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规则是一个系统能够稳定长久运行的必要因素。
道亦有道，三不抢，劫富济贫什么的，很多时候都只是普通人内心深处保有的最后一点良知。
就像和大人有些银子是绝对不贪的，这样的官谁能说他不是贪官的？
可如果他要是贪官，为什么乾隆皇帝还能让他活下去这么久呢？直到临死的时候还想要给他留全尸。
要知道无论是辫子戏还是某些人编的书籍，上面可都记录着什么十全武功，十全老人，作诗余万首等等。
如果这些功绩都是真的的话，那为什么还会有像和大人这样的贪官横行于世呢？
如果真的如那些人吹嘘的那样，终其一朝政治清明，正大光明，那为什么又能养出贪污数亿两纹银的蛀虫呢？
或者咱们再降低一点标准，随口说出一首他作的诗词。
当被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很多人估计都会像被问到“ xx乐坛永远的神有哪些代表作”一样懵逼吧。
这也正是徐来想了一夜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或者说他想了一夜才想明白的事情。
他现在的脑子很乱，乱到自己一丁点的头绪都没有。
虽然那次的话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也曾经被无数的博主大咖灌输过类似的念头，可他从来都只是觉得那些东西即使不说是在扯淡，也不值得让他去正视。
他的善良他的人性可没有那么的廉价！
直到他们路过一个山坳的时候，扑鼻而来的那股恶臭之味，让处事不深的徐来三人趴在路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这什么味儿啊！谁家杀了猪没及时吃完，烂了吧？”
徐来哪能闻不出来这是什么的味道，这年头谁家杀的猪还不得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宁愿自己烂了都不会把肉放臭。
可偏偏他心中实在是不想去相信有这么一件事情出现在他的面前。于是便随口寻了个借口，想要把这件事情，至少在自己这里糊弄过去。
可是福不是祸，是祸怎么也躲不过。
老六等人原本就十分配合着徐来，顺着他的话头一直劝慰下去。
不论怎么讲核心思想都是：少爷说的对，杀猪那家人真该死，浪费粮食啊！
可当他们翻过那一座山头的时候，在山谷中看见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场景。
在事实面前，徐来好不容易扯起来的那块自欺欺人的遮羞布彻底盖不住了。就如同当场社死一般，就这样充满味道的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路上确实没有，可这山坳里面是左一层右一层，徐来都用不着细数就知道，这里的人不比当初他们在直隶周围见到的少。
这也难怪，晋省的富裕那是天下皆知的，这些人能想到往这边跑也是理所应当的。只不过他们似乎忘记了一点，那就是这里的商人独有的特色。
抠~极致的抠，带有工匠精神的抠。
所以别人的千钟粟米与他们这些灾民毫无关联。
“赶紧走，没吃饭吗今早上！”
老六急切的催促着车队向前行驶，希望能够早一点离开这个让徐来不舒服的地方，他害怕徐来再一次重复之前的动作，像上次那样作践自己。
荣成和简涵也察觉到了不对，他们感受到了蕴藏的如常表情下的那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同时他们也相信，如果他们不快点采取措施的话，徐来可能就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只不过他们还是小瞧了这个家伙。 原本他们还认为徐来可能只会骂上两句，最多最多骂一骂皇上，可谁曾想这家伙一开口便是。
“咱们造反吧！”
荣成·····
还是简涵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徐来那张漏风的嘴，小声的说道。
“你狗日的瞎说什么？这事儿是能摆在明面上的？”
随即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值得庆幸的是刚刚徐儿说这话的时候，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就连老六都没有听清楚，其他人也没有对于徐来说出这话做出任何反应。
简涵这才放下心来。
“你要真有这心的话，咱们回去之后仔细合计合计，还是有希望的。”
卧槽！你们俩人这是准备合伙开干啦？
两人的对话荣成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你们当着我一个旗人的面，谋划着要造朝廷的反。
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是向他爹举报，还是立刻回京城，向三位老大人举报呢？
但一念及兄弟情分，荣成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难道是和颜悦色的劝慰着。
“我说你们俩人到底在想什么？现在的朝廷不好吗？”
“好？哪里好了？我只看到好大一片死人！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地方是好的？”徐来神色激动的指着身后的那一片山谷，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正视那样一副场景。
对此荣成也说不出来什么，但是徐来貌似忘了记了一点。
“当今朝廷对你还不够好吗？”荣成神色严肃的盯着他，以前所未有的谨慎语气，逐字逐句的问着他，“三位老大人你也见过了，朝廷的官职你也得到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三位老大人的良苦用心。”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你很有可能会成为洋务派的实际领袖，统领着朝廷最重要的力量。这天下大半的财富都会出自你手。如此重恩，你竟然还想着要造朝廷的反，你还是人吗？忠孝节义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可眼前这些人你看看！他们要是没有读忠孝节义，没有秉承礼仪廉耻的话，他们还会饿死在这里？”
徐来越想越火大，终于说出了那一句至理名言。
“饿死冻死的，都是tmd心眼儿好的。”
“可这和朝廷有什么关系？明明是制度错了，咱们改了不就成了吗！”
荣成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他实在想不明白在朝廷这边前途无量的徐来，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做那么蠢的一件事情。
“制度出了问题咱们就做内部改革，等到咱们掌权了，这些贪官污吏一个也别想活，耶稣也留不住他们我说的！”
“你说了算吗？”徐来想到了他们之前也讨论过类似的事情，毫不客气的回怼了回去，“你觉得当你执掌大权的时候，你就能对这些贪官下手了吗？”
“先不说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共同对抗与你。就说你真的能够执掌大权吗？就算你真的实现了自己的目标，这些人你下得去手吗？”
“盘根错节的利益体系，根深蒂固的食利阶级，就这两个就足够让你这辈子陷进去，永世不得翻身。想要理清楚其中关节，没个一两百年你是做不完的~”
“那就杀！”荣成面色狠辣，神情怨毒，“既然剪不断理还乱，那就干脆快刀斩乱麻，咱们一刀切下去，把那帮家伙全部换一茬不就好了。”
“哈哈哈~”听到这话的徐来和简涵同时大笑起来，“你觉得把贪官都杀了，重新提拔起来的官员就能清廉了？”
“那不然呢？”
“当年朱元璋杀官杀的够狠吧，可结果呢？永乐朝的时候官员贪腐行为应该就开始出现苗头了吧。”
说到这里简涵也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现在天下的问题不是杀多少贪官的事，而是没有一套完整的监督官员的行政制度。以前的时候督察院还有一些许作用，还能震慑一下那些宵小，可现在~哼哼。”
“那咱们就变法！周邦虽旧，其命维新···”荣成依旧固执己见，而徐来此刻也冷静了下来。摁住了还想要说什么的简涵，顺着荣成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 刚刚是我脑子烧了，说的胡话。你们俩就忘了吧，成不？”
这样的借口可谓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偏偏荣成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坚定不移的相信了他的说辞。
“你们在瞎说什么呢，刚刚你们有说什么吗？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听到。”
眼前荣成这样，徐来和简涵的心理越发的难受起来。
这可不是他们所熟知的荣成啊！这家伙对于朝廷的忠诚可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其他人肯定也不算是什么问题，在他们刚刚开始这个话题的时候，老六就已经识趣的将所有人集结到了一边，不住的向他们训话。
什么前方路况打探，柴火随手收集，见证合适的猎物要果断出手等等。声音之大基本上盖过了他们三人的争吵。
“好了六叔，咱们继续启程吧。”
车队再一次朝着前方进发，只不过这一次速度要快了很多。
而老六这是悄悄的来到了徐来旁边，低声的问道。
“少爷下定决心了吗！”
“什么决心？”
“起事啊！”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老六的目光不住的朝着荣成的方向瞟去，“少爷如果真的想的话，那荣少爷不能留了~”
“停！ Stop！”徐来一把拉住了老六，慌张的说道， “别乱想，现在不是时候！再说了，就咱现在手里这点家伙事儿能干什么？连军队都组织不起来~”
“少爷有所不知，咱家可有好几万矿丁，个个身强力壮，而且他们所有人都敢念老爷的恩德，要不是老爷这些年养着他们，他们可早就和那帮人一样饿死了。”
“加上洋人的军火支持，咱家要想做点什么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矿丁！还好几万！
徐来再一次被自己家的家底给吓住了。
他知道自己家里有矿，却忽略了这个时代挖矿主要靠的可是纯粹的人力啊！能够维持如此大规模的军火交易，那矿山应该也不会小吧。
说实在的徐来真的心动了。
以前他觉得拯救苍生而造反这纯粹就是一个妥妥的中二病，他切身实地的经历了这如地狱一般的社会之后，他觉得自己也犯病了。
如果不将这样的旧社会推翻的话，他迟早是要疯的。所以~刚刚的话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出处的。
不过最终徐来还是放弃了。
“六叔，这件事情暂时先烂在心里，咱们的时机还不成熟。”
徐来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名为野心的东西。
“咱们这一次回去可是要新办铁厂，铁厂能干什么？”
“能造枪，能造炮，难道许许多多有用的东西。而这一切可都是朝廷准许，咱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囤积兵器。”
老六的眼光逐渐明亮起来，激动的不能自已，颤抖的说道。
“少爷，您的意思是~”
“让子弹飞一会儿吧。别忘了洋人撤走之后，南方的朱匪一定会趁机跨过长江，向北作战，听说他们的战力不俗，等到朝廷的新军消耗的差不多了之后，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徐来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这件事可以做。
“届时我们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召集兵马，乱世之中谁的手里有枪又兵，谁就是老大。而这才是我们大展拳脚的时候。”
这么大一张砸下来直接把老六给砸晕了。
他是索伦人不错，索伦人世代忠于朝廷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同样是那句话：大人时代变了。
朝廷这个主子抛弃了他们最忠实的鹰犬，为了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索伦人自然要找到新的主人才行。
看家护院是个人就能做，凭他们的本事做这些野狗都能做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呢？
鹰犬鹰犬，他们是翱翔于九天的雄鹰，不是看家守院的猎犬。
而且一旦徐来真的能成功的话，索伦人在新朝廷的待遇一定要比现在那些上三旗的主子过得还要好。
因为徐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太深厚的积累。
朱元璋靠的是义子义侄打天下。
野猪皮就更不要说了，整个建州女真就是他的底蕴。
而徐家呢？除了简家以外，其他人估计听都不想听这件事吧。说不定他们还会因为这件事情主动向朝廷告发，从而获得赏赐。
老六一想到这里，看向荣成的眼神便越发的冰冷。
“看来得想个办法让荣少爷永远闭嘴才行，这件事情少爷不方便做，就由我代劳了吧。”
对于徐来的话老六一向都是服从的，可这件事牵扯面太广，稍有闪失便会生死族灭。所以~
“抱歉了，荣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