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欧阳少恭只是说说而已，结果没成想，真的给我找了个嬷嬷。不过相处半日，我却严重怀疑这个嬷嬷的脑子不太好使。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身为女子，怎么会对这些约束女子的条条框框奉若真理。看这真挚的眼神，这嬷嬷是真心觉得女子就该为了男子奉献终身啊。
“天哪天哪，我这么多年都没上过课，居然到了这个岁数来学《女戒》，实在是荒谬。”这嬷嬷折腾了我们一会儿，自己下去吃茶休息一会儿，把我们两个留在课堂写大字。
叶欢显然是非常排斥写字的，如丧考妣，一脸的了无生趣。我却觉得还好，没什么上学堂的经历，不仅不觉得压抑，反而还兴致勃勃的。
“青鸾，你还真写啊？”叶欢跑过来扒拉我的笔架子，见我不理她，转身将自己的桌子也抬了过来，跟我面对面的坐下，然后一边写字一边与我闲聊。
“都是些不开化的糟粕思想，专门给我们女子洗脑的。凭什么男子欢天酒地就是正常，女子寻欢作乐就是淫荡，不过是这当权的，掌事的，皆为男子。为了让我们女子更好的顺从他们，还特意编了个书出来，给我们定制了一套“好女子”的标准。你可千万不要信。”
我摇头笑了笑，也没作答。叶欢看我的样子，以为我不赞同她，又继续给我讲道理，生怕我误入歧途。
“别啊，你要是真信了那个嬷嬷的鬼话，简直愧对你侠女的身份。我们江湖儿女，岂可像那些闺阁女子一样，困守一声，在那四方院子里面操持家务，争夺夫君宠爱。要我说，无论男女，都只来这人世间走一遭，怎么也要无愧于心，肆意一生才对。莫要被他人的要求，束缚了自己的脚步。白白浪费了这一生。”
见我还不搭理，叶欢急了，伸手想抢我的笔，被我躲了过去。
“别捣乱，我不过是想练练字罢了。哪里会被说上一顿，就傻了。”我开口解释，“不过那嬷嬷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既然都有成书，想必澧朝有很多女儿家自小就被教导着怎样贤良淑德。所以在世人眼中，我们前几日的行为，的确是有些离经叛道。李邵坤他们会生气也是有理有据的。”
“那又如何，总不能他认为的对就是绝对的对，他认为的错就一定是错吧。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大年三十的，让我们在这里抄书，搞不好年夜饭都不让我们吃。生气就能为所欲为，那我也生气。”
“你可以去赔礼道歉，皇甫浚一定会原谅你的。”我打趣道。
“谁稀罕，你当他真的能困住我？我是好心好意来陪你。”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戳穿叶欢的嘴硬。我们附近至少有二十人以上的高手隐匿着，她又不是没闹过，走不掉还跑来拱火，想让我出手。
不过一直跟着我的暗卫偷偷求过我，说李邵坤其实最近跟黑水城的官员焦灼着，私下都交过好几次手了，他本来就忙的不可开交，我既然助力不上，自然也不能拖他后腿。毕竟这黑水城实在待的也太久了，我可不希望一直这么待下去。
“好了。”我收了最后一笔，看着自己的一手狗爬子沾沾自喜。我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所以这字一直都写不好。但是偏偏又羡慕旁人那一手好字，看着眼馋。
这几日修身养性，写的倒是一日好过一日。没准坚持下去，假以时日，我也能成为书法大家。
“不错，进步很大。”
门口站着李邵坤和皇甫浚，今日外面下雪，黑色的貂毛大氅上有着片片雪花，一个富贵公子，一个逍遥王爷，看着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美仙男。
“哼。”叶欢回头一看到皇甫浚，扭头不理人，还端着板凳挪到我身边，似乎这样就可以离皇甫浚远一点。
“这大年三十的，都不放炮仗吗？叶欢可念叨了好久。”皇甫这人也是傲的，他虽然对叶欢十分纵容宠溺，但是有时候又很轴，尤其是叶欢其实不讲道理，皇甫自然也不能因为她每次一使小性子，就服软让步，久而久之，夫纲何在。
我看他脸色不愉，但是又抿着唇不肯开口，干脆做个和事老，递个台阶过去。这人果然会意。
“这不是来接小祖宗去选烟花，好晚间放。这世面上的烟花太多了，有火树银花，也有一炮三响的，有满天星雨，还有窜天猴的。其实我是没什么兴趣的，若是某人不愿意，我干脆随便选两个，年夜饭前往门口一扔，听个响也就成了。”
“不行，不行不行。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可以随便我挑。”叶欢憋不住，即便知道皇甫浚在诱惑自己，也坐不住了。
“是是是，我这不是特意来接你去挑选的。你想买什么都可以，我让他们后院腾了空，晚间你放个够。”
叶欢也没多矫情，被皇甫浚一哄，欢天喜地的就出门了。
“最近倒是憋得住性子，竟然真的呆在这里好好练字？”李邵坤看了看我写的小楷，到底还是没夸的太过，“有点儿进步。”
“暗卫说你最近跟那些人斗的厉害，我见欧阳跟窈窕的样子，也不需要我助力什么。左右帮不上忙，干脆修身养性。”
“这么乖？”李邵坤挑着眉，一脸的不信。
“估计是天气凉了，人也懒了。而且黑水城我快呆腻了，你若是继续耽搁下去，我就要先走了。所以你还是赶紧把这边的事情处理掉吧。”
“原来如此，我还当你知道错了。”
“知错？”我不禁笑出声，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书本，“这书你可看过？”
“我是男子，自然没看过。”李邵坤回答道。
“幸亏你没看过，若是看过，还让我学这里面的东西，我就真的要担心你斗不斗得过黑水城这一帮聪明人了。”
“嗯？”李邵坤没懂我的意思，拿起桌上的女戒翻看了几页，结果眉头越皱越紧，“这什么破东西？”
“就是这么个破东西，很难想象，金都城的大家闺秀居然从小就要熟读熟背的。”
我起身拍了拍李邵坤的肩膀，安慰道，“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就不让你赔礼道歉了。以后教我东西，还是用心删选一二，我本来脑子里的礼教常识就不多，你再给我教偏了，可怎么好。”
李邵坤摸摸鼻子，表情有些讪讪的，“那个萧潇，你要送回清风馆？”
“对啊，我留着又没用。”
“先留着吧。”李邵坤对我说道，“他那双眼睛有些特别，我需要查证一些事情。”
“那你留着吧，收他做个贴身小厮什么的。”我用女戒拍了拍李邵坤的胸膛，调笑道，“毕竟我可是大家闺秀，收一个外男在身边算怎么个事情。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