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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令月歌:遇仙 > 第45章 心悦君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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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中举的考生待明年还有春闱,所以从秋闱放榜之后,来书局的书生又多了起来,令楷也不例外,像从前一样,常常待在最顶层就是一整天。

书局的茶水向来是自费自取的,偏偏令楷不同,每日书生们都能见到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子给令楷端茶送水,后来打听,他们这才知道这位便是霄游阁与折雪共舞、城东痛打吴哲的白令歌。

吴哲被打成重伤,不能为非作歹不说,说不定还不能参加明年春闱,一想到这,书生们对令歌更是肃然起敬。

令歌将茶水放在令楷的面前后也不多留,转身便离开了。

令楷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只觉得茶香四溢,看着令歌离开的背影,他不免微微一笑,心生暖意。

令歌下楼之后,发现湫龙还在看书,自从秋闱放榜后,湫龙来书局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若不是旁人知晓他的身份,差些以为“黑面索书怪”也要参加春闱。

令歌又往角落里看了看,只见龚祁正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书,时不时也会像往常一样,站起身来帮忙打整书局。

看着龚祁郁郁寡欢的神情,令歌实在无奈,他想起令楷说过的,无论发生何事都需要去坦然面对,多说无益,现在也只能让龚祁自己看开才是。

令歌轻叹了一声,然后离开书阁来到后院,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开始打坐,修炼翎羽心法。

此时,辰玉走了过来,问道:“师弟的翎羽心法可有进步?”

令歌回应道:“的确有了进步。”

辰玉满意地点头,说道:“想来正如师父所说,这是你心性有了长进的缘故,假以时日,定能达到第八层。

“你回头可要好好感谢令楷,到底是他磨炼了你的心性。”辰玉含笑道,

令歌神色一愣,也许的确和令楷有关。

辰玉见他不语,又道:“望舒师姐来信了,她的翎羽心法已经率先一步到第八层,而且她和盛楠这几日便可以到洛阳城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令歌欣喜不已,“望舒师姐可算来了。”若是她见到令楷,对令楷会有怎样的印象?令歌充满期待和紧张,他很想把自己有令楷这位朋友的喜讯告诉望舒师姐。

“说起来,总觉得最近老是有人监视我们,你可有发现?”辰玉忧心忡忡地说道。

令歌点头,应道:“的确,好像是有武林侠客监视着我们,不过想一想也正常,毕竟我们答应了明年四月的武林大会,而且如今余连已死,云来客栈一案尚不明了。”

辰玉一叹,道:“罢了,等望舒师姐一来,我们也可以安心一些。”

令歌颔首同意,又问道:“师父可有来信?”

“不曾,想来师父是担心暴露行踪吧。”

令歌一叹,说道:“希望师父早日回来吧。”

长庆十三年,九月初十,洛阳城北。

这一日,令歌他们早早地便在城北等着望舒师姐的到来,良久,只见两名女子正牵着马儿从城外走了进来,两人身负长剑,形貌昳丽,气质更是出众绝尘。

面色清冷的正是袁望舒,令歌见到望舒,当即上前乖巧地唤道:“望舒师姐。”说着,他又看向了望舒身旁另一位身着青衣,更为和蔼可亲,清丽可人的师姐,唤道:“盛楠师姐。”

盛楠笑道:“令歌,好久不见,我和望舒师姐都很想你。”

令歌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望舒,只见望舒依旧是一脸漠然的样子,像是没听见盛楠说的话一般。

望舒看了一眼盛楠和令歌,随后便直直地朝着辰玉和甯霞走了过去。

盛楠憋笑,低声对令歌说道:“别看她现在这样,其实她最疼你了,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你装作不知道就行。”

令歌深深一笑,他自然知道望舒师姐对自己关心挂念,只是从来不浮于表面罢了。

“听说令歌你和那个飞贼成了好朋友,叫令楷,他就是你以前常看的那个诗人吗?他在何处?多大了?长得俊俏吗?”盛楠喋喋不休地追问着。

无奈,令歌只好岔开话题,反问道:“盛楠师姐你的礼物呢?”

“我的……”盛楠一时语塞,“待会再给你。”

日复一日,奔赴中原四处的遇仙最终都相聚在了洛阳,如此一来,书局的帮手也多了起来。

洛疏风看着每日的打扫成果都很满意,所以后来的大部分时间,他都跑去后院的阁楼里,躺在摇椅上,享受着悠闲的老年生活去了。

“令歌。”梦珏悄声地在令歌身旁说道,“有没有觉得书局最近很奇怪?”

令歌正在擦拭着茶杯,听梦珏这么一说,不免疑惑问道:“什么?”他实在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如果非要说奇怪,那就是书局上下多出了他的好些师姐。

“自从师姐们来了后,书局里的书生比平日更用功了。”梦珏尽量抑制着声音笑了起来。

令歌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他往四周看了看,注意力留在了柜台前的香炉鼎上。香炉鼎里燃着薄荷香,香气正丝丝缕缕地从中飘出,最终散在阁楼里的每个角落,为书生们提神。

此时,书局安静地几乎可以听见细针落地的声音,梦珏开口低声叹道:“明年二月便是春闱,紧接着四月又是殿试,成败在此一举,只希望楷哥他们的勤学苦读能换来好的结果吧。”

令歌默然颔首,先前令楷说过,等过了年他便要前去长安赶考,而自己则要留在洛阳直到四月。

也不知那时候的自己该何去何从,又是否还会再见到令楷,这些想法和问题在令歌的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却一直没有答案。

最近的日子天气骤然寒冷起来,窗外时不时会吹进阵阵寒风,直叫那些瘦弱书生打颤。

此时,令楷正在看着书本,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令歌的身影,他抬头一看,只见令歌双手捧着一件绒毛披风,悄声说道:“这是侍辰师兄让我给你送来的,你穿上好抵寒。”

令楷微微一笑,婉拒道:“多谢令歌和侍辰,只是旁人能吃得的苦,我也能吃得,令歌无需牵挂,倒是你,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无妨,我不冷。”令歌回应道。

走回楼下的路上,令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是那身月牙白衣裳,与其他人比起来,自己穿的确实单薄了些。

要不要象征性地加件衣服呢?令歌心想着。

走回柜台边时,有寒风突然从门外吹进来,令歌只觉得脸颊上多了冰凉湿润之感,伸出手指一摸,竟发现手指上多了一滴小水珠。

还没等令歌反应过来,他便听见有人喊道:“下雪了!”

令歌闻言,与众人一样,往楼外望去,只见片片雪花正从空中飘落下来,一朵朵融化,一片片堆积起来。

令歌将披风放在柜台上,朝着门外走了出去,辰玉见状,本想叫住令歌,让他披上一件衣服再出去,结果一旁的侍辰止住了她。

“让他好生地去感受吧,难得洛阳今年的雪来得这么早。”

辰玉点了点头,她看着令歌芝兰玉树般的背影,一些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叹道:“以前在遇仙山的冬天,令歌从小到大,都常常穿着单薄的衣裳在山上玩雪。”

甯霞一笑,道:“是啊,那年我第一次见他,也是如此,就像不怕冷似的。”

辰玉颔首,她看向了坐在一边看书的望舒师姐,只见望舒也是身着单薄的白色衣裳,她叹道:“看来只要练好翎羽心法,确实就可以不怕冷。”

甯霞笑道:“看来我们果然还是资质平平,不是学武的料。”

此时,令歌已经走到阁楼之前,一朵朵雪花在他的眼前飘过,眨眼的功夫,四周空地已经积了不少雪。

他从未见过除了遇仙山之外的雪,在令歌的眼里,洛阳城的雪更为温柔些,不像遇仙山之雪寒冽刺骨,容不得人轻易靠近。

一朵朵雪花恋恋不舍地留在令歌的衣衫上,可是转眼间便消散而去,令歌伸出手,想去留住一朵,却总是朵朵凋零在手心。

耳边传来风雪之声,告诉他,这是从未见过的洛阳初雪,而后风雪又很快地掠过令歌扬长而去。

令歌随风回过头,发现阁楼的门和窗户前已经站着不少人,他们与自己一样,都在静静地欣赏着漫天雪景。

仰起头,令歌看见了令楷,只见令楷正倚在楼上的窗户边,风雪之中,令楷的容颜并不真切,然而令歌依旧能感受到令楷的温柔目光,那样的目光正专注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从未离开。

风雪卷地而起,拂动着令歌的衣裳和发丝,萦绕在令歌的身躯周围,一时间,令歌不免有些惘然,也许,自己正是景中人。

傍晚时分,书生纷纷离去之后,令歌便与师姐们一同在书局厨房里帮忙拣菜。

“想不到令歌拣菜还挺熟练的。”梦珏赞叹着,她看着自己手里怎么也拣不好的菜,不免一叹。

“我也不曾想到。”令歌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男声。

令歌回头一看,发现正是令楷,只见令楷的手里还持着一个小板凳,未等令歌开口说话,令楷便已经放下板凳,坐在了令歌的身旁。

“我来帮忙打下手,待会也可以留在这里吃饭。”

梦珏闻言,立马递给了令楷一棵蔬菜,欣然说道:“楷哥拣菜总是又快又好。”

看着令楷熟练地拣菜,令歌开始想象着令楷从前在书局里的日子。

“令歌也不错,”令楷夸赞道,眉眼含笑,“想来经常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

令歌微微一笑,回应道:“的确如此。”他想起了从前在遇仙山的日子,漫山遍野地转悠倦了,自己也会静下心来帮师姐们在厨房打下手。

这时,帮忙拣菜的盛楠开口说道:“说起来,令歌也是有一手厨房功夫在身上的,做些糕点从来不在话下。”

令楷眉目一挑,心中甚是讶异,问道:“令歌你居然会做糕点?不知以后可有机会尝一尝你的手艺?”

令歌思忖片刻,颔首应道:“会的。”

……

转眼间,时间来到长庆十三年,十一月十七日,冬至的前一日。

因为明日便是节气,这一日书局在傍晚便打烊了,令楷依旧是最后一个走的书生,在书局吃完晚饭之后,令楷和令歌便往外走去,停在门边说着话,辰玉远远地望着,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很快,令楷留在原地,令歌则走了回来对辰玉说道:“师姐,我和令楷现在出去散散步,有些事要做。”

“有什么事?”辰玉问道。

令歌用手掩着,悄悄地在辰玉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辰玉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说道:“早去早回,小心一些。”

“师姐放心。”令歌颔首道,随后他转身离去,在辰玉的注视下与令楷一同消失在了书局的大门。

这时侍辰走到辰玉身边,问道:“他们两个做什么去了?”

辰玉想起侍辰是知晓令楷身份的,便说道:“重拾老本行罢了。”

入夜后,在城东一处不起眼的巷子角落里,有两道黑色身影,看身形是两位年轻的男子。

“阿楷,这样做真的可以吗?”令歌开口问道,此时的他正戴着令楷送的月牙白半面面具。

“放心,跟着我就好。”令楷回应道,他戴着自己的银白半面面具,身背包袱。他朝着巷子深处走去,同时说道:“这次之后我就金盆洗手,以后不必再做飞贼了。”

令歌颔首,跟上令楷,只听令楷继续说道:“想不到我最后一次做飞贼,居然是令歌你陪着我。”

令歌看了夜色之中的令楷一眼,今夜月光清冷,衬得令楷的轮廓愈发坚毅,与他温柔的嗓音截然相反,令歌低声应道:“虽然此行是你的最后一次,但这却是我的第一次。”

令楷噗嗤一笑,只说:“那我定让令歌你这第一次不虚此行。”

令歌默然不语,只是跟着他。

见令歌如此,令楷又伸出手搂住他的肩膀,说道:“令歌不必多想,你今夜是来做好事的,一来可以替龚祁教训吴哲,二来是为了苍竹村里的贫困人家,如今入冬,冬夜漫长寒冷,甚是难熬,阿婆和小宝他们定会感谢你的。”

令歌扬起唇角,点了点头,回应道:“我知道,能帮助他们挺好的。”

他们今夜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吴哲家。吴哲的父亲是洛阳城的盐运司知事,这是一个肥差,再加上吴哲平日里欺男霸女,捞他家一点东西拿去帮助老百姓怎么也不为过,也算是为吴家积善积德了,令歌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之后,两人趁着四周无人,便准备翻上吴府的墙壁。如今令楷的伤势已经痊愈,翻墙对于有轻功在身的他来说可谓是轻而易举,只见他起身一跃,两三步便蹬上了墙壁,往府内观察了一番后就跳了进去。

令歌见状也赶紧跟上,落地后他们正好发现旁边有几棵大树,正好方便他们躲藏。

两人来到树后坐下身来,令楷说道:“等夜再深一点我们再行动”

令歌点头附议,闲来无聊,他问道:“阿楷,你的轻功是从哪里学的?”

令楷含笑回应道:“偷师学艺,后来受人指点过。”

“受人指点?”令歌疑惑,令楷轻功不差,那人的功夫定然不弱。

令楷解释道:“好些年前,有一日我苦练轻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恰逢一位过路的大师,他出于好心为我指点迷津,我这才得以修炼下去。”

“话说回来,令歌你的点穴功夫很是厉害,可以教我吗?不求多,只要学会点一个穴道就好。”

“以后有机会教你便是。”令歌回应道,他心想,令楷习武若是像读书一般,自己只要教他学会点一个穴道,他岂不是就能举一反三全部学会吗?

“那就一言为定。”令楷欣然说道。

令歌点了点头,同时,他注意到令楷正抱着身体,身躯有些发颤。

“阿楷,你很冷吗?”令歌悄声问道。

令楷点了点头,看着面不改色的令歌,他叹了一声,问道:“令歌你真的一点都不冷吗?”令楷冷得嗓音都在颤抖,嘴唇也被冻得快没有血色,

“我不冷。”令歌回应道,见令楷冷的难受,他又道:“阿楷你过来些。”

“嗯?”

未等令楷反应过来,他便已经被令歌揽进了怀里,一时间,令楷只觉得自己像是靠近壁炉一般,暖意顿时将他全身环绕。

“我身体暖和,分你暖暖。”令歌低声对令楷说道。

令楷闻言低头一笑,说道:“多谢令歌。”此时,他被令歌这么揽在怀中,虽然他总感觉有何处不太对劲,但是令歌的身子暖和,他倒也乐意被令歌这么揽着。

寒冷的夜里,令楷能清晰地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那是从令歌的身上传来的,这香气让他有些迷离,一时间他的注意力分散,不再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可要行动了?”令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闻言,令楷重新打起精神,坐直了些,他转过头去留意着四周,说道:“再等等。”

许久之后,吴府渐渐沉睡在深夜之中,令楷站起身来,“行动。”

令歌颔首,起身跟在令楷的身后,一同穿梭在吴府的黑夜里。或是在假山后面,或是在长廊屋檐上,偶尔有仆从路过,两人便立即停下脚步,屏住呼吸躲藏起来。

虽然这么做并不是很光彩,但不知为何,令歌发现自己很是享受这样的紧张刺激之感。

“嘘,有人来了。”令楷悄声说道,此时他们两个正在长廊的屋檐上,听见下面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停下脚步,放慢呼吸,一时间,他们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正以同样的频率跳动着。

“少爷的伤还没好,都要两个月了。”

“大夫说了起码要到年关时才能下床。”

“都怪那个小白脸,你说老爷怎么不去找那小白脸算账?”

“听说是有人来过,交代不准找那小白脸的麻烦,而且那小白脸武功高强,一般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

有人来交代过?会是谁?皇后的人,还是东宫的人?令歌猜想着。

正想着,令歌便注意到令楷悄然一笑,他问道:“阿楷你笑什么?”

“笑吴哲。”令楷回应道,“令歌,我们走。”

“去哪?”

“探望一下吴公子。”

说罢,令楷便继续往前走去,令歌也没多问,只是跟了上去。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处别院外的墙壁上,他们发现里面的灯火还亮着,想来别院的主人还没有熟睡。

令歌见这座房屋修缮得十分阔气,大概猜到了是谁住在此处。

“阿楷,你是怎么知道吴哲住在这里的?”从进来之后,令歌便发现令楷对吴府的布局甚是熟悉,这会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只听令楷回应道:“前些日子半夜里来踩过点。”

令歌无奈一叹,有的人几个时辰之前还是一名书生,在书局里看书备考,几个时辰之后便化身飞贼,在别人家里踩点准备行窃。

正巧此时,他们见到有一个仆从正提着一个食盒往房间里走去。

令楷对令歌低声嘱咐道:“你先待在墙上不要下去。”话音刚落,他便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个仆从的身后。

只见令楷拍了拍仆从的肩膀,仆从顿时吓得一跳,只是刚回过头,他便中了令楷手中的迷药,当场晕倒。同时,令楷顺势从他的手里接过食盒,朝着墙壁上令歌挥了挥手,示意计划成功。

令歌无奈一笑,下来跟上令楷,只是看着晕倒在地上的仆从,令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这么躺在外面岂不是要染上风寒?

此时,令楷已经提着食盒往房间里走去,他发现令歌没有跟上来,便回头看去,只见令歌正横抱起仆从,他当即明白了令歌的意思,忍不住地笑了笑,低声道:“令歌的心肠真好。”

令歌并未理他,只是无奈一叹,抱着仆从往里走来,心想着自己是来替令楷善后的。

进门之后,两人并未看见有其余仆从,再往里走,只见一个人正躺在床上,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吴哲。

“怎么煮个宵夜去这么久?是觉得本少爷躺在床上就能被怠慢吗?”床上的吴哲正背对着他们埋怨道。

一听到吴哲开口说话,令歌便觉得心里一阵烦躁,只想上去给吴哲一掌,让他闭嘴。

吴哲未听见有人回话,便咬牙切齿地翻过身,打算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他一翻过身来,就差些被眼前之景吓到晕厥,只见床前赫然立着两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吴哲刚想大叫求救,为首的黑衣男子便已经用匕首抵着他的脖颈,而另外一个黑衣男子当即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一声也叫不出来,只能惊恐地看着他们。

令楷收回匕首,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紧接着,他将身上的包袱取下,从中拿出了一件黑色衣裳,往吴哲的身上穿去,同时,他还给吴哲戴上了一张寻常的面具。

令歌不知道令楷打算做什么,只是帮着令楷给吴哲换上黑色衣裳,之后,令楷开始在吴哲的房间里寻找值钱的东西塞进包袱,令歌也不知哪些东西值钱,就只好守在吴哲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令楷一阵搜刮。

完事之后,令楷走过来,压低嗓音,在令歌的耳边说道:“扛上他。”

令歌疑惑,令楷这是要拐人的意思吗?这纨绔子弟能值多少钱?

见令楷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令歌只好硬着头皮扛起吴哲,随着令楷离开房屋。

吴哲满眼流露着惊恐和无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财物被人一同盗走。

不知为何,令楷没有再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地漫步在吴府里,令歌则扛着吴哲一大个人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见时机成熟,令楷便开始不停地高声喊道:“进贼了!快来捉贼!来捉贼!”一边喊着,他一边加快脚步,往前跑去。

令歌见状,顿时慌了神,这又是演哪一出?

一时间,他只能扛着吴哲跑得更快,他跑到令楷的身旁,瞪了令楷一眼,却发现令楷笑得十分灿烂,竟比冬夜里的月亮还要明亮上几分。

令歌回头望去,看见不远处正有不少举着火把的护卫往他们的方向追来。

很快,他们跑到了先前进到吴府的地方,令歌正想扛着吴哲越墙而走的时候,只听见令楷说道:“把他放下,解开他的穴道,让他不能说话就行。”

令歌看了一眼肩上的吴哲,活脱脱一个飞贼的模样,他似乎猜到了令楷想做何事。

于是令歌照着令楷所说,解开吴哲除了哑穴之外的其他穴道,之后,令楷便拉着他躲回了方才的大树背后,偷偷地观察着地上的吴哲。

只见吴哲正蠕动着身躯,艰难地从嗓子里发出些许哼叫声。

等到护卫们赶到时,正好见到“飞贼”想从地上爬起身来,于是护卫们不假思索,二话不说,当即冲上前去对地上的飞贼拳打脚踢。

“先打一顿!待会再押到老爷面前!”

“所言有理!”

众人附议,继续对着飞贼拳打脚踢,他们心想今夜真走运,洛阳飞贼一向猖獗,今夜终于落在了他们的手里,这下各家达官贵人也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

打了好一会,“飞贼”的面具终于脱落下来,在火焰之下,只见那是一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飞贼”表情痛苦狰狞,涕泗横流,不停地呜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是不是我们家少爷?”有护卫不敢确定地说道,声音越来越弱。

众人闻言,用火把照亮“飞贼”的面容,一时间,护卫们几乎能感到今夜比哪一夜都要寒冷,直直地让他们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蹲在树后看得津津有味的令歌,一见吴哲被打得双眼成斗鸡眼,鼻青脸肿,活像一个大猪头的模样,便突然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引起护卫们的注意。

“谁!”

强忍笑声的令楷闻言,当即拉起令歌站起身来,像离了弦的箭一样向墙壁处奔去。

“站住!”

那些护卫又怎会跑得过令歌和令楷?他们只能无奈地看着两个黑衣人消失在黑夜之中。

等他们再回过头时,看见自家被打成猪头一般的少爷吴哲,他们纷纷郁闷起来,今年的年可该怎么过?

……

从吴府逃出之后,令歌和令楷两人一直奔跑穿梭在黑夜之中,一上一下,一跳一跃,在寒月之下,在灯火之间。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终于回到玉竹阁的庭院里,两人摘下面具,长舒一口气,随即倒在了庭院的竹树之下,气喘吁吁。

虽然冬夜气温寒冷刺骨,但是此时此刻,两人只感觉浑身发热,痛快淋漓。

半饷,令楷终于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令歌一听,亦是随着令楷开怀大笑起来。

“可算知道什么叫做眼歪鼻子斜了,”令楷笑道,“难怪连令歌你都忍不住想笑。”

“确实,像个大猪头似的,”回忆起吴哲鼻青脸肿的模样,令歌笑得愈发灿烂,“今夜果然不虚此行。”

“阿楷你真是花样百出,想出这么一招来对付吴哲。”令歌由衷地夸赞道,也算是替龚祁出了一口恶气了。

令楷回应道:“算不得什么花样百出,只是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一时间,两位男子无忧无虑的笑声飘扬在冬夜里,悠扬动听,竟胜过世间无数乐曲。

许久之后,令歌不再那么想笑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不管是在遇仙山还是下山之后,直到今日,他都差些忘了自己还可以这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开怀大笑。

他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令楷,恰好令楷也看了他一眼,一瞬间,令歌又忍不住回过头笑了起来。

令楷从未见过令歌如此,他笑着问道:“你又想到什么好笑的了吗?说出来分我听听。”

“没有,就是想笑。”令歌听完自己说的话,愈发笑得合不拢嘴,“大概是因为,没想到你最后一次做飞贼竟然如此有趣。”

令楷闻言,亦是笑得合不拢嘴。

“那你在笑什么?”令歌问道。

“我在笑令歌你第一次做飞贼竟然如此有趣。”令楷回应道,眉眼间尽是喜悦之色,“我这也算是带你误入歧途了。”

令歌一笑,好奇地问道:“那阿楷你第一次做飞贼是怎样的?”

“我记得当时是个夏夜,闷热至极,可是我心里却虚得厉害,浑身直冒冷汗,”令楷回忆着,自我调侃道,“后来次数多了,倒也没皮没脸起来,怎么也不心虚了。”

“看出来了,”令歌含笑道,“所以只有这样的你,才会想到今夜设计这么一出。”

令楷看向令歌,欣然接受令歌的夸赞,说道:“的确,再加上今夜有令歌你的点穴功夫,吴哲那个猪头当真是有苦喊不出。”

一提到吴哲,两人顿时又笑了起来,直至笑到脸颊发酸这才止住笑声。两人依旧躺在竹子下,一动不动,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笑着,享受着此刻的欢愉。

“令歌,你说吴哲这得多久才能下床?我看他多半要参加不了春闱了。”

令歌想起龚祁的遭遇,一时间颇为不悦,回应道:“他罪有应得,更何况他都变成这般猪头模样了,还参加什么春闱?我遇仙山的小坚果都比他有状元相。”

“小坚果是谁?”令楷好奇地问道。

令歌解释道:“小坚果是遇仙山的一只小松鼠,最是喜欢吃坚果,他的轻功可好了。”

令楷闻言,笑容满面,赞叹道:“遇仙山可真是个好地方,就连松鼠都是绝顶高手。”

“是啊,遇仙山可是个好地方。”令歌一边笑着,一边透过婆娑竹叶望着夜空中的圆月。在他的眼前,呼吸吐出的水雾正给月亮披上一层薄纱,此时此刻,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如圆月般美好,让人满心欢喜。

他侧过头看向躺在一旁的令楷,发现令楷也正望着夜空,望着和他一同望着的圆月。

今夜闲看夜色,所有的纷扰都不再与他们有关,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位这般清闲的男子,共赏月色和年华。

“下雪了……”令楷轻声念道,双眼直直地望着夜空,思绪万千。

令歌看着令楷唇齿轻动,并未听清令楷所言,直到寒风摇动竹叶,朵朵雪花纷飞而下之时,他才回过神来。

“又下雪了,”令楷转过头看向令歌,正好与令歌四目相对,他不由地微微一笑,“若是不下雪,一直躺在这里该多好。”

“就算下雪,也可以躺在这里。”令歌回应道。

令楷一愣,而后点头笑道:“令歌所言有理。”

说罢,两人继续躺在原地,任由雪花一片一片地穿过竹叶,落在他们的身上。

良久,令楷坐起身来,伸出手到令歌的面前,说道:“令歌进去换好衣服吧,早些回去,别让他们担心。”

“好。”令歌搭着令楷冰冷的手站起身来,随着令楷一同进到阁楼里。

再出来的时候,令歌发现,外面的一切都变得银装素裹,月光和灯火在雪上折射,比寻常的夜亮上不少。

正当令歌被眼前之景深深地吸引之时,有人从背后为他披上了一件月色绒毛兜帽披风。

回头看去,只见令楷已经换回了寻常的月牙白衣裳,并对他微笑着说道:“令歌你穿着这件披风回去,免得被雪弄湿了衣裳。”

淡淡的月辉正印染在令楷的脸颊之上,让他本就清晰分明的五官轮廓显得愈发柔和,眉眼间的柔意也愈发浓厚。

令歌垂眸,看着那丝丝缕缕的白绒毛,有些出神。同时,他浓密的睫毛正微微地颤动着,像蝴蝶翩然扇动着翅膀,美丽无比。

半饷,令歌抬起眼眸看向令楷,低声感谢道:“多谢阿楷。”

“不用谢,就当你今夜陪我一趟的酬劳,送你了。”令楷一边笑道,一边亲自为令歌系上披风,同时,他替令歌戴上了披风的兜帽,让令歌看上去毛绒绒的,俊美的容颜骤然多了几分俏皮之感。

令楷十分满意,他抚了抚令歌头上毛绒绒的衣帽,微笑着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令歌摇头,婉拒道:“不了,阿楷你早些休息,我一个人回去便好,要是你单独再回来我反而不放心。”

令楷闻言,唇角上扬,说道:“那好,你自己回去的路上慢一些。”

“好,”令歌颔首应道,“我们明日见。”

“明日见。”令楷微笑颔首,目送着令歌在雪夜里离开。

令歌离去之后,令楷双手抱臂,倚靠在门边,独自一人欣赏着庭院里的雪夜竹林。只见朵朵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让一片片竹叶镀上层层白雪,化为琼枝玉叶。

竹枝被白雪压得愈发弯曲,沉甸不已,最终,那些白雪纷纷滑落,竹枝又重新积攒着白雪,再次弯曲,周而复始。

令楷细细地回想着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如梦如幻,深陷其中。

他仰头望着圆月,眉眼温然含笑,喃喃叹道:“浮生若梦,只盼年年岁岁有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