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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见这男人靠在马车上似笑非笑的睨着他,轻轻的内抿了下唇,他唇部不自然的小动作一下就被司徒泊一注意到了,那种捉弄人时故意摆出来的笑顿时成了开怀大笑。

“笑什么!”问句问的声音很大,听起来根本不是在问。

司徒泊一薄唇轻启,带着笑意吐出四个字,“色厉内荏。”

容招蹙了下眉,别开目光,没再说话了。

他真的觉得司徒泊一变了,变了很多,气质脾性同之前大相径庭,从前的司徒泊一气度温和,对手下虽有气度强硬的时刻可也没有刚刚一言不发时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不曾疾言厉色也令人心底生惧,不算阴森的笑意便令他头皮发麻。

容招心里想着,眼神不自觉的又偷偷去觑他,不巧,正撞上男人的目光,还是笑吟吟的,懒散的托着下巴瞧他。

在曾经的曾经,他经常这样吓唬小妖精,有时候并非是故意的,那股气势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一下就能吓到这人,最初被他吓到的时候这人脸色发白,诺诺不敢言,后面胆子稍微大了,就像刚刚那样虚张声势的吼回去,吼完了还会再娇声娇气的撒个娇,再后来腻在他身上掐他脖子,凶是凶的,但也怂怂的,那时候纯粹就是玩闹了。

他最初对这些变化并不敏感,或许小妖精自己也没发现,等他发现这人不是在玩欲拒还迎的把戏而是真情流露的时候,震惊万分,既享受又忧心,他戳破这层窗户纸后,小妖精就成了真妖精。

他说他只是玩玩儿,这人还非得和他试着玩玩,谁不知道雀妖大多深情的要命,认准了就是认准了,情深不移的。

容招对上他的眼神,在避开和直视间犹疑了一瞬,选择了直视,扭头,一眨不眨的看他。

三秒后,败落,看向车帘外。

明明在笑,可就是不让人觉得温和可亲,真是奇了怪了。

因着司徒泊一的伤势,马车行驶的慢悠悠的,摇摇晃晃间容招的眼皮开始不自觉的一耷一耷的犯困。

“睡吧,不会害你的。”

容招一听这话脑子立马清醒了起来,打起些精神,强撑起眼皮,疑窦的看向他,“害我?”

司徒泊一瞧他表情心说:又出现了。小妖精时而敏锐的灵光一闪的时刻,总会在某些意想不到的时间点出现,他不动声色道:“伤你不算害你?”

容招摇摇头,“不是一回事儿。”害这个字充满了恶,和伤相比充满了故意性,他压下狐疑,眼眸微敛,流露出一抹感怀伤神,对司徒泊一叹息道:“我们相识四年,我真不敢相信你会为了习休雨断了我的剑。”

司徒泊一难得的没有说话,原身干的,关他什么事,可他现在确实又顶着原身的身份,百口难言。

“但最令我不敢相信的是,你居然在伤了我后,又立刻跑来关心我。”他眼皮上撩,纤细浓密的眼睫毛慢慢朝上翻起,一双漆黑的眼珠盯住对面重伤未愈的男人,似是玩笑般的说道:“你是突然被人夺舍了吗?”

司徒泊一特别想张嘴应是,出口却无声,他浅浅叹气,问对面大胆猜测的人,“只凭这一点,你就觉得我被夺舍了吗?也太过奇思妙想了吧。”他低眸理衣袖,把语调间的婉转拐成十分,“小美人儿~你没真凭实据可别乱说啊~”

容招既嫌恶又害怕,司徒泊一不是促狭的性子,他行事不能说是一板一眼也是规规矩矩的君子做派,对方这么做,怕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司徒泊一确实是故意的,他不能亲口说,可熟悉原身的人肯定能看出破绽,他家小妖精不就已经看出破绽了吗?

从司徒泊一断他剑的绝情漠然容招就彻底认清了司徒泊一,四年光阴是他识人不清,可司徒泊一后面又急急朝他跑来是他没想到的,像是突然间换了个人,关心不似作伪,情真意切的护着他,不怪他重伤他。

容招当时正是心头激愤,这些细节之处他并不曾细想,后面想来那时司徒泊一的反应才是最最最奇怪的,前后转变可谓是判若两人。

“小美人儿~你不必怕我,我如今的样子害不了人,也不会害你。”

容招瞧着他带着病气的脸,反倒是越来越怕,对方说不定是妖鬼精怪之类的,看着半死不活病恹恹的,会个术法也说不准,而且像这种上身的术法一般都是属于妖邪之类的邪术吧?

司徒泊一看他脸色不对劲儿,些许不悦的打断道:“怎么,又觉得我不是好人?不安好心了?”

“都有待商榷。”容招顿了顿,问他,“你为什么对我好?”

“前世今生。”司徒泊一道。

容招嗤笑了声。

“不信?”

“荒唐。”容招道。

“哪里荒唐?”司徒泊一双手摊开,低头看看自己,“现下我这副样子难道不荒唐吗?”

容招没回话,眯了眯眼,问道:“现在这副样子是你?还是他?”

司徒泊一眉头高高一挑,“你看出来了了?”

反问便是回答了,现在他看到的脸是这个人的真面目,容招回道:“我印象中他虽一表人才但却称不上龙章凤姿,而且我记得他左耳上有一小痣。”

前半句话司徒泊一听到耳朵里美滋滋的,后半句话听得心里犯酸,不是滋味道:“这种细节按理说你应该记不清了才对,怎么还记得?”连脸都记不清了,却还记得左耳小痣,这得多关注原身啊,而且以他对小妖精的了解,这么关注且记忆还没被篡改肯定是有非同寻常的缘故的。

果不其然,容招瞥他一眼,后又别开眼,有点儿不自在,也足够坦然道:“我偷亲过。”

司徒泊一鼻子里轻哼了声,嫉妒、不快、不屑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复杂且鲜明。

“没成功。”容招接着道:“因此印象尤其深刻。”

情窦初开,心悦的少年郎身长玉立,着一件袭缎面暗绣湖蓝袍,在梨花树下饮酒舞剑,肆意潇洒,意气风发。

三月微雨飘摇,梨花洁白如雪,叶子翠绿如翡,他身姿矫捷,长剑破空,梨如玉屑纷纷散落,容招在他身旁,抬眼望过去时,正巧注意到了他左耳的小痣。

颜色浅浅,如梨花花蕊,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容招脑子一热,微微垫脚,贴唇过去。

碰了个空。

而后羞怯难堪,恨不得落荒而逃。

对方躲开却不诧异,避开后说的一段话如春风醉人,让容招觉得自己同他已是情投意合,只是暂碍于礼数。

如今想来真是喝多了出现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