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仗打得十分艰难，但好歹是赢了下来，只不过损失惨重，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一些伤。
众人站在函枫岭上，神情还有些恍惚。
“这就赢了？”肖潇问湛惜虹。
“是吧。”湛惜虹看着一路向北逃跑的兵士们，说道，“应该是赢了。”
他们都觉得自己赢了，或者说，他们无法接受另一个答案。元国的军队无法再接受另一轮的袭击了，若是再来一回，他们都得葬送在这里。
就这样修整了数天，探查了无数次之后，这个结果才被肯定了。
他们确实赢下了这一场战役，元国的大门保住了。
得到消息的将军士兵们都十分开心，决定再待上一段日子就回去，正好接替他们即将驻扎在这里的军队马上就要来了，他们也可以放松一点。
这么想着，营地里渐渐多了些欢声笑语，只有肖潇一人觉得不安。湛老将军这些日子一直在提醒她不要忘记两人之间的誓言，可他们两人发过什么誓呢，也只有那天的玩笑话。
肖潇想问问湛老将军是怎么想的，他又不说，只是用空出来的时间把几个孩子抓在身边，竭尽所能地教他们些知识。几个小辈察觉出了什么，只能再三打探，但一无所获。
虽然其他人都在悠闲地等待接替的部队，但肖潇和湛惜虹几人过得却十分煎熬，他们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只好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的状态，以免有什么突发事件。
又过半月多，朝廷派来的部队到了。肖潇跟在湛老将军后面，想着这日子终于要结束了，这些日子大概是她多虑了，湛家几个孩子和她是一样的想法。
可湛将军父子并不那么认为，他们紧盯着渐行渐近的部队，眉头紧锁。
“父亲，这带头的人看着眼生。”湛将军对湛老将军说，“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嗯，让大家不要掉以轻心，没回到京都之前什么都不好说。”
可是这话却没多少人听了。大家这些日子被压抑地太狠，一见到家乡来人，瞬间心态都松快了许多，恨不得冲上去和人家称兄道弟。
来人仿佛也不怎么介意的样子，任由着两方人马交融在一起。
他倒是对湛老将军十分恭敬的模样，呈上所有的文书，湛老将军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差错，又向他问了几句话，他都对答如流，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接近傍晚，湛家的军队就开始往回撤。走了没多久，湛老将军突然说道：“这条路有些熟悉。”
湛将军问父亲道：“怎么个熟悉法？”
“这条路…应该是…”
湛老将军想起了元铭礼给自己看的那张地图，仔细回忆了一下地形，可惜时间过得有些久了，行军路上又不方便把详细的地图拿出来对比，只能放下心中的念想。
离边境越远，兵士们的心情越是放松，都开始畅想回乡后的美好生活。将领们开始时还呵斥几句，但后面也加入了这支队伍。
肖潇几人也在这其中。虽然身体有些疲劳，但是精神都十分亢奋。第一次参加那么大的战事就取得了胜利，每个人心里都有些骄傲自满。
特别是对于肖潇来说，不仅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还实现了多年的愿望，也渐渐地和湛家军熟悉了起来，收获颇多。
“这下好了，你爹娘再也不能说你这些年做的无用功了。”
湛家的几个孩子也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嚷着要回去吃庆功宴，大鱼大肉地吃上几天。说着说着，肖潇的情绪却又低落了下来。
“可惜了，吃庆功宴也不能和大家一起。”
湛惜虹拍拍她的肩说：“总有机会再见的，如今我们做了那么大一件事，他们无论在哪里，也该知道一些，说不定自己也在为我们庆祝呢。”
“普天同乐嘛是不是。”湛泽鸿大笑了几声，“这也算是另一种团圆了。”
湛泽锐看着眼前暗下来的天幕，眼皮微敛，只是跟着他们一起附和地笑笑，被湛泽鸿看见了，又挨了一下打。
“干什么呢拉着个脸，弄的好像我们吃了败仗一样。”
湛泽锐痛呼了几声，捂着肩膀半倒在马上，哎哟地叫唤，口中骂道：“就是个莽夫你！”
湛泽鸿和湛惜虹笑作一团，肖潇也在笑着，但还分了神去问他几句：“你怎么样啊，还好吧。”
“好什么好，”湛泽锐苦着脸揉了揉肩膀，瞪了两兄妹一眼，“也不知道要善待一下未来的军师。”
“就你？”湛泽鸿嬉笑着驱马上前，“你还军师呢？柔柔弱弱的不把身子练好了，今后还怎么跟我们一块儿上战场啊？”
“我现在不也到这儿了吗，别瞧不起人了。”湛泽锐嘟囔几声，“你们别吊儿郎当的样子，这还没到家呢，别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呀。”湛泽鸿嗤之以鼻，不是十分在意地说道，“敌军都被我们打退了，剩下的都是些残兵败将，大概也逃回去了，就算留在这城里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湛泽锐反驳道：“就不怕人家杀一个回马枪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湛泽鸿噎了噎，心口砰砰跳了几下，他左右看看，见将军父辈们也都放松下来的样子，心里才稳了稳，继续扯开笑脸说道：“想什么呢，咱们身后也是交接过来的军队，要杀回马枪也得过了他们那关。”
“就是就是，”湛惜虹跟腔说道，“都来了人接应我们了，不会再出什么事的。就算来了，咱们也能把他们打回去，也不过就是些鼠辈而已。”
说罢，两兄妹又默契地笑出了声，只剩湛泽锐一人在前头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
肖潇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那种不安感又重新涌动起来了。她还是忘不了湛老将军那时对她说的话，再听湛泽锐这么一说道，她也不禁回头看去。
身后是行走的大军，在后面就是漫漫黄土，看不清尽头，暗沉沉的一片，融进了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