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住在食品厂附近的，在针织厂工作的老员工，走过来摸摸衣服，点点头：“这质量不差，价格也还行，关键不要布票。”
比店里的便宜，但没有他们内部价便宜。
但内部价也不是每个员工都能买到的。
即使能买到，也是限量的。
工厂每年会对自己单位的员工限量低价销售一批，但一般也只能是一两件，顶多一两套。反正家里一人一套都不能够。
但他们也很少会去外面买，毕竟太贵，而且心疼布票，所以都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但这些针织棉制品，偏偏还不耐洗，裤裆、手肘部位都容易坏。
但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么，他们会偷偷带一些布头回去补一补，继续穿。
要是家里孩子多的，都转不过来，少不得要去外面买。
“我挑一套孩子款的大尺寸的。”这位老员工想了想，还是决定入手一套。
这样的话，今年内部的名额，就可以买大人的了。这些年都只顾着给孩子添衣服，大人的衣服，领口、袖子都穿毛了。
董晓丹问了他要男孩的还是女孩的以后，给他挑了一款孩子里面最大尺寸的。
那个人有点犹豫，又想拿大人款的，但又担心太大了，孩子穿不合身，最后咬咬牙还是买了孩子款的。
“老刘，你针织厂的工人，你不在厂里买，还到外面买？”坐在食品厂摊位前的员工立刻站起来，也过来挑衣服。
连老刘都看得上的东西，一定是好的。
“我是厂里的工人不假，但针织厂也不是我家开的啊，我家大人孩子一大家子，厂里内部价一年也就只能买一两件，哪里够啊！她这衣服质量不错，我看得出来，又不要票，比百货大楼合适多了。”老刘收好衣服，“我回去通知厂里的其他人来看一看。”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遇到好东西不与他们共享资源，一定会被责怪。
“那你可慢点走，等我们挑好了再告诉他们，不然我们就挑不到好东西了。”食品厂摊位前的几位员工连忙过来，“我们也快点挑几样，等会儿仓库里要是有货出来，就没工夫挑了。”
“是啊，老刘这要回宿舍楼一吼嗓子，还有我们挑的份？”
“哎呀呀，我今天没带钱啊。”有一个胖阿姨对董晓丹说，“要不，你悄悄给我留几套，等会儿我们这边卖了货，我从里面借点钱再付给你，行不行？”
“大姐，我货多呢。”董晓丹指着后面的自行车，“我还有一车的货没卸下来呢。”
“有货就行。”胖阿姨于是站在董晓丹身后，一边帮她解答顾客的疑问，一边盯着董晓丹的货，就生怕她一下子全部卖光。
“我家孩子长得太快了，上半年的衣服，下半年就嫌小了，不给他买衣服还真不行。但要给他买衣服，布票就不够用。所以，几年没买内衣了。以前的棉毛裤今年穿着都快到膝弯了...”胖阿姨说道。
“没事，大姐，你告诉我尺寸，即使我这边卖完了，我哪怕让省城的朋友给我寄过来，我都保证你儿子今年有新内衣穿。”董晓丹一边收钱找钱，一边与胖阿姨聊天。
陈朝阳则是火眼金睛，眼看六路，耳听八方，把一个装作试大小，从人群中退出去，想要悄悄离开的人，一把抓了回来：“你还没付款。”
“我又没说要走...”那人只好乖乖地付了钱。
然后对旁边几个孩子一使眼色，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一人抢了一把衣服，从人群里钻出来就跑。
陈朝阳跳过去，大跨步地左面一捞，右面一捞，一手一个，就把两个孩子抓了回来。
董晓丹笑道：“你们这点小伎俩，还想在他面前玩？”
众人看着陈朝阳长手长脚，惊讶不已：“他是什么人？”
“省短跑冠军。”董晓丹信口雌黄，反正不能说是军人。
难怪啊！
“你们的大人呢？”陈朝阳请食品厂的员工，“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报警。”
“他们是我邻居的孩子，我回头让他父母好好教育，就不要报警了。”刚刚那个没付钱就想离开的男人，一听要报警，连忙走过来打招呼。
陈朝阳看看他，又看看小孩，那相似的长相，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儿子，也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确实要好好教育。”这么小的小孩，不好好教育，将来大概率会长歪了。
陈朝阳扫了他们一眼，既是警告他们，也是警告在场的其他人，指着董晓丹说：“就凭你们，不要说我了，就是她也能轻松抓你们两个。”
“啊？你也是短跑冠军？”有人看看董晓丹，还真的像，手长腿长。
董晓丹笑笑，不置可否：“你可以试试，能不能跑得过我？或者说，能不能打得过我？”
“不不不，我们还是买衣服，买衣服。”围观的人哄笑起来。
食品厂的人大概认识那几个手脚不老实的，这会儿对他们说：“今儿个踢到铁板了吧？别以为你们以前趁乱不付钱就拿走东西我们不知道，只不过公家的东西，也不值几个钱，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就是呢，别人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冷的天，要不是为赚几个米，谁愿意在这里吹西北风啊。你们也不想想，她卖一件衣服能赚几个钱，你偷一件衣服，她要卖多少件衣服才能平得了？”胖阿姨义愤填膺，说得那男的带着两个孩子灰溜溜地跑走了。
“要不要帮你追？”有人见义勇为。
“算了。以后你们在这里做生意的多留意就行了。”董晓丹摆摆手，这会儿生意正好上来了，忙着呢。
再说，即使报了警，这么点小事，也治不了他们的罪，顶多教育几句，也就放了。
关键还涉及到做笔录之类的，实在没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出了这样的事，话题成功地被转移了，没有人再纠结衣服质量好坏的问题，都是一边挑衣服一边讲小偷的故事。
“你们也要注意自己的钱包啊，买了东西，赶快送回家。”董晓丹也不停地提醒。
这年月都是用现金，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