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潇随意地拍拍衣服，稍微把褶皱弄平了些：“我本就不愿意去嘛，你何必硬拉着我去呢，到时候见了面也不愉快。”
“你这孩子，”肖夫人皱眉说她，“之前也不是没去过，这次怎么就那么抗拒了。”
肖潇撇撇嘴：“之前最多是拜拜年，互相问候一下，这次你们有安好心吗。”
“说什么话呢，”肖夫人轻拍了下她的胳膊，“让你和婚约对象见下面还是害你了。”
“我不乐意和他见面。”
肖潇扭着身子想脱离她的掌控，却被肖夫人一把抓住了：“这事由不得你。退一万步说，你爹娘也没逼着你定这个婚约，是你自己抓了人家的信物来着。”
肖潇小声辩驳：“我那时候年纪小，做不得数。”
“哟，”肖夫人气笑了，点了点她的脑袋瓜，“要去湛家的时候就是天意，现在就是年纪小，你怎么那么能说会道的呀，也不见你去参加个什么诗会。”
肖潇还想说些什么，被肖夫人一瞪眼，只能把话吞到肚子里。
两人好不容易拉拉扯扯到了汾阳王府，进了主屋，就看见汾阳王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拿着茶杯吹两口气，又唉声叹气地放下。领着肖家母女两人进屋的小厮弄出了点动静，才让汾阳王把视线转过来。
“你们来了啊，快请坐。”汾阳王把茶杯放到一边，指了指下面的两把椅子。
肖夫人和肖潇向他问了好，依次坐下。肖夫人环顾四周，没发现汾阳王妃的影子，问道：“不知嫂子去哪里了？”
“我家臭小子前些天出去玩着了凉，夫人在照顾他呢。”
肖潇听了这话眼睛发亮，被肖夫人看见了，又是暗地里一瞪眼。肖夫人见肖潇终于把头低下去装乖了，才对汾阳王说：“那我们今天来的不巧，真是打扰了。”
汾阳王赔着笑脸，却不开口作答。
要说汾阳王府也是京中让人最为好奇的地方之一，当然是对里面的人好奇。汾阳王当年凭他一等一的相貌俘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最后娶了苏雅绮这个父母双亡的郡主。说句实话，在两人成亲之前，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郡主的存在。
婚后两人倒也甜蜜恩爱，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汾阳王一改当年风流的性子成了个妻奴，风花雪月的地方去的少了不说，房中连个妾侍都没有，也幸好是王妃一举得男，才让宫中的太妃没说什么。只是有了孩子之后汾阳王又做了件荒唐事，他竟让孩子跟着母亲姓，据说太妃娘娘听说之后气得砸了先帝赠与她的琉璃花瓶，等到汾阳王进了宫，手拿鞭子追着他在宫里跑，让汾阳王吃了不少苦头。
但是这还不是全部，汾阳王揉着额头直叹气，自己的儿子也不是个省心的。当年去了肖家老六肖潇的抓周宴，被人问起世子苏钰，之所以不说，就是儿子抓了些说不出口的东西。
一是他母亲的胭脂水粉，也不知他小小的人儿怎么就会的，咿咿呀呀地还往脸上抹，把自己的脸涂成大花猫之后，又去拿了把金面折扇。扇子也不是普通人的，是王府请来的戏子为了气氛热闹些放上去的，放的地方那叫一个不起眼，还是被世子找出来了。但是苏钰那时候年纪小身体不好也是真的，因此没请多少人来，这事情才没被传出去。
其实苏钰长大之后汾阳王也期盼过，虽是戏子的折扇，但好歹也是扇子嘛，说不定就成了个当代文豪了呢。他努力地请最好的先生教小世子识字念书，字是识了，书也念了，小世子聪慧，不光读了先生教的四书五经，还看了市面上流行的新戏本子，等汾阳王发现的时候，床板底下都发现了好几摞了。
汾阳王气得恨不得打断这小兔崽子的腿，自己都为了他戒了戏瘾，这小娃娃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没打两下苏钰就哇哇大哭，把王妃引来了。王妃心疼啊，觉得这爱好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就是爱看戏文吗，又不是作奸犯科，请人来府里给他演上一演都不是什么问题。
汾阳王又气自己。怪自己当年玩性大，府里就有个大戏台，这时候提供了许多便利。在夫人施加的压力下，他找来了身家清白的老相识，在王府里唱了一回。这一唱就把小世子的魂都勾走了，哭着闹着要跟着人家学，王爷王妃不同意，他就把小脸都哭白了，一下子就厥过去了。
汾阳王和王妃犟不过孩子，在苏钰醒了之后就答应了他。要是肖潇在现场，一定得说一句天意。金面扇子本就是人家的，这时候再跟着人家去学艺，那可不就是天意吗，跟她去湛家练武那是一样的。
苏钰也是个好孩子，知道这事情传出去不光彩，每天早上一大早就出门往戏班子赶，练功背词一样不落，到了申时就回家，吃些东西和先生上课，学的也不少。先生总是叹息，世子要是能专心做学问，将来必成大才。
可惜人家心里只有唱戏，做学问那是不得已。
到了八九岁，苏钰就跟着师傅登台了。模样俊俏声音干净，虽然每场只有不到十句词，但总能给人留下好印象。汾阳王和王妃也看过几次，见儿子这么过的开心，也就不再管了，只督促他把书给念好，到底身份特别，要是丢了皇家的脸面，上头那位可饶不了他。
到了十岁出头，男孩子长高了些，模样却还没长开，化了浓妆就更像是个小姑娘了，就连戏班子里的人都常常羡慕她，也是知道他尊贵不与他们一样，才不敢排挤，还时常护着他。只是总有疏漏的时候。
那天不知怎么，小世子就是肚子饿的慌，闻着巷子里的炒栗子味就想去吃，正值下了戏，大家都忙着收拾，跟着他的书童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妆也没卸行头也没换，自己就一个人跑出去了。哪知运气就那么糟，正巧被几个老赖给盯上了。
原本老赖也只是想抢了他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首饰衣服去换些钱，可抓过去一瞧，还是个小美人，顿时就起了别的心思。小世子挣扎了许久挣脱不开，叫喊了几声也没人理，正心灰意冷呢，就碰到救世主了。
他想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就这么站在巷口，逆着光，像是救世主一样，打起人来那么帅气，一下就把人揍趴下了，当她握住自己手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胸口了，原来戏本子里说的感觉是这样的。
当背景板的湛惜虹：……朋友，先开口救你的人是我，打人打的最凶的人也是我，最后我还给你们断后来着，你还记得我吗？
苏钰：啊？记得啊，那么凶小心以后没男孩喜欢。
湛惜虹：……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