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心中突然生出一阵不适，她似乎很讨厌被同类触碰，忙摆摆尾巴游开：“海神大人，我也想为同族复仇！”
海神哈哈大笑：“复仇是我们大人的事，你们幼崽乖乖吃肉乖乖长大就好。”
半夏不服气地吐出一道水箭：“我很厉害的！”
蓝鲸也跟着凑热闹：“海神大人，听说人类还没有我们鱼鳍大，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海神眼里闪过一丝阴沉：“人类的可怕之处不在于身躯的大小，在于恶臭而又贪婪的心。你们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要对任何人类抱有善意，因为他们并不会感恩。尤其是你——”
它看向半夏，“半夏，我知道你们虎鲸天生喜欢人类，但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和人类之间隔着灭族的生死大仇，帮助人类，就是在害我们同族。”
半夏坚定地点点头：“海神大人，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帮助人类！”
她调皮地用鱼鳍拨了拨乌黑发臭的海水，回想起族里长辈的话——曾经的海水是清澈的蓝色。
蓝色，天空的颜色。
半夏幻想了一下自己在天空中畅游的情景，欢喜得忍不住唱起了歌：“嘤嘤嘤！”
海神用慈爱的眼神看了眼活泼可爱的幼崽，仰起脖子，高声应和：“嘤嘤嘤！”
复仇之战必胜！
复仇之战打了很长时间，长到半夏忘记了时间。
“半夏，”虎鲸幼崽找到正无聊得翻肚皮玩的半夏，“我想我姐姐了。”
蓝鲸幼崽的姐姐今年刚成年，被海神大人选做复仇之战的先锋。
半夏翻个身：“娜娜，海神大人不许我们离开大海。”
娜娜把头放在半夏身上，撒娇道：“可是我真的好久没有见到姐姐了。”
它吐出一个泡泡，“姐姐说我睡九十觉它就回家了，可是我都睡两个九十觉了，它还没有回家。你陪我找姐姐好不好？求求你啦~”
半夏沉吟两秒：“好。”
不知为何，半年前她从睡梦里醒来之后，突然就对人类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只是当两只胆大包天的幼崽偷偷游到海岸线时，才发现海族与人族的战场并不在此。
半夏看着沙滩上堆满的垃圾和废墟，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对人类再无任何兴趣。
她吐出一个巨大的泡泡，纵身一跃跳进泡泡里：“娜娜，我们回去吧。”
娜娜眼巴巴地看着远处的陆地：“我好想姐姐啊！”
它看着自己光滑的肚皮长叹一口气，“要是我和姐姐一样，也有腿就好了。”
有了腿，它就能上岸找姐姐了。
半夏厉声喝止：“娜娜，不许胡说！”
“长腿”，是所有海族的禁忌话题，娜娜恐怕是想挨打了！
娜娜调皮地喷出一道水柱：“可是半夏，整片海洋就只有我和你没有腿，你不觉得我们两个长得特别奇怪吗？”
半夏努力反驳：“海神大人说过，鲸鱼本来就不该长腿。”
娜娜哼哼道：“它肯定是怕我们因为与众不同而伤心，故意说谎骗我们的！”
半夏语塞，她一边觉得娜娜的话有道理，又一边隐隐有种感觉，不长腿的鲸鱼才是正常的。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她忙拉住娜娜往回游：“回家。”
娜娜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陆地，垂头丧气地跟在半夏身后。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久到半夏和娜娜的身长和体重翻了好几倍，海神大人才领着族人缓缓归来。
“小家伙，”海神慈爱地用鱼鳍摸了摸半夏和娜娜的头，“我们回来了！”
“海神大人，”娜娜拱了拱海神的肚皮，“我姐姐呢？它没跟您一起回家吗？”
半夏点了点族人的数量，跟着问道：“海神大人，抹香鲸、海豚、鲨鱼、龙虾、帝王蟹、水母……它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海神的眼神里带着幼崽看不懂的悲哀：“等你们长大，它们就回来了。”
“哇——”娜娜闻言号啕大哭起来，“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再见不到姐姐，它都要忘记姐姐的模样了。
海神忙用鱼鳍抱住娜娜，低声安抚：“娜娜乖，你姐姐正忙着为族人复仇呢。你是个乖孩子，不能打扰姐姐做正事。”
“海神大人，”娜娜泪眼朦胧地抱住海神撒娇，“您带我上岸找姐姐好不好？我想它了，求求您了。”
海神断然拒绝：“你还是幼崽，不可以上岸。”
“呜哇——”
娜娜再次号啕大哭。
半夏看得心疼，忙用尾巴拍了拍娜娜：“娜娜，你跟海神大人保证，看了菲菲姐姐就回来，绝对不会打扰它做正事。”
娜娜抽噎着保证道：“海神大人，您带我远远地看一眼姐姐就行，我保证不会打扰它做正事。”
然而海神铁了心不让幼崽上岸，无论半夏和娜娜怎么恳求，都没有同意。反而吩咐族人严加看管两只幼崽，绝对不能让它们靠近海岸线半步，就带着这段时间内刚成年的族人再次奔赴战场。
海神离开以后，半夏和娜娜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唯一不同的就是，往日里叽叽喳喳的娜娜，突然变得稳重起来。
它练习异能的时候不再偷懒，不把体内最后一丝能量榨干，绝不休息。
半夏劝它劳逸结合，但它却认真地道：“半夏，姐姐这么久都不回来，肯定是因为人类太难缠了。我要努力练习异能变强，长大消灭人类让姐姐回家。”
它说着开始抹起了眼泪，“我忘记姐姐的模样了。”
半夏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前几天听族人悄悄议论，菲菲姐姐、抹香鲸、海豚、鲨鱼、龙虾、帝王蟹、水母……那些和它们一起玩耍过的哥哥姐姐，再也不能回家了，因为它们都死在了人类手里。
时间再次飞速向前，比她大三岁的娜娜成年了，即将奔赴战场。
半夏前去送别：“娜娜，我想和你一起去战场。”
娜娜是她最后一个熟悉的小伙伴了。
成年后的娜娜眼神充满了坚毅，它用鱼鳍轻拍半夏的头，说出几年前海神曾说过的安慰之语：“复仇是我们大人的事，幼崽乖乖吃肉乖乖长大就好。”
不，我不是幼崽！
半夏猛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