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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令月歌:遇仙 > 第65章 移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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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庆十五年,五月下旬,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湿整座长安城,冷风骤起,让行人不免寒颤。

纵使是雨天,胡姬酒肆里也集聚不少客人,此时此刻,他们正激动地讨论着这两日长安城发生的大事。

“今日早朝,江南的官员联名上奏,揭发淮阳王的罪行,淮阳王这次定然要被处以极刑。”

“我听说小王爷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了。”

“只怕我们这位小王爷现在是悲喜交加。”

“此话怎讲?”

“你还没有听闻那首《江上令月》吗?”那人低声下来,又道:“那可是令大人写给玉迟王的情诗!”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立即围过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我这里有这首诗,一文钱一张,如假包换!”说着,那人便从身旁的包袱里取出一沓纸。

“我要一张!”

“我也要,我也要。”

“别急,一个个来。”

当众人读完《江上令月》以后,不免叹道:“令大人那日一回京就被抓了,令府被封,玉迟王此时定然心急火燎,悲大于喜。”

“令大人的罪名是什么啊?你们有谁知道吗?”有人追问道。

“说是欺君罔上,具体原因还不清楚。”

说着,卖诗之人便悠悠地往门外走去,正当他撑起纸伞准备离去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只见是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

卖诗之人朝着男子拱手拜道:“陈某见过王将军。”

他口中的王将军不是旁人,正是意明,只听意明问道:“陈先生今日怎么有时间离开落音楼来这里卖诗?”

“回王将军的话,是王爷派人嘱咐我这么做的,落音楼的人手基本都出来卖这首诗了。”陈先生回应着意明。

意明问道:“玉迟王人在何处?”

“想来已经回到长安了,只是此时在何处陈某也无从知晓。”陈先生回话道。

意明神色一愣,半饷,他对陈先生说道:“好,陈先生慢走。”

陈先生撑伞离开后,意明转身回到酒肆,之后往楼上最角落里的一间厢房里走去。

意明推门而入,只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忧心忡忡地坐在床边,而床上则躺着一位妇女,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面色惨白,虚弱不已。

“今日可有好一些?”意明开口询问道。

甯霞看向床上的妇女,忧愁地叹息道:“还是老样子,浑浑噩噩的,醒了没一会便又睡着了。”

“意明,这几日是我劳烦你了。”甯霞对意明说道,“实在抱歉,我会想办法离开长安的,不会再劳烦你。”

“你别这么说,帮你是我应该做的。”意明微笑回应,他犹豫片刻,又问道:“听说令歌已经回到长安了,所以你能告诉我,宁州城究竟发生了何事吗?

“还有,”意明看向床上熟睡的妇女,“她究竟是谁?”

甯霞有些犹豫不决,问道:“你真的要听吗?”

意明看出甯霞眼中的不安,他蹲下身来,牵过甯霞的手,温柔地说道:“我要听,因为我相信你的任何选择,所以接下来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选择站在你这一边,护你周全。”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甯霞泪眼朦胧,她何尝不知道意明喜欢着自己,只是她不确定这份喜欢会到何种程度。

“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我爹我娘,我二叔,我姑姑,他们都已经知道此事。”

看着意明真挚的双眼真挚,甯霞为之心动,却又无可奈何,她说道:“可是他们不会同意的,你的婚姻事关王家的利益,多少人家的姑娘想嫁给你,我又怎配做你的妻子?”

“都说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愿意为你违背他们,我希望霞儿你也可以。”

意明直直地凝视甯霞的双眼,坚定且迫切,他希望得到甯霞的回应。

一时间,在这狭小的房间里,甯霞感到久违的安心之感,让她得以鼓足勇气,直面一切。

窗外的雨不断地下着,护城河水骤涨,似乎随时都会汹涌而出。

皇宫中,金銮殿被尽数包围在倾盆大雨之中。殿内,皇帝正坐在龙椅上,他闭目默然,似是在思索何事,而皇后则端坐在一旁,颔首低眉,静静地批阅奏折。

两人皆神色淡然,难以辨别他们此时的喜怒哀乐。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压迫到极点,宫人们立侍在两旁,犹如木桩,久久不曾移动过。

立侍在一旁的倾秋一如往常,神色自若,帮助皇后整理着批阅的奏折。

此时,黄飞从殿外而来,小碎步来到皇帝和皇后的面前,颔首轻声道:“陛下,娘娘,玉迟王到了。”

皇帝闻言睁开双眼,眼含愁绪,说道:“外面雨大,快让他进来。”

黄飞立即出殿,亲自邀请令歌来到殿内。

皇后也放下毛笔,在倾秋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随后静静地立在皇帝的身旁。一时间,皇后平静的面容和优美的身姿仿佛一幅古老的画卷,美丽而神秘。

转眼间,令歌已经大步而至,只见他身着简单的衣裳服饰,并未像从前一般悉心打扮过再进宫面圣。

皇帝和令歌一别数月,明明他甚是想念令歌,只是再见面时,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向善于言谈的皇后也在此时噤声不语。

令歌注视着皇帝,亦觉得这位身着龙袍的皇兄有些陌生,不知该如何与之交谈。

此时此刻,令歌才意识到,皇帝掌握着天下之人的生死大权,若是他想取走谁的性命,从来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韩家如此,淮阳王如此,如今身世暴露的令楷更是如此。

不等他们开口,倾秋和黄飞便带着宫人们纷纷退下,让殿内唯余沉默的皇帝和令歌,以及默然不语的皇后。

良久,皇帝开口说道:“令歌,你回来就好,淮阳王已经被囚禁在清思殿,择日朕会赐他一个了断,若是你想亲自送他上路,朕会答应你。”

令歌微微垂眸,半饷,他开口说道:“皇兄,这些日子令歌思索了许多事,对于淮阳王,我的确恨他,是因为他杀害我的父母,伤害过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他的死固然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却不能弥补伤害,处死淮阳王全由皇兄决定,令歌不会有任何异议。”

听闻令歌的言语,皇帝甚是意外,只觉数月不见,令歌似乎成长了许多。

“如此也好,免得脏了你的手,朕动手就好。”皇帝垂眸,无可奈何,却习以为常一般。“你一路舟车劳顿,回去休息吧。”

令歌依旧立在原地,他看着皇帝,又道:“皇兄,仇恨源自于破碎的爱,如今我只想将所爱之人的心弥补拼凑,不知皇兄可否助臣弟一臂之力,饶恕令楷?”

皇帝闻言,神色骤然不悦,他质问道:“令歌你可知他是何人?”

“我知道,他是韩谦之子,韩清玄。”

皇帝惊异不已,道:“既然你知道他是谁,为何还要救他?一个可以背负血海深仇却能隐姓埋名十多年的人,如此恐怖,你为何想着去拼凑他的心?”

“因为他值得。”

皇帝闻言,当即斥责道:“他不值得!他犯下欺君之罪,接近你别有目的,甚至盛贺都是他借你之手杀的!你应该知道,他可是韩清玄,他的目的可不只是盛贺!”

“盛贺是我杀的,不是他。”令歌神色凝重地回应着,他垂下眼眸,只因面对谎言,他没有再看皇帝的勇气。

“盛贺滥用酷刑,恨他之人不在少数,我只是替众人出一口恶气。”

“你这句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朕!”

须臾,皇帝尽量平定情绪,心平气和地对令歌说道:“令歌,你听皇兄说,你这样护着他,最后只会伤害你自己。”

“他居心叵测,城府极深,也许此时此刻,你站在这里与朕对峙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他料定你一定会救他。”

令歌双眼渐红,重新直直地看着皇帝,说道:“若真的是他的计划,他唯一能算中的就是我爱他,这样的话,臣弟救他不也合乎情理吗?”

看着令歌含泪的双眼,皇帝不忍直视,只是质问道:“你当真爱他吗?他是一个男人,为了他,你不惜被天下人耻笑吗?连你父王和母妃的名声,你也不在乎吗?”

“朕并非排斥你喜欢他,可是,他不值得你如此情深,如此执着。”

“皇兄,我想父亲和母亲当年愿意离开中原,就是不在乎这些虚名……”

“想来此时,令楷写给我的情诗已经传遍长安城,假以时日天下人都会知晓令楷与我两情相悦,深爱彼此。”

“什么?”

皇帝震惊不已,立在一边的皇后也是眉目轻皱,却很快恢复方才的淡然神色。

“让天下人耻笑的,从来不是真挚的情谊,而是虚情假意,还望皇兄成全我们!”

说罢,令歌跪下身子,朝着皇帝深深一拜。

皇帝一时愣在龙椅上,他发现自己就算手握天下大权,对于令歌的选择,他也无可奈何。

“令歌,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是朕饶恕他,他定会卷土重来,成为大齐的祸害,”皇帝劝说道,“这件事,你必须得听朕的。”

令歌依旧跪在地上,反驳道:“其他事我都可以听皇兄的,唯独这件不可以。”

“皇兄若是担心令楷会危害大齐江山,臣弟会带着他离开长安,永不回来!”令歌请求道,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皇帝神色一滞,陷入沉默,与此同时,黄飞呈着一份文书走进殿中,只见他步伐匆匆,似乎手中的文书十万火急。

皇帝接过文书开始翻看,很快,他恼羞成怒,将文书丢在令歌的身前。

“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所护之人签字画押的口供!”

黄飞一惊,他从未见过皇帝对令歌动怒,他默叹着,如今看来,令楷是保不住了。

令歌捡起身前的文书,他反复地翻看着,不愿相信文书上的罪证。

“他已经尽数承认,他就是韩清玄,盛贺之死是他谋划的,接近你也只是为了实施他的复仇计划。”

令歌仿佛未听闻一般,只是反问道:“敢问皇兄,是谁揭发了令楷的身世?”

皇帝回应道:“是锦衣卫呈上来的铁器谱,上面记载有昔日打造给韩谦的匕首。令楷一回京,锦衣卫便在他的身上搜到那把匕首,这足以证明他和韩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令歌彻底醒悟,令楷悄然乘舟离去之后,望舒师姐便告诉他,当初刘铁匠身亡后,令楷便已发现铁器谱悄然消失,再加上甯霞的不辞而别,铁器谱定然已被甯霞带走。

只是这一切令楷从未向自己说过,回想起令楷离开前一夜的所言所为,令歌只恨自己没有早些察觉异样。

虽然甯霞从未直接知晓令楷的身世,但是根据从前的各种线索,她也能推断出令楷的身世,并交出铁器谱出卖令楷。

一时间,令歌感到心中被万千刀刃划过,疼痛难忍。

“因为那些所谓的证据,皇兄便把令楷关进天牢,再对他严刑拷打,让他画押这份口供,是吗?”

“放肆!”

此时,令歌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不能想象令楷重回天牢的场景,他明白,不管是对于令楷还是自己,那都是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皇帝本想发作怒火,然而看见令歌的泪水滑落时,他不免神色一滞,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做错。

他之所以将令楷关押,更多的是为了不让他伤害令歌,为何如今却让令歌如此心碎?一时间,皇帝默然地思索着。

“韩家是被诬陷的,当年他们都是淮阳王栽赃陷害的!”

令歌不停地哽咽着,尽管他知道此事不止淮阳王一人所为,可是如今要面对皇后众人,他也只能如此替令楷开脱罪名。

“韩家无罪,令楷无罪,还望皇兄明察!”

“纵使韩家无罪,他欺君杀臣,接近你别有目的,桩桩件件都足以处以极刑!”

皇帝依旧固执着,他试图用自己的威严来让令歌臣服,像让所有大齐百姓臣服自己一般。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求皇兄……”令歌止住泪水,起身离去。

皇帝并未挽留,只是怔怔地注视着令歌的身影消失在金銮殿的门外,殿外依旧大雨滂沱,令歌却离开地毅然决绝。

良久,皇帝自责地叹道:“也许,他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是朕执意让他留下来……”

一直沉默的皇后开口回应道:“陛下没错,只是有心之人利用了陛下对令歌的疼爱,妄图扰乱大齐江山。”

话音刚落,他们便看见有一道倩影走进金銮殿,定睛一看,来者正是淑妃。

只是此时此刻,淑妃的神色冷峻无比,双眼中流露着摄人的寒意,与平日面无表情的她相比,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皇帝问道:“淑妃?你现在前来所为何事?”

“陛下,臣妾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且说令歌离开金銮殿后,便立即动身离开皇宫。他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的雨声,只觉心烦意乱,不知所措。忽然,他想起一个人,便对驾车的风澈和望舒说道:“我们现在去孙府,孙太傅定有办法。”

待令歌来到孙府后,发现龚祁早已来此,此时的龚祁正与孙太傅端坐在前厅,面露愁容。

今日的龚祁早已今非昔比,只见他面容清朗,身着暗红广袖锦衣,典雅气派,让人为他连中三元更感到敬佩。

未等孙太傅和龚祁开口,令歌便说道:“太傅大人,我们得救阿楷。”

孙太傅说道:“殿下你也才从宫里出来,想必也应该知晓他招供之事。”

“他是在舍弃自己保全所有人,”孙太傅无力地叹息道,“他承认身世和谋划杀害盛贺,却一点也不肯道出当年是我救了他,他不愿拖累我……”

令歌知晓,若是此时孙太傅插手,定会被皇后等人迫害而深陷其中,于是令歌又道:“我们可以找太子,他会替阿楷求情的。”

孙太傅摇头道:“不,太子从来不知晓令楷的身世,他正因为此事而与我置气,他是打算放弃令楷了,毕竟皇后,乃至陛下都已经对令楷起了杀心……”

令歌一时无力,半饷,他又道:“太傅大人,这些年你对令楷的照顾我都知道,这件事我不会怨你,我知道令楷的生死牵扯众多利益,可是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想救出他,然后带着他离开长安。”

孙太傅和龚祁闻言都不免神色一滞,只是很快,孙太傅便深深一叹,对令歌说道:“这样也好,你和令楷本来都是好孩子,早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殿下你放心,老夫一定会救他,待我准备一番,我很快便会进宫面见陛下和皇后。”

“我陪太傅大人你一起去。”龚祁提议道。

“罢了,你才高中状元,若是冒然涉及此事,定会遭来权贵的憎恨。”孙太傅婉拒道,“如今能少牵扯一人都是在助我,助殿下和令楷。”

龚祁会意,不再多言。

令歌向着孙太傅深深一拜,感激道:“令歌替阿楷,多谢太傅大人!令歌告辞!”

令歌离开之后,龚祁开口问道:“太傅大人,您当真要舍弃自己保全令兄?”

孙太傅微笑着,回应道:“大齐江山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如今我年龄大了,总有一天要离开,在对的时间离开那才有意义。”

龚祁神色一愣,一时间他心中百感交集。

“太傅大人说的极是,龚祁受教。”

说罢,孙太傅转身缓缓离去,龚祁看着他的背影,出神不已。

良久,他流转目光,看着屋外,眸色沉沉。屋外的大雨已经停下,然而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一片,压抑着整座长安城,让人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