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令月歌:遇仙 > 第40章 南柯一梦:3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凤仪殿之中,四周放置着驱散燥热的冰盆,众宫婢立侍在殿中,颔首垂眸,一言不发。倾秋立在殿中,只见她神色凛然,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面前一位跪地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身着寻常宫女服饰,生得楚楚动人,发丝微乱,眼眶泛红,却不见一滴泪水流下,不是旁人,正是小涵。

此时,皇后从后殿中走出,端坐在凤椅上,她开口问道:“还不肯说吗?”

倾秋回过身,应道:“从始至终她都不肯吐露半个字。”

皇后唇角微扬,她注视着小涵,目光森冷,令人寒颤。

只听皇后说道:“本宫念你是玉迟王身边的人,所以才让倾秋审讯你,要是换做其他宫婢怀有身孕,可是直接押往掖庭,按宫规处置的,你可明白?”

小涵微微颔首,而后叩首道:“还请娘娘处置奴婢,以肃宫规。”

“当真是一个不怕死的,”皇后嘲讽一笑,“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若是你老实交代,本宫会顾及玉迟王的颜面,网开一面,保你母子平安。”

小涵默然不语,依旧伏在地上,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袖,极力地忍耐着。

许久,皇后失去耐心,冷声道:“带下去吧,发配掖庭,按宫规处置。”

说罢,众位宫婢当即朝着小涵走去,准备将其拖走,送往掖庭。

“住手,谁敢动本王的人?”

门外传来极具威慑力的男声,众人看去,那男子正是玉迟王。

皇后微扬下颔,看着令歌走进殿中,当着众人的面将小涵缓缓地搀扶而起。

见面前的小涵憔悴不已,脸色苍白,令歌于心不忍,柔声安抚着说道:“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皇后眉头微皱,开口说道:“殿下,小涵怀有身孕,却不肯吐露是谁的孩子,已然犯了宫规,本宫正准备处置她。”

令歌侧首看向皇后,眼神漠然,只听他回应道:“她怀的是本王的孩子,这也算犯宫规吗?”

众人闻言,神色一变,唯有皇后镇定自若,她双眼微眯地凝视着令歌,问道:“殿下此话当真?”

令歌牵过小涵的手,朗声回应道:“小涵腹中的孩子正是本王的,原本打算等足了三个月,再向陛下和娘娘启禀此事,却不想让娘娘你先误会了。”

小涵不安地看向令歌,却见其双眼坚定,话到嘴边只得咽了回去。

皇后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她怀了你的孩子,再做你的宫女也就不合适了……”

“无需娘娘操劳,本王已经决定,即日立小涵为本王的王妃。”

皇后眉目肃然,冷声道:“殿下你应该明白,你已是储君,你的王妃也就是未来的大齐皇后,岂可轻易立一个宫女成为王妃?成为大齐皇后?”

“本王说她担得起,她就担得起,”令歌反驳道,“说起出身,娘娘是忘了自己的出身吗?”

皇后闻言,眼中当即浮现愠色,她紧紧地握住凤椅的扶手,直视着令歌。

令歌并未怯怕,他与皇后对峙着,丝毫不肯退让。

一时间,凤仪殿顿时陷入僵局。

倾秋见状,便对令歌劝说道:“既然小涵已怀了殿下的孩子,自然是要封妃的,只是也如娘娘所言,殿下的王妃还需要从长计议,不妨先立小涵为侧妃,若是以后有机会,将其扶为正妃也未尝不可。”

令歌看了一眼倾秋,而后对皇后说道:“那就按倾秋大人的意思办,此事还有劳娘娘命礼部和尚宫局做准备,今日本王便带着小涵告辞了。”

说罢,令歌便牵着小涵的手转身离去。

见令歌离开,倾秋对众位侍从吩咐道:“都退下。”

而后,她朝着皇后走去,安慰道:“娘娘,还请息怒,臣看殿下对小涵甚是上心,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殿下已经往前看,不再执迷于那人了。”

皇后微微垂眸,敛去脸上的愠色,她注视着门外那道早已消失的身影,轻叹道:“那就成全他这一次吧,希望皇兄在天之灵能够原谅本宫这么逼他……”

离开凤仪殿后,令歌并未带小涵回到令月坞,而是来到御花园一座无人的亭子里。

“小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令歌担忧地问道,“孩子是谁的?”

小涵闻言顿时湿红眼眶,她垂头擦拭泪水,半饷,她哽咽着说道:“是奴婢损了殿下的清誉,殿下你不必如此为我……”

令歌打断道:“你别说这些,孩子是谁的?是哪个侍卫欺负了你吗?我替你讨回公道。”

“不是,不是哪个侍卫的,”小涵摇头否认道,“说来可笑,我甚至不确定孩子的父亲是谁。”

令歌一愣,他本想追问,却见小涵的泪水如落珠一般不断落下,一时间,他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会这样……你是被下迷药了吗?莫非是那夜……”令歌不确定地询问着,他想起皇后寿宴的那一夜,小涵去取醒酒汤,消失许久。

小涵闻言愈发抽泣不停,她哽咽着回忆道:“那夜在结邻楼,奴婢取醒酒汤回来,发现殿下你不在,转身欲走时,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燥热不已,而后奴婢以为那人是殿下……”

“抱歉……”小涵哭泣着,自责不已,“是奴婢心里藏有对殿下的非分之想,事后还以为是殿下所为,后来才发现那人多半是尺画……”

令歌心中大惊,原来小涵中了尺画的迷药,并且将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尺画当成自己,这才被尺画玷污。

一时间,令歌心痛不已,他自责道:“怪我……怪我当时心烦意乱,是我没有护好你。”令歌一手成拳,狠狠地击打一边的柱子,在此时的心痛面前,皮肉之痛不值一提。

小涵欲上前查看令歌的伤势,却又止住脚步,缩回了手,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令歌转过身去,看着御花园的萧瑟秋景,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解决尺画留给他们的难题。

从前,每每遇上难题时,那人总会在自己的身边,替自己排忧解难,可是如今,那人已经被自己推向远处,难以挽回。

须臾,令歌回过身对小涵说道:“小涵,你答应我,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切莫寻短见,好吗?腹中的孩子,是去是留,皆由你决定,这是你的身体,我无权干涉。”

“我向你保证,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护你周全。”

令歌知道,小涵腹中的孩子已是临清王和白清漪的最后一丝血脉,是师父白栈期一生希望的延续,可若是这要用小涵的一生来换取,他必将背负着无尽的罪恶感。

小涵闻言,泪珠更是不停地滑落,她抚着已经隆起的腹部,回应道:“奴婢知道王爷的苦楚,皇后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供她摆弄又能服众的新皇,殿下可以,我腹中的孩子亦可以。”

令歌瞳孔一震,他原以为曾经性子开朗的小涵是这深宫中为数不多能够慰藉他的事物,却不想这份美好也已支离破碎。

“不行,这对你和孩子不公平……”

令歌欲阻拦小涵往深渊里坠落,却听小涵说道:“这是奴婢欠殿下的,殿下无需再劝。”

“能成为殿下名义上的侧妃,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气,殿下不必为我难过。”小涵像从前那般微笑着,只是眼中含泪,落在令歌的眼里只叫人心碎不已,“这是我的身体,我有权做主。”

几日后的午后,玉迟王带着侧妃出宫,前往玉迟王府。

看着远去的马车,过路行人议论纷纷,

“听说侧妃曾是殿下身边的侍女。”

“那也正常,朝夕相处,难免产生情愫。”

“唉,玉迟王和韩相当真是回不去了,昔日那般不顾一切……”

玉迟王府之中,众人已经听闻小涵成为侧妃的消息,于是早早地便在前院之中等候两人的到来。

令歌带着小涵穿过众位侍从,来到前堂的阶梯之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王府众人。

今日的他和小涵身穿华服,犹如一对新婚璧人,甚是相衬。

“参见王爷,参见侧妃娘娘。”众位侍从行礼道。

“免礼,”令歌开口说道,“如你们所见,小涵已是本王的侧妃,往后她便会是王府的女主人,虽然从前她与你们一样,都是本王身边的侍从,但是从今日起,你们如何对本王,就应该如何对她,不得怠慢,可明白?”

令歌神色凛然,嗓音威严,极具震慑之感。

“谨遵王爷之命!”

张姑姑开口说道:“殿下放心,奴婢们会照顾好侧妃和腹中的胎儿。”

“有劳张姑姑,”令歌看向张姑姑和杨姑姑,“如今侧妃有孕在身,不宜操劳,本王待会还得回宫侍疾,府里的事务就如往日一般,还请两位姑姑多费些心神。”

杨姑姑颔首,她开口问道:“侧妃有孕在身,不知是宫中太医负责诊治,还是另请……”

“本王已经请了凌岚药局的大夫,会负责好侧妃和腹中的胎儿。”令歌回应道。

“好了,本王该说的都说了,诸位都退下吧,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说罢,令歌便带着小涵走进前堂之中,缓缓地坐下身来,陷入沉默。

“多谢殿下,”小涵主动开口感激道,“为了奴婢,殿下还是第一次对府里的侍从们这般言语。”

“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令歌垂眸轻声叹息,“从今日开始你便是府里的侧妃,以后都无需再自称奴婢了。”

“在殿下面前,小涵永远是你最忠实的奴仆,殿下就当成全奴婢吧,让奴婢稍稍心安一些。”

令歌无言,他看着自己和小涵一身华服,只觉鼻子一阵酸胀,他们只不过是套在华美躯壳里的两个可怜人罢了,成全对方,亦是成全自己。

“殿下,你可以陪奴婢去小竹林里走一走吗?”小涵请求道,“有些话我想对殿下说。”

令歌点头应下,起身同小涵往小竹林走去。

竹林之中,竹叶随着秋风萧瑟而落,昔年种在竹子底部的几株兰花草依旧生长着,可惜此时已是秋日,不免显得颓然。

凝视着兰花草,小涵神色欣慰却哀伤,她说道:“殿下,之前你不在长安的那两年,这些兰花草一直是我和小蝶姐姐在照顾,因为那是你和韩大人相爱过的证据,我们想着,若是有一天你们能够回来看望我们,看到这几株兰花草,定然会很开心。”

令歌的思绪飘远,所谓物是人非,便是如此。

“说出来殿下可能不信,虽然我对殿下你藏有爱慕之意,但是我的爱意,比起愿殿下你能与心之所爱长相厮守,实在是不值一提。”

小涵仰起头,凝望着飘零的竹叶,继续说道:“所以,我决定用腹中的孩子和皇后做笔交易,让她放过你,还你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光。”

令歌当即泪目,他偏过头去,止不住地流下泪水,哽咽着说道:“你们何须如此?你们为我牺牲这么多,我却无以为报。”

小涵垂下眼帘,亦流出泪水,“殿下能够开心度日,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说罢,她转身离去,只留令歌一人在原地,久久地沉浸在悲痛之中。

许久之后,夕阳西下,竹林中光线朦胧,橘红一片。

令歌欲动身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那脚步轻缓,似是怕惊扰到自己,若非竹叶遍布满地,令歌也差些不曾听见。

回头看去,只见在橘红之景中,一位温润如玉的男子正立在令歌的不远处,男子俊毅的容颜遍布落日余晖,双眼含愁,令人为之叹惋。

令歌垂下眼眸,避开男子的目光,只是欲绕开男子,匆匆离去。

当他走过男子身边时,男子牵住他的手臂,柔声唤道:“令歌。”

男子的言语如咒语一般,让令歌顷刻间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还请韩相放手。”令歌身心俱疲,实在无力挣脱韩清玄对他的束缚。

韩清玄注视着令歌,问道:“孩子不是你的,对吗?你不会伤害小涵的。”

“是与不是与你有何干系?”令歌转过头与韩清玄四目相对,眼中唯余冷漠。

韩清玄虽心生疼痛,但依旧紧紧地牵住令歌的手臂,不肯放手,他追问道:“那是尺画的孩子,对吗?小涵怀的是临清王的最后一丝血脉,所以你才纳她为妃,对吗?你回答我。”

韩清玄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尺画的场景,原来为了心中的执念,尺画早已行动,并将魔爪伸向小涵,因为他料定令歌会不顾一切地保住小涵,保住腹中孩子。

“如你所言,那是尺画的孩子,是临清王和白清漪的最后一丝血脉,”令歌冷声回应道,“当初你打算借尺画之手重创宋君逸,可是你可有想过?他更是我师父一生的念想,韩清玄,你这样做无疑是把他推向死路,让我负罪一生。”

“抱歉,”韩清玄心如刀割,愧疚不已,“我原本想保他一命,甚至已经准备好让他假死,送他离开长安……”

令歌闭目长叹,道:“我们总是如此,总是难敌命运……韩清玄,我纳小涵为妃不止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更是因为她爱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你呢?你可以吗?你愿意为了我放弃所谓的忠义吗?”令歌注视着韩清玄,似审判韩清玄一般,令韩清玄不敢直视,“还有一个月,皇兄便会颁发禅位诏书,彼时我便是天下之主,我问你,若是我登上皇位,你可会效忠于我?还是会像那些反对我的人一样?”

韩清玄默然,他的手渐松,令歌也在此时挣脱束缚。

“你做不到两全其美,即不负东宫,也不负我,有时候,你我必须得认命……”说罢,令歌飘然离去,不曾回头。

隔着纷纷飘落的竹叶,令歌的背影在韩清玄的视野里渐渐模糊。

良久,韩清玄唇瓣微张,喃喃道:“你且等我,我欠你这么多,这一次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

金銮殿之中,药香之气萦绕不减,令歌正坐在龙床边上,侍奉着皇帝喝药。

“听说皇兄今日去东宫看太子了,太子可有好转?”令歌关切地问道。

“有些好转,可是却依旧昏迷不醒,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截,”皇帝叹息着,“看着他昏迷的样子,朕多希望他只是像小时候一样贪睡着。”

令歌微微一愣,只听皇帝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景云小时候真的是一个贪吃贪玩又贪睡的孩子,只是自从他母后走了以后,他整个人好像突然长大一般,变得刻苦耐劳,勤奋读书……”

的确,令歌不曾想过,原来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景云也曾有这样的一面。

“其实朕倒希望他像从前那般,可却是朕将封他成为太子,让他像朕一样,要去承担沉重的大齐江山。很多时候,朕只能以命运使然来安慰自己,可若是早知他会受此苦难,朕宁愿当初没有封他成为太子,也许这样,他也不会记恨皇后,和皇后相斗多年……”

令歌不知该如何安慰皇帝,他只是轻抚着皇帝的脊背,倾听着皇帝的诉说。

令歌明白,在是大齐皇帝和景云的父亲之前,皇帝亦是一个寻常人,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是皇帝刚好深爱着皇后和太子,而这两人却势同水火,皇帝必将成为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斗里的牺牲品。如今唯有他,白令歌,这位名义上的临清王之子,才能解救皇帝,化解死局。

“皇兄,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只要我登基,定会阻止他们两个人再生死相争,”令歌安慰道,“景云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醒过来的,皇兄你也要好好地保重身体,等着景云醒来与你相见。”

皇帝泪目,无声地点头应下,许是内心激动的缘故,皇帝开始咳嗽不止,令歌见状不免忧心忡忡。

“无妨,”皇帝微笑着说道,“这天气也要慢慢转凉了,朕这是老毛病,你放心好了,朕答应过你,朕还要见景云,还要带着景修重游江南,还要去见皇姐。”

令歌虽然浅浅含笑,但他却感到鼻子一酸,难以抑制涌上的泪水。

是夜,令歌回到令月坞之中,发现兰陵阁中已有一人等候多时,定睛一看,那人正是皇后。

“回来了?”皇后站起身来,以一种亲切的口吻呼唤着令歌,说罢,她的目光投向一旁桌案上放置着的衣裳。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衣裳,解释道:“这是司制房按照你的身段缝制的龙袍,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件,快过来试一试。”

令歌走上前,默然地看着那叠好的龙袍,半饷,他将龙袍随手拿起,往内室走去,目光未与皇后有何交集。

皇后并未有何异色,只是笑意不减,重新坐下身来,静静地等待令歌换好龙袍。

少顷,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望去,正是令歌从室内走出,只见令歌身穿黑锦金丝龙袍,身姿挺拔,气势凌然,眉目间的漠然更衬其威严神圣。

这样的一幕让皇后久久地离不开目光,昔日的回忆在她的脑海里再次浮现。

皇后起身朝着令歌缓缓走近,她双眼含泪,细细地端详着令歌的全身上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喜悦。

“恒儿,你知道吗?昔年你父皇登基前试穿龙袍之景便如此时一般,光彩夺目,令人赞叹。多年的梦,终于要实现了。”

“恭喜你。”令歌淡然地回应道。

皇后抬眸看向令歌,含笑道:“是恭喜我们,我们终于夺回了属于我们的一切。”

令歌垂眸不语,他只觉这一身龙袍沉重不堪。

昔日的魏哀帝和皇兄,他们可曾也有这样的感受?令歌猜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