的圆形洞口，门上是一个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次的青铜人面像，但它又和外面那些大大小小的图案完全不同，有一张撑开到极致的嘴巴，眼里似乎也流露出难以描述的痛苦，像是有人残忍地把它的嘴扳到那么大。
酒德亚纪于心不忍，“它看上去有点可怜。”
如果说它还有喉咙的话，多半能听到呜呜的声音从它的喉咙里传来，叶胜满是诧异地对酒德亚纪说道，“蛇告诉我，它在哭。”
他们又围着这扇门观察了许久，但它除了张着大嘴，向两人展示它健康的尖锐牙齿，没有其他任何的攻击性。
“船长，我们这里发现了一扇门，一扇打开的门。”叶胜向曼斯派出了一条蛇，“申请继续深入。”
船上的曼斯明显愣了一下，他忍不住看了怀里的钥匙一眼。
“怎么了？”女人问道。
“没什么，就是……可以给钥匙泡奶粉了。”曼斯轻轻地晃着婴儿，怀里的婴儿正咿咿呀呀的伸着手去揪他的脸，“下面的门自己开了。”
女人皱起了眉眼，“希望这是一个好消息。”
—
“叶胜，你能开启摄像头吗？”曼斯问道，他已经重新回到了船长室，塞尔玛仍在尽职尽责地监视叶胜二人的生命体征，但好在数值现在一切正常，就连氧气瓶都停在了一个返回绰绰有余的程度。
“可以。”叶胜打开了头顶的水下拍摄装备，灰色调的世界展现在曼斯等人面前。
曼斯命令道，“诺玛，投放到大屏幕上。”
叶胜二人已经进入了敞开的门，进入了门的内部。伴随叶胜转动的视角，将里面停止工作的金属齿轮一一展示在众人面前。叶胜不用想象，都能明白它们运转起来会是如何的美丽，如何充满极致的机械感。
“校长，叶胜他们正在通过门。”曼斯拨通了校长的电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昏暗的画面。
“这么快？”昂热似乎也被他们的速度吓了一跳。
曼斯摇了摇头，“门不是钥匙打开的，叶胜他们下去就发现诺顿的青铜城被人打开了门。”
昂热问道，“还有人和我们一起调查吗？”
“有一个民间的调查团，但是他们应该对我们毫无所知。事实上，他们也早一个小时之前就被长江海事局开船驱赶了。”曼斯回答道，“估计这会他们正在酒店里喝热茶呢。”
“……我知道了。”昂热揉了揉太阳穴，“注意时刻警惕，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特殊信号。”他没有挂断电话，只是看着诺玛的转播画面，食指指关节一下又一下敲着座椅上的扶手。
会是密党吗……还是提前醒来的龙王？
窗外是粘稠的黑夜，一架豪华的私人飞机正在穿越深夜，前往中国的三峡。
他开口道，“诺玛，所有青铜城的视频都保存下来了吗？”
诺玛回答道，“同步保存，已经上传到数据库中了。”
“很好，把这些视频都发送给所有教授。”昂热命令道。
—
叶胜的头浮出了水面，在他的脚下是无数个被水淹没的洞口，手臂上的监测手表提示他可以摘下面罩，进行自由呼吸，但出于谨慎，他先是测试了一下氧气含量和气体分析，才摘下了面罩。他抬起头，用头盔上的远方灯照着头顶的天花板，但遗憾即便是高亮度的军工产品，也只能照亮圆顶花纹的一角。
酒德亚纪马上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她下意识惊呼出了声，“是龙文！”
“我们需要马上拍摄下来。”她说着，从放水的口袋里拿出了零散的拍摄设备，迅速组装了起来，通过诺玛的协作，飞快的传输到了“摩尼亚赫号”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又传输到卡塞尔学院，再被诺玛发送到学校里教授的个人终端上。
曼斯兴奋地搓着手，眼里闪着欣喜的光芒，“新的龙文！离我们解读龙族历史又迈进了一步。”
酒德亚纪知道这些崭新的龙文到底有多么意义重大，因此她拍摄得非常认真，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叶胜就浮在她的旁边，手里举着酒德亚纪的手下枪和他自己的匕首。
然而由于室内的氧气含量并不高，她的眼前渐渐开始变得眩晕，她只好无奈停下了拍摄，慢慢地呼吸着。叶胜收起了自己的匕首，游过去，帮她戴上了潜水面具，但很快就被摘了下来，她摇摇头，“我们不知道还要这里呆多久，减量节省一点氧气也好。”
叶胜反驳道，“还有很多氧气，不需要这么节省。”
酒德亚纪服了软，说道，“……那我稍微吸一点。”
叶胜盯着她完成了吸氧，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周围的墙壁游去，他说，“要不，我们再采集一些青铜样本回去吧。”
“好。”酒德亚纪完成了最后的拍摄，朝着叶胜指着的青铜雕塑的位置游去，“你确认要把这个东西带回去吗？我觉得它看起来不太舒服。”
“别担心，看上去只是一个雕像罢了。”叶胜没有在意，“还是说你被它的蛇头给吓到了？”
“别闹。”酒德亚纪懒得理他的玩笑，警惕地打量起眼前的雕塑，她当然不害怕蛇，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个青铜雕塑让她不舒服，尤其是那双猩红的眼睛，充斥了暴力与愤怒。
叶胜还在开着他的玩笑，哈哈两声笑了起来，“那恐怕以后我就不能在你的面前使用言灵了。”
“都说了这个玩笑不好笑了。”酒德亚纪愤怒地转过头，本想斥责叶胜，但下一秒她就发现原来的叶胜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同样穿着黑色潜水服的蛇头人，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露出里面猩红的长舌，正在一张一合地说着话，“亚纪，你怎么不说话了？对不起，我的话让你生气了……”
他还在说话，声音却是叶胜的。酒德亚纪马上意识自己产生了灵视，她问，“叶胜，是你吗？”
“亚纪，你产生了灵视，对吗？”叶胜瞬间意识到了搭档的不对劲，他什么也没有做，单纯站在了原地，“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看见你变成了蛇头人。”酒德亚纪回复道，“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叶胜愣了一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脸还是那张脸，没有长出鳞片，也没有长出獠牙。更奇妙的是经酒德亚纪这么一说，他居然下意识想要和雕塑比较一下，看看到底哪个蛇头人更帅气一点。他问道，“那我可以过来吗？”
“可以。”酒德亚纪没有闭上眼睛，眼睁睁看着顶着蛇头的叶胜缓缓地游了过来，这使得他看上来更像一条蛇了。酒德亚纪先前便已经说明过了，自己并不讨厌蛇，因此也不讨厌蛇类造型的叶胜，自然也不会拒绝他的拥抱。她忍不住打趣道，“言灵蛇的使用者当然是一条蛇啦。”
“现在清醒一点了吗？”叶胜撇了撇嘴，捧着她流着水痕的脸，认真地问道，“还觉得我像一条蛇吗？”
“像。”酒德亚纪说，“像条花心蛇。”
“别瞎说！”叶胜反驳道，“我哪里花心了，我一直都只喜欢一个人好吗？”
然后叶胜就再也没有说话了，酒德亚纪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所以她的耳朵都冒着可爱的粉红色。
“那个雕像真可恨，亏我还想把它带回去，吃香的喝辣的。他倒好，就这么对待我们。”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酒德亚纪的手下枪，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雕塑的脑袋，结果那玩意居然咔擦一声，整个头都掉了下来，带着水花，落进了水塘里的深处。
与此同时，有齿轮转动的声音轰鸣响起，酒德亚纪马上联想到了门背后的那些巨大金属齿轮。四面八方的墙壁上开始掉落各种形状的铜锈，他们只好手忙脚乱地带上了安全头盔，以防不幸被砸晕在这里。露出原本模样的青铜壁，在机关的作用下，疯狂地转动起来，酒德亚纪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绝对意味着他们是时候该出去了。
“叶胜！”酒德亚纪大声吼道，拉着他的手就想往原路走。
然而水塘里的水也像是机械带动了，同样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高速旋转起来。因此他们别无他法，只能再一次紧紧地抱在一起，难以计量的眩晕感朝他们袭来，疯狂的挤压着他们的胸腔和大脑。叶胜只能在一片混乱中，用力抱住了他的搭档，他的女孩。
同时，被他留在原地用于警戒的“蛇”玩命般朝他游动来，有什么东西让“蛇”感到害怕了。接着更多的“蛇”从其他地方四散而来，争先恐后地想躲回他的大脑，叶胜再也坚持不住，眼皮一翻，晕了过去。在晕倒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悠久青铜古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