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或许是背上的药粉发挥了的作用，或许是已经用光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程百川的凄惨叫声终于逐渐衰弱了下来。
他强撑手脚希望能换个舒服一些的姿势，至少能让背上的疼痛减轻一分也好，却发现哪怕只是轻轻的挪动一下肩膀，都会引发出更加剧烈的痛感。
这样的痛感，还是已经被那些褐色药粉麻痹作用大大缓冲之后的结果。
如果刚刚不是心思细腻的楚沐辰先行给他上药，而是直接喂他吃了殷久的丹药，只怕即便有再多的灵气加持，他也扛不住后背上切肤剜肉的剧痛。
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程百川像是一只困兽匍匐在那里，粗重的喘息着，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此时已经扭曲移位，巨大的痛感，让他眼睛充血殷红一片，眼泪、鼻涕和口水与地上的尘土混成一片沾在脸上，那样子就连见惯了死人的楚沐辰看了，也觉得凄惨无比。
程百川似乎恢复了一些神志，终于发现了身边淡黄色裙摆，此时他的脸就这么贴在地上，不敢挪动肩膀，只能极力扭转自己的脖子，再将眼珠向侧面转去，借着眼角余光，模模糊糊的看清了半蹲在自己身边的楚沐辰。
“师…师姐…救我…我疼…”
楚沐辰心知不能耽搁，他后背的创口太大，那些药粉撑不了多长时间，一会再疼昏过去，即使服下药丸也无法调动真气疗伤。
当下从旁边拾起那个瓷瓶，把里边的丹药倒出一粒，用手指捏着送到他的嘴边。
“张嘴，把这个吃了，你先别乱动，自行调动真气疗伤止血，让其他师兄弟恢复一些灵气，再给你处理伤口。”
程百川自知保命要紧，只是嗅了嗅眼前的丹药，一股莫名熟悉的香气直冲天灵，顾不上多想，下一口吞了下去。
那丹药刚一下肚，顿时觉得雄浑的灵气瞬间布满周身，就连背上创口的剧痛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程百川和江无术的情况有些不同，不论是他自己与江无术对打，还是之后被尸魔老祖占据了身体，自始至终都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内伤，损耗的灵气大部分都是源于骷髅杖里的储备，就连尸魔老祖最后的自爆，也因残魂被江无术封印而自行瓦解。
所以当程百川自行查看体内时，意外的发现，除了后背上的伤势，自己却是没受什么内伤，只是魂魄脱出封印之后，脑袋似乎一直昏昏沉沉。
借着丹药提供的股灵气封住自己后背上的经脉，感觉刚刚不断向体外汩汩流淌的鲜血逐渐放缓了趋势，程百川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幸亏尸魔老祖那些该死的触手是从血管较少的背后破体而出，若是换做其他位置，恐怕自己早就因为失血过多一命呜呼了。
庆幸过后，他那双眼睛却忽然落在了楚沐辰的手上。
程百川虽然趴的低，但也能看见楚沐辰从地上拿起瓶子取出药丸，只是刚刚的疼痛让他顾不上再去多想。
此时看着眼前熟悉的瓶子，再联想到刚刚丹药入口，那种似曾相识的香气，不由得想起了殷久送给袁铃儿和江无术的元灵丹，心中再次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怨恨，暗自腹诽：“他妈的，敷衍我说那丹药没了，原来还有这么多，就是吝啬不想给我罢了，这该死的狐狸，刚刚那个老怪物也是废物，为什么没把你们都杀了！不对，他应该与你们同归于尽，那样这些宝贝都是我的！！！”
念头刚刚落下，程百川忽然意识到了不对，他也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会…我怎么会生出如此可怕的想法，难不成，那老怪物的魂魄还没走…这不可能…”
刚刚他的魂魄虽然被尸魔老子封印了起来，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但是对外界发生的情况还是能看到听到。他眼看着尸魔老祖的残魂被江无术封印，在短短的几秒之内从不屑变为愤怒，从愤怒化作疯狂，再从疯狂转成哀求，而随着江无术的一握，那一缕残魂已经灰飞烟灭化作了虚无，断不可能再蛊惑自己。
“一定是那怪物对我做了什么，影响了我的神智…”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或许，尸魔老祖曾经蛊惑了他的神智，但之所以能够成功，那是因为…
他与他，本就是同一种人…
程百川更没有想到，在尸魔老祖灰飞烟灭的许多年之后，他又成了另一个尸魔老祖…
定了定心中的念头，程百川忽然厚着脸皮向楚沐辰说道：“楚师姐，我的伤势不轻，那丹药…能不能再给我一颗…”
楚沐辰没想到他忽然有了这么一句，再想到刚刚江无术的表现，两相对比心中也是大感厌恶，当下眉头一皱，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鄙夷：“你为了争一时之胜，险些将整个鬼门拖下地狱，现在场下那些师兄弟都已经灵气枯竭，这些丹药给他们疗伤都不够，你还有脸再要一颗？
说完这话，楚沐辰又瞥见他的惨状，又有些懊悔自己的话有些过于刻薄，又淡淡的向他说道：“况且殷少侠…殷久说了，这东西吃多了没用…”
她本想称呼殷久为殷少侠，但是没来由的想到刚刚流氓狐狸的所作所为，脸上一红，顿觉他根本不配称之为侠，所以还是改口直呼其名。
程百川见楚沐辰发怒，心想今日之事确实自己理亏，当下虚伪的一笑，口中说道：“师姐教训的是，是我欠缺考虑了，您先去救其他师兄弟吧…莫要耽误了他们。”
只是他不知道，以现在自己脸上的状态，这一笑牵动五官，比哭都难看。笑过之后，他也不再抬头看向楚沐辰，将脸又重新贴回了地面。
经他一说，楚沐辰也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一大片鬼门弟子等着这丹药，暗骂自己沾事则迷，拿着瓷瓶转身疾步走下了演武场…
但她却不知道，在她转身的瞬间，程百川的脑袋再次扬了起来，一双眼睛射出中两道阴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