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绵绵小雨，落入鸦雀无声的宅院。
房间装潢的极为华贵，可偏偏屋顶上漏着大洞，洛晚凝习惯性的撑开一旁的油纸伞，遮住屋顶的破洞。
走到床榻上坐下，叹了一口气，略显羞涩的看着林墨：“我....练术法的时候，不小心打破的，教内还未派人来修，我也不会，沈老头一会儿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去他的尊者阁，他那可大多了。”
“好，不打紧。”林墨瞅了眼那破洞断口处，丝丝黑气不断溢出来，而那洛晚凝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这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虽说眼前的女子是茵茵娘亲少时，可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洛晚凝坐在床榻上晃着双腿儿，仔细打量着林墨：“奇怪....我从未见过你，却总觉得有一股熟悉感，哎，你是哪家弟子？还是教徒？莫不是天玄城偷跑来的吧？”
“嗯.....”林墨沉吟片刻，轻声道：“半路出家，未能入玄仙教，不过是偶得了些修行的功法。”
“那你很厉害，瞧你年纪不大，都能压制我，我洛晚凝可是异体。”
洛晚凝对林墨着实好奇，轻咳两声：“不如这样吧，我一会儿替你美言几句，拜入沈老头门下吧？”
“沈老头....沈前辈是渡生尊者么？”
“嗯嗯，没错。”
“那这渡生阁只有圣女和沈前辈么？”林墨打量着屋内，没发现什么异常，看向窗外，那明月藏匿起来，周围也是黑黝黝的一片，闭上眼试着调动此处天地之力，宛若陷入泥潭之中。
“怎么可能，还有风丫头，昊师兄等等....”洛晚凝嘟着嘴，疑惑道：“只是不知为何他们不来找我....”
“晚凝....”略显沙哑的轻唤声从门外来。
“嗯？是沈老头。”洛晚凝站起身，几步并两步跳到门口，转头刚想对林墨说话，猛然愣了下：“你身旁的这个姑娘是谁？何时进来的？”
林墨扭头疑惑的看向茵茵。茵茵愣了下，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从那唤声响起....我便出来。”
“唤声....”林墨走到茵茵身前，眸光望向门外。
那门外的人像是等久了自顾的推开门，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走进来，一袭黑衣面容苍白毫无血色，那胸口处还有一个狰狞的伤口。
洛晚凝上前拉着拉老人的手臂，像是没看到那伤口一般，转过身看着林墨介绍道：“这是林墨，他可厉害了！不如就让他拜入你门下吧！反正师兄师妹们也不常来陪我玩，就让他陪我吧，那个红衣姑娘是.....”
“咦....”洛晚凝挠了挠头，询问道：“姑娘叫.....”
听到洛晚凝提到自己，茵茵身体有些僵硬，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对着洛晚凝深深一拜：“茵茵....”
抬起头美眸紧紧盯着洛晚凝。
“嗯...茵茵？人美名字就有些..谁取的真是的。”洛晚凝拽了拽老人的手，又介绍一遍。又看向老人正要介绍。
那老人上前一步，宠溺的看着茵茵，能看出在用力的扯出和善的笑容：“渡生阁，沈千秋，你唤我沈老，或....爷爷也行。”
茵茵看看洛晚凝，又看向沈千秋，有些不知所措，她能感知到对她释放的善意，生疏的又福了一礼。
沈千秋审视的看向林墨，眉头微皱：“你就唤我沈老吧，模样不错，只可惜杀心太重，那煞气都快比的上那小子了。”
“沈老，在下有些话....”
林墨刚开口，沈千秋微抬手，疼爱的看向洛晚凝：“晚凝，先带着那茵茵去转转吧，记住，别走出渡生阁，知道么？”
“嘿嘿，好！”洛晚凝对着林墨使着眼色，拜师！你要拜师！
转过身拉起茵茵的手向外走去，嘴里还念叨着：“身体别这么僵硬么，哎，方才没注意，你眉宇间有些像我，不错，不错，本圣女天生丽质，你有我三分像也能迷倒众人！”
“我可跟你说天玄城知道么？哪个公子哥瞧见我那不是殷勤的很，哦对，除了屋里的那怪人。”
“你怎么不说话？没事别老冷着脸，要笑一笑。”
“......”
沈千秋瞧着林墨警惕的样子笑了笑：“渡生令在你手中？瞧你这小心的样子，应该是赤合的弟子吧，他怎么样？”
林墨眼眸微眯，眼前的沈千秋明显和洛晚凝不一样，试探的问道：“沈老说得什么，我有些听不懂。”
沈千秋手指连点，走到一侧椅子上坐下，幽幽一叹：“不必如此小心，你能来到渡生阁，便是渡生令带你来的，既然如此.....想来，昊天太过单纯，风灵有些耿直，瞧你的样子，他们也不会收你做弟子，也只有下作的赤合吧。”
沈千秋端坐着，沉声道：“算下来，我应该是你师爷吧。”
瞧着林墨疑云满腹的样子，叹口气：“我时间不多，既然秘地开启，想来那小子也混进来。”
“那小子？”
“当代圣尊。”
“在下是赤合弟子。”林墨后退两步，躬身行礼，沉声道：“敢问沈老如何出去？”
本想着在这秘地中得到些至宝，才顺势逃出去，谁料到所谓的秘地，居然是这副样子，圣尊还来了？没渡生令圣尊也能进来么，那一品境和天象境可是天壤之别。
若说天象境一念天地变，那玄关境，一念转瞬千里，端的恐怖非常，还颇具战力。
“呦？心急了？哈哈哈哈。”沈千秋大笑着，挥了挥衣袖：“这样吧，我先说，你最后再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瞧你的样子，心里不踏实，也不肯说出什么。”
沈千秋站起身，负手于背后。
“不论你是不是赤合的弟子，我都愿意信你，也不得不信，茵茵应是洛晚凝的骨肉吧，可惜....成了鬼修，哎。”
沈千秋走到窗边，看向窗外幽幽道：“你既然持渡生令来此，那从今你便是我渡生一脉。此地虽为血海秘地，实则关联上界。
数千年前，玄仙教举行升仙大殿，献祭众多教徒，破开上界，可能成仙的也不过数人，众人不甘心，献祭秘宝众生，将上界撕下一块，也便是这秘地，每当有大限将至的尊者，便会自埋于此，以此成伪长生。
地下，还埋葬更多的教徒。
而我渡生一脉，则为看守人。
待到天地大变，时机再到，唤醒众人，再破一次上界。”
沈千秋回过头看向林墨，幽幽道：“一直到五百年，那小子天生体质特殊，修行更是一日快过一日，教内嫡系一脉，本就是洛氏一脉传承，而恰好赶上我教式微，嫡系一脉没落，而他.....”
“苦心隐藏，登上圣尊之位后，铲除异己。”林墨眉头微皱接话道：“借此想要彻底灭绝洛氏一脉，而你该不会护持他们从这里逃离出玄仙教，让他们隐姓埋名？”
“当真是聪明。”沈千秋点点头：“有一点漏了，那小子为保证身体为青年，不知从哪学来一套邪法，将此地自封的尊者吸取不少，更是让晚凝一直唤他哥哥。”
林墨摇摇头，那圣尊也做过这样俗套的事情么，不过若是自己，想必也会如此，玄仙教似乎极为排外，更别说那圣尊之位。
随即疑惑的看向沈千秋，询问道：“既然你护佑他们逃出去，那你和洛晚凝....”
沈千秋笑了笑：“若想不从血海出去，那就要走另一条路。”
“另一条路？”
“那条路不好走，想出去，必定要舍弃什么。”沈千秋目光微凝，沉声道：“老夫与圣尊相斗，濒死，便将神魂完全舍弃，以此留下后手，而洛晚凝舍弃的，便是教内生活的十三年。”
洛晚凝将其最快乐的十三年舍弃在这秘地之中。
沈千秋似乎是看出林墨的疑惑，解释道：
“相传破界成仙之时，众多尊者和圣尊舍弃的便是肉身。这也是为何我玄仙教大多是魂修的原因，可神魂天生有强弱，若无天大的机缘，不可再进，于是便钻研出祭炼厉鬼，融于一身，借此增强神魂，也不知此地是否受了影响。”
“持渡生令，从血海走，倒是无事，而另一条路，就要留下什么。”
林墨想到那周同肉身尽毁，还能夺体重生，喃喃道：“所以....肉身毁而魂不灭，以求破界换取长生？”
“我还有个问题。”林墨看向门口处，疑惑道：“圣女又怎会瞧上赤合呢？”
“呵....那便是一段苟且之事了。”沈千秋脸色不好看，忍不住骂道：“下作的狗东西。”
“沈老，我还有一问。”林墨拱手皱眉道：“您又怎知茵茵是洛凝晚之女呢？”
沈千秋张开手，屋内墙壁化成灰烬融入他手中，挥手间又恢复原样：“此地，乃我神魂所化，老夫不才，半步玄关境，徒孙儿，你还要多多努力才是。”
“呵....”林墨咧下嘴，这也就解释通了茵茵为何会被逼出来，肉身有血脉，神魂也有粘连的气息。
沈千秋坐回椅子上，看向林墨：
“晚凝....还好么？茵茵又为何和你融合，若非老夫感知到茵茵对你极为信任，也无丝毫反抗的意味，还当你将其炼成厉鬼，融入自身了，不过，算你有良心，只修前半卷，未修后半卷，若是茵茵没了意识，老夫先抹杀了你！”
“也幸好沈老....明察秋毫。”林墨探口气，将自己所知和那次在茵茵记忆中看到的景象都告诉沈千秋之后。
屋内不断崩散，化为黑气。
“竖子，该死！该死！赤合该死！！”沈千秋大骂着，踱步在屋内来回走着：“赤合呢！你是赤合弟子！你也该死！！”
“赤合已被晚辈所杀！茵茵也是意外融合！”林墨察觉到恐怖的神魂之力压在身上，连忙将如何杀死赤合又将茵茵的事说了一下。
沈千秋这才冷静下来，而门口处，一道红影掠到林墨身前，凝重的盯着沈千秋。
“哎.....”沈千秋叹了口气，看着茵茵警惕的目光解释道：“孩子...受苦了，刚才是老夫有些激动，没事，真的没事。”
林墨看着挡在身前的茵茵轻轻扯了扯衣角，凑到耳边低声两句。
茵茵这才后退两步，只是目光还盯着沈千秋。
“茵茵？！你怎么跑这么快！”门口处，洛晚凝大大咧咧走到茵茵身旁，拉着她的衣袖，嘟囔道：“正要和你说话，你怎么又过来了！走走走！”
茵茵担忧的看向林墨，林墨微微摇头：“去吧，多陪陪她，往后可就没机会了。”
“嗯...小心。”茵茵说完，看了沈千秋一眼，随着洛晚凝走出门外。
“那妮子还颇为在意你.....”沈千秋冷哼着，就在此时，眉头一皱，站起身看向渡生阁外：“嗯？哪来的如此奇怪的老家伙，神魂孱弱，偏偏有沧桑之感。”
一道红芒钻入林墨体内，洛晚凝气鼓鼓的走过来。“沈老头，门外来了不少人，打起来了！”
“轰！！”
一道璀璨的剑芒将渡生阁也削去大半。
叶鸿影手持桃夭剑，气喘吁吁的掠到一旁，瞧见林墨眼中露出喜意，飞身而来：“林大人，可算是找到你了！”
叶鸿影看了眼林墨身旁的洛晚凝，又看向沈千秋，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徐秋带着两个尊者落在沈千秋不远处，瞳孔一缩：“渡生尊者，沈千秋！你一直在血海秘地中？！”
“他就是沈千秋？”虎啸脚踏在半塌的墙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千秋，一旁的冯世走到虎啸身后，扯着他的衣角，娇嗔道：“不过是一个老家伙罢了，虎啸哥哥一会儿杀了他！”
徐秋瞪了两人一眼，凝重道：“沈千秋是半步一品境，你们两个都不够他一只手打的。”
徐秋后退两步，幽幽道：“我也不够。”