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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过被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之后他的在家休息,自然就成了待罪之举。

宫里人多嘴杂,皇城又历来有个透风的墙,所以符水的事,福庆公主的事以及皇后和刘婕妤的事,大臣们都知道了。

苏过因为掺和皇家事被罚,无疑给了众人很大的遐想空间。

回家的苏轼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问了和赵煦一样的问题:“你为何那么急着进宫,还带上了大夫?”

“谨慎点总是没错的,”苏过答道:“宫里暗流涌动,那些御医或者内侍,我可信不过。”

苏轼又问:“官家真要废后吗?”

“只能说有这个苗头,”苏过摇摇头,说道:“符咒之事毕竟是有的,官家开始是不介意,但未必经得起他人的一再挑唆。”

苏轼知道儿子的意思,宫里忌讳这个,加上官家一直不怎么喜欢孟皇后,借题发挥也是有可能的。

“不如先上书为皇后娘娘辩解,”苏轼问道:“处罚相关人员即可,将这件事尽快了结了。”

废后这种事,大臣能选择支持的,不是媚上,就是有其他的政治目的,苏轼的这个态度应该能代表大多数朝臣的意思。

不过苏过劝道:“不可,官家并没有明确态度,还是等公主的病好了之后再说吧。”

赵煦对孟皇后主要是心理上的抵触,毕竟她是太皇太后为他挑的,孟皇后又没有刘婕妤那么讨人喜欢,所以感情上自然差了些。

但废后毕竟是大事,不是一个不喜欢就可以的。

比如李治废王皇后,仁宗废郭皇后,本质都是出于政治考量,仁宗还挨了郭皇后一巴掌呢,但废后的理由,用的都是皇后久立无子这一条。

孟皇后与哲宗才成亲三年多,还产下了皇长女福庆公主,平素又无过失,唯一可以说的就是符水一事,但这个赵煦是知道的。

所以苏过的意思是,先看看小皇帝想干嘛,大臣们如果急着去帮孟皇后说话,等于是把赵煦往刘婕妤身边推,让他想起当年被太皇太后支配的日子。

苏轼叹了口气,真是没一日消停的,朝事最近平稳了,后宫又出事。

几日后,钱乙方才出宫,福庆公主痊愈了。

苏过犹豫了下,没有去跟他打探情况,该问的赵煦肯定都问过了。

既然还没有处理结果,那就是赵煦还没下定决心。

苏过等了几日,重新出门办公了,顺便到政事堂找章惇。

章惇见到苏过,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今日有空到我这来了?”

“没事过来看看相公。”苏过笑道。

“你还是直接说目的吧,”章惇才不信,又道:“听说最近都没出门,在家算计谁呢?”

苏过笑了笑,说道:“我可没有,就是陪小女玩耍,顺便等着有人对我出手呢。”

章惇不动声色地说道:“朝中谁不知你叔党圣眷正浓,会这么不自量力。”

“相公这话可不对,圣眷正浓,那也得规规矩矩的,”苏过顺着他的话说道:“若是犯了错,该怎么处理,自有国家法度。”

章惇点点头,说道:“叔党说的是,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多心了,朝中没人针对你。”

“有我也不怕,”苏过笑着起身,说道:“不打扰相公了,我再去别处转转。”

章惇笑而不语,看到苏过走远后,他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若有所思。

苏过又到范纯仁和曾布那里小坐了下,闲扯了几句,混到下班的点,这才和苏轼一起回家。

苏仙一直对儿子的操作很迷糊,问道:“今日是来展示你的人缘吗?”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苏过笑着答道,不过又补了一句:“这朝廷,好像也不是缺了谁就不行的。”

苏轼自动过滤了后面这句话,说道:“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你最近可消停些吧。”

苏过笑着应了。

又过了几日,赵煦召集宰执们开会,商议孟皇后巫蛊符咒一事的处理,现证据有二,一是孟皇后的姐姐将符水带入宫中,二是孟皇后的养母为孟皇后行左道之术祈福。

第一件事赵煦早已知情,并表示谅解,第二件事则是皇城司探查所得。

孟皇后的养母听宣夫人燕氏,和尼姑法端、供奉官王坚一起,为孟皇后祷祠,据说除了让赵煦回到孟皇后身边和求子之外,还有诅咒刘婕妤之事。

宰执们听说这事,自然敏感起来,范纯仁首先说道:“符水之事,官家知之甚详,可祷祠一事,不过是皇城司一面之词,不知是否有真凭实据?”

赵煦说道:“可再详查。”

章惇提议道:“事涉中宫,御史台、开封府和大理寺参与多有不便,不如设狱宫中,着皇城司审理。”

“不可,”苏轼出列反对道:“事情本为皇城司探查所得,如今若再交由他们审理,结果不问可知。”

曾布出言辩道:“此言差矣,宫中之事,如何能让外臣操办。”

李清臣也说道:“若对皇城司心存疑虑,可在审讯之后,着御史台差人复核。”

苏轼还要反对,赵煦已经不耐烦地一锤定音,说道:“就这么定了,朕会让皇城司的梁从政和御药院的苏珪负责办理此事,御史台复核容后再议。”

众人齐声称是。

苏轼无奈地和范纯仁互相看了眼,知道事情要坏了。

苏过是晚间才知道此事的,问道:“爹爹不要紧张,还有转圜余地。”

“到了皇城司手上,就等于坐实了罪名,”苏轼担忧道:“官家这就是要废后了。”

“爹爹莫不是忘了,皇城司我也是有人的,”苏过笑道:“等我先打听下如今是何情况,再做决定不迟。”

苏轼叹道:“此等机密事,李直方如何能知道!难道梁从政就不知道他是你的人?”

“爹爹说得对,”苏过准备出门了,说道:“所以我打算直接去找梁从政。”

苏轼楞道:“这种时候,他如何会见你?”

“这可由不得他,”苏过笑道:“皇城司能有今日的局面,可是我向官家提议的,他梁从政总得掂量下得罪我的后果。”

苏轼见儿子往外走去,忙问道:“那我这边需要做些什么?”

苏过顿了顿,说道:“御史台那边,提前准备下,如果宰执间用人存在异议,那就多派几人。”

苏轼点点头,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